我本來想狠狠砍一刀張果信的,但看他那苦樣兒,便饒他一次,轉爲去吃打邊爐。香港的打邊爐菜式很豐富,用本地話來形容就是:平、靚、正!
時已深秋初冬季節,香港雖然地處南方,不過海風強勁,晝夜溫差挺大,現在打邊爐也對了時候。象拔蚌、大蝦、雞子等食物流水價般送上來,我們三人吃個不亦樂乎,連石黛黛也覺得很不錯。
突然,我心生感應,朝旁邊看去,一隻傢伙閃閃縮縮地,在柱子邊勾頭看著我。我認得它,名叫阿新,那天晚上在巷子裡騎自行車,對石黛黛很有點意思的陰靈。
石黛黛眼睛一瞪,說:“過來!”
阿新有點扭捏地飄過來,看著桌面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我笑笑,輕聲喊了一句:“阿新吃。”阿新立即說:“謝謝。”猛地吸了一口氣,香味直往鼻子鑽。
唐思成楞了楞,問:“你說什麼新吃?”
我說:“沒說什麼啊,說這些東西新鮮嘛,吃!來,我們喝酒。”
石黛黛問:“喂,你跑這兒來幹嘛?”
阿新回答:“你們不是要我們幫忙找展騰雲嗎?所以我就到處跑跑咯。”
石黛黛說:“乖,賞你一個象拔蚌。”
阿新高興地說:“謝謝,謝謝靚妹子。”
石黛黛咯咯地笑,我掃了阿新一眼,心想:“還稱呼靚妹子了?在我面前逗我的妞?找抽!”
石黛黛又問:“何叔呢?近來怎麼樣?”
阿新說:“幾天沒見他了,聽說他在搞些事情,追蹤一個惡靈呢。”
石黛黛說:“什麼惡靈那麼大膽?是不是不安本分禍害人間?”她突然就來了興趣。我暗笑,這妮子總閒不住的。
阿新說:“不知道啊,我只是聽阿雄它們說的。”
石黛黛說:“喂,臭熊,等下沒事做,不如我們去拜祭一下它們吧?”
我點點頭同意。一頓飯吃下來,我不願再和張果信、唐思成糾纏,藉故離開去買祭品。在香港,要買什麼東西是廟街沒有的?裡邊的廟雖然靈驗,但廟街範圍挺大,對於陰靈來說並不是步步雷池。在阿新的帶領下,我們去到一間紙紮店鋪。
鋪子在街尾,周邊陰森森的,人流稀少,與其他店鋪形成強烈的對比。阿新說:“英姑不在呢,你要什麼拿什麼,留下錢就行了。”我一聽它這樣說,就知道英姑不是普通人。店裡靜悄悄的,我走進去,問:“你們一般喜歡什麼東西?”
阿新回答:“金銀元寶、冥幣之類的,什麼都可以。”
石黛黛忽然哈哈一笑,說:“哇,這幢金滿樓扎得真不錯,手工很好啊。”
阿新說:“呃……不要。”
石黛黛問:“爲什麼?”
阿新笑笑,說:“一般給孤魂野鬼拜祭,就紙錢最合適了,如果燒樓房、汽車之類的東西,大家搶來搶去的不好。”
我聽著一愣,想想確實有道理,不禁和石黛黛相視而笑。突然,我扭頭向後看去,一隻陰靈貼在牆壁邊,定定地看著我們。那傢伙,挺老了,面容蒼白,眼圈十分黑,整個兒又幹又瘦,好像吃不飽餓死的。
我問:“阿新,認識嗎?”
阿新搖搖頭,說:“不認識。”
那傢伙嘎嘎一笑,對著石黛黛眨眼。石黛黛當然不樂意,一眼瞪回去。哪知那傢伙反而更來勁兒了,居然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咧嘴微笑。當然,它力求笑得很瀟灑,可惜在我們看來實在噁心。
石黛黛開罵:“笑個屁!”
我說:“你敢逗我的妞?找抽是不是?”
那傢伙的笑容僵住,漸漸怒容滿臉,似乎想發脾氣。
我哼一聲,攥了攥拳頭。石黛黛立即說:“別和我搶,讓我來!”
這時有個人大聲說:“對不起,它只是貪玩而已,不是色鬼來的。”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從貨架後面走出,我想著這應該就是英姑了。她一身簡樸的衣著,表情淡然,眼神銳利,步伐從容不迫,很有氣度。
我問:“英姑是嗎?”
英姑點點頭,說:“是,我是英姑。”
我把一些紙錢之類的東西堆在一起,說:“幫我打包吧。”英姑照做著,掃了一眼石黛黛和阿新,問:“你是何叔的朋友?”
