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姑姑一家的幫助下,我把蕭女士的喪禮料理好,遵照她的意願,把她和父親的骨灰葬在一起,這也就是生而相依,死而同穴了吧。
在離開老家之前,我來到站著貼著蕭女士和父親合影的墓碑前,沈明沉默地跟在後面,他是在蕭女士去世的那天突然出現,然後在幫忙之餘便一直注意著我的狀況,他在擔心我,這我也知道,只是我沒心情搭理他,他便也一言不發,只是眼睛一直盯著我,不離左右。
一陣風吹過,我從回憶中醒來,看著面前照片裡微笑的父母,我心裡涌起陣陣酸澀,酸澀之餘還有一絲我自己都不明瞭的安慰。
手放在口袋裡,感受著裡面蕭女士託姑姑轉交給我的遺信,裡面有她的解釋和歉意。
其實不看信我大致也能猜到,上次帶著沈明見家長的時候,蕭女士應該就已經發現了自己身體的問題,而沈明不知道是從哪發現了這件事,就勸她接受治療,後來也接受了,治療時間應該就是我打電話打不通以爲她在忙的那幾天,可也確定真的沒有療效,後來她就帶著沈明給她安排的人回老家了。
蕭女士本身就是個醫生,不可能等到身體出現太大狀況的時候才發現的,我相信她發現問題後真的有想過治療,畢竟人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可我也很清楚,到現在的結果,不單是因爲現在醫療水平力有不逮,還有她故意的成分。
因爲她認爲,爲了我她已經讓父親等了很久。
所以她讓所有的人對我保密,爲了不刺激到我,爲了不讓我因爲她的離開而病情復發。
是的,我已經想起來以前所有的事,包括父親按照我的提示去救人而離世,包括我因此而受刺激被診斷爲自閉癥,包括高三那年因爲朱葉的自殺而讓我病情復發。
其實,我大概一直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我不想知道,所以將那些我不願記得的都埋在記憶深處,自欺欺人的暗示自己真的都不記得,這些蕭女士也應該知道,所以她一直配合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不安慰,不埋怨,這就是獨屬於我的母愛。
也因爲她的愛,這次纔會想著讓別人對我保密,因爲她不想讓我見她被病痛折磨而束手無策,但她不明白,讓我傷心的不止這些,還有她放棄求生的態度。
在我知道她在剛回到老家的時候就選擇依靠輸液來維持生命的時候,在她只有我做好飯端到她面前的時候才吃兩口的時候,我就知道,她要追隨父親的態度,而我卻無力改變。
所以我纔會那麼難過,纔會悔恨又手足無措,因爲蕭女士在很明白的告訴我,結果無法改變。
其實,我從小就很沒有安全感,尤其是,有次半夜,我在發現蕭女士靜靜地站在案臺前摩挲著父親遺照的時候,我就隱隱約約知道,蕭女士不會陪著我很長時間的,所以,我也知道躲過了這次,還有別的。
只是我在被迫接受現實的時候,卻隱約有種被蕭女士排斥在外的感覺……但不管怎麼樣,我都知道,蕭女士他們正在天上看著我,會一直一直不變的愛我。
此刻,夕陽西下,在燦爛的雲霞下面,我站在墓碑前面想得出神,沈明站在一旁表情嚴肅地看著墓碑,像是在宣誓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