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萬魔淵後，寧採臣臉色一片蒼白，後背被冷汗打溼。

即使身爲雪國魔族子民，他在踏入萬魔淵那一刻，也感受到了前所有的恐懼。

就像是凡人溺水，明明生不如死，卻無法死去。

如果落入萬魔淵裡，當是千刀萬剮之痛，萬劍割心之疼。

“書生你怎麼了？”看著渾身發顫的寧採臣，白衣女鬼忍不住問道。

寧採臣顫聲道：“萬魔淵太可怕。”

書生向來老實，尤其是身爲韓相的門生一個正經的讀書人的寧採臣。

他不會說謊，於是便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白衣女鬼咯咯嬌笑道：“我不覺得啊。”

寧採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你覺得個屁，鬼物本就是這個世間至陰至邪之物，與萬魔淵裡的氣息相輔相成，怎麼可能懼怕萬魔淵，反倒落入萬魔淵裡是大補，倒是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鬼怪能夠有力量穿過風雪來到這裡，更別說進入萬魔淵了，倒是你運氣不錯，能夠越過那些可怕的魔獸，來到這裡。

風雪裡的魔獸，從來不會對魔族雪國的子民發起進攻。

甚至它們還會與魔族雪國的子民成爲朋友。

可莫說是鬼物，就是人族修行者穿過風雪，都會遭到無數可怕的魔獸的進攻。

當然當初人族北伐軍，是刻意繞了一些魔獸較少的線路。

而且那時的人族北伐軍裡，幾乎聚集了人族三分之二的通天力量。

那樣的力量，都可以正面硬剛魔族雪國了，何懼風雪裡的那些魔獸。

若是個人，要穿過風雪，哪怕是道祖、佛祖、儒聖、藍真人，也絕對找不出這麼多的通天和宗門力量幫忙。

想著這些，寧採臣看著自己背上那張漂亮的臉，忍不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世間的一切都會有名字。

即使花草樹木，都有名字。

更何況是一個能說會道還能修行的生命體。

哪怕那是一隻鬼。

白衣女鬼打了個哈欠：“聶小倩。”

寧採臣：“好名字。”

他的背上沒有迴應。

萬魔淵太冷。

寧採臣的背上太暖。

而聶小倩在萬魔淵裡忙著修行，太疲憊。

雖然如今她已進入通天，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所以在寧採臣溫暖的背上，這隻白衣女鬼，竟然是睡熟了。

……

……

中庭很大。

神國土地遼闊。

因此有了一句壯志豪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在中庭有一條河，有一條江。

江很長，不知道綿延幾萬裡，途經神國四方，成爲了神國最大的水源供給。

於是被世人稱作“萬里江”。

河雖然沒有萬里江那般長，但卻很寬，有點兒像海，卻沒有大海那般遼闊。

河水渾濁，就像是摻雜著無數的沙子一般。

因此被稱作“濁河。”

濁河連通幽冥，幽冥裡住著許多魔獸和妖獸，會跑如濁河裡興風作浪，危害人間。

位於濁河附近的濁河州，常年要抵禦濁河裡的大妖和魔獸興風作浪。

於是神國在濁河州設立了一個專門鎮殺妖魔的機構，名爲鎮魔司。

此時兩個人來到了濁河之前，黃水滔天。

一個青衣少年道士。

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狗。

就像是僕人與主子。

“真人是怎麼想到，把聶小倩放入萬魔淵裡，能養出個通天來？”老狗滿臉謙卑奉承，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

“當然是因爲我在萬魔淵裡呆過一段時間，知道那裡很適合鬼修，但世間的鬼，無論是地下的還是地上的，都無法跨過風雪到達那裡，於是我就讓聶小倩進去試試，沒有想到，我是正確的。”青衣少年道士微笑著說。

老狗正是長生天。

而青衣少年道士，正是白三。

白三總是那般待人溫潤如玉，使人如沐春風。

哪怕是老狗長生他，心裡的殺意也正在被這些春風與溫潤化解。

甚至不知不覺中，他也成爲了太平真人的信徒，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那麼真人我們爲什麼要來這裡？”長生天忍不住問道。

白三問：“你看小說嗎？”

長生天怔住了。

白三接著說道：“就是那種流傳於人世間，人們很愛看，卻是幻想出來的東西，例如某位少年天生廢柴然後不堪受辱，心裡埋下仇恨的種子，機緣巧合之下，獲得大機緣，一路逆襲，最終正義戰勝邪惡，人生迎來光明的故事。”

長生天搖了搖頭：“我不愛看，那不過是那些筆者玩弄愚蠢的世人寫出來的東西，世間哪有那麼多美好，大家都在用力的活著，更多的是吃生活柴米油鹽的苦。”

白三：“我來看看鎮魔司，或許能寫出那樣一個故事。”

他們說著，竟然已經走過了平安橋，來到了濁河州內。

濁河州很大。

裡面行走的一般不是普通的居民，而是人族正道各大勢力的修行者，還有鎮魔司的官員。

很少有人注意到白三和長生天。

大隱隱於世，小隱隱於野。

到了白三和長生天這樣的境界，幾乎已經站在修道界的最頂端。

要找到他們很不容易，更何況他們行走在世間，世人要看到他們的靈魂。

走著走著，長生天看著腳下的路，忍不住驚道：“真人竟是要去鎮魔司？”

白三：“難道你不想去看看？”

長生天：“老夫這輩子還沒有機會去看過，今日跟著真人，得以有此榮幸。”

白三：“以後你會跟著我看到你很多沒有看到的東西，看，那就是鎮魔司。”

鎮魔司就像是一個衙門。

但卻又不像是衙門。

其實鎮魔司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就是一個看起來很像官府的建築羣。

在門口，放著鎮魔辟邪用的麒麟。

那些麒麟雖然是用靈石雕刻的，散發著無盡的正道靈氣，但卻栩栩如生，給人一種宛若活物的感覺。

老狗長生天感受著那兩隻靈石麒麟的氣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大多邪魔外道，都怕這些。

更何況他還是身爲魔宗四祖的大魔頭。

不過看著白三溫和的神情，他忽然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