我說:“算是吧。”目光盯著先前那個陰靈。
英姑說:“真是對不起,其實它本性不壞,沒害過人,可能是很久沒見過美女了,所以言行有些過分。”隨即扭頭叱喝:“還不回去!”那陰靈哼一聲,委曲地飄走了。
過了一會兒,英姑將東西包紮妥當,而我和石黛黛已經在店鋪裡兜了一圈。我發現這裡的東西十分齊全,除了適合陰靈的,還有道家、佛家的一些必需品,例如硃砂、佛珠、八卦鏡、羅盤等等。
英姑問:“還要其他的東西嗎?”
我拿起一個小羅盤玩耍著,又放了回去,說:“不要了。”
英姑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目光中有些驚疑。我知道她的意思,作爲一個與陰靈爲伴的人,身上居然一點傢伙也不帶,實在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忽然阿新喊了聲:“咦?何叔?”
我趕緊走出門口,外面走來兩個人,當先的果然是何叔。他的表情嚴肅,步伐急促,一眼看見我,楞了楞,隨即驚喜地說:“是你呀,太好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找你幫忙呢!”
我說:“哦?有麻煩的事情?”目光看向他身後,不禁有些詫異。與何叔同來的那人,滿臉的兇像,雖然西裝筆挺,卻給我的印象很不好,應該不是善男信女。
何叔說:“英姑,來盒硃砂,還有……”他顯然很急,一邊說話一邊挑選物品。
石黛黛嘻嘻一笑,說:“好像要幹一場大的。”
我說:“你就唯恐天下不亂。”
跟何叔來那人不知道我和石黛黛在講話,他看看周圍,又奇怪地看看我。我淡淡地站著,理都不理他。
何叔拿了東西,對我說:“既然遇見了,走一趟吧?”
我說:“好的,沒問題。”
何叔點點頭,對那人說:“牛哥,給錢。”
牛哥嗯了聲,掏錢結帳。我也有一大包傢伙,於是問:“英姑,我的多少?”
英姑說:“你先去辦了事,幾時回來再拿吧。”
我說:“好啊。”
我們離開店鋪,見十幾米外停著一輛豪華的小車,我們上了去,阿新自行離開。我和石黛黛對視一眼,都對那人的身份有些猜忌。何叔看出來了,說:“這位是牛哥,他是輝煌集團主席苗山輝的得力助手。”
牛哥說:“你好。”
我說:“你好。”心想:“又一個集團?不知大不大?有沒有實力?不過看這人好像有點不正路。”
何叔接著說:“苗主席的兒子苗旭薄前段時間去露營,回來後的言行舉止很怪異,我去看過,是怨靈上身。我和那傢伙較量了兩次,都沒能成功將它趕走,本來我去英姑那兒準備工具再鬥一次,難得遇上你,這回可穩當了。”
我說:“嗯,鬼上身?”突然有些擔憂。本來要對付一隻惡鬼,無論它怨氣多麼的重,我都沒放在心上,但是鬼上身這玩意兒,我還是第一次遇上,就怕不知深淺又闖禍。
我想著想著,不禁搖頭苦笑。我經歷那麼多次靈異事件,重複的還真少。次次都是新鮮熱辣,出人意表。我進入石宮而不死,還砍了千年老鬼,應該是厲害非常的了,卻被幾十年的鬼差點要了命,然後又碰到七月十四,連新鬼也打不過,又接著被巫師暗算,還被正宗佛家高手截擊……我草,最近一次更是被穿著太陽衣的鬼打了個半死不活。說起來,我也算經驗豐富,無人能敵了,不知這次能不能順利一些呢?
石黛黛問:“你笑什麼?發神經?”
我說:“沒什麼,我喜歡笑。”
石黛黛一巴掌打過來,我趕緊舉手擋住,說:“別鬧。”
牛哥從倒後鏡看回來,又扭頭看看我,眼神充滿了驚疑。
何叔說:“牛哥,有些事情你當不知道就行了。”
牛哥點點頭,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好像有些不安。這也難怪,苗旭薄的事情肯定令他震驚,現在我又這樣,他怎麼不會胡思亂想?
我問:“何叔,那傢伙很難纏嗎?”
何叔說:“嗯,十分難纏,它陰力比較深,我嘗試了好幾次都不能將它逼出來,如果手段太硬,怕傷害到苗旭薄,等下你出馬,應該可以成功。”
我心想:“我會告訴你,我從來沒有遇過鬼上身的事件嗎?草他丫的西紅蛋,等下怎麼辦?還是問問兩位爺爺妥當一些。”於是我喊:“停車。”
牛哥一愣,問:“停車?”
我說:“讓你停就停,我準備兩手傢伙。”下了車,我走遠一些,撥打無涯子的電話。已經十點多了,幸好他還沒睡覺。我把情況說了,他給了幾點建議,都是我懂的活兒。我才心中大定,重新上車。
牛哥說:“咦?沒見你準備什麼傢伙啊,一個電話就搞定了?找人幫忙?”
我說:“屁話,我需要找人幫忙?我只是交代一聲,我訂的夜宵遲些才做!”
“噗!”石黛黛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