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還記得,那個麻匪的窩點裡面有從山下?lián)飦淼膵D女,全都被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玩過一段時間就殺掉,剖肝挖心,烹而食之。”
“我從沒有見過如此惡魔,所以我將他四肢砍掉,綁在樹幹上,任由山林野獸分食。”
胡一刀說起這件事,臉上隱隱有殺氣浮現(xiàn),
“我沒有見過魏忠賢,所有關(guān)於他的言論,都是道聽途說,故而我不能分辨他是否比我殺過的惡人更惡。”
胡一刀雖然面相粗獷,可內(nèi)心細膩,否則也不可能俘獲冰雪兒的芳心。
在這一點上,苗人鳳遠遠不如。
方正點點頭說道:
“胡大俠說的沒錯,判斷一個人是好人還是惡人,一定要觀其言、察其行,魏忠賢也殺過人,可他殺的都是朝廷命官,是與其政見不合的官員。”
“平民百姓,魏忠賢沒有殺過一個。”
“宣傳魏忠賢大奸大惡的是什麼人呢?是掌握朝廷喉舌的言官、御史,用一個詞概括,就是東林。”
“九邊戰(zhàn)士浴血奮戰(zhàn),經(jīng)略、主帥卻頻繁更換,你猜是誰在從中作梗。而且東林黨多是南方士子,天子是誰他們並不在乎,他們在乎的只有頭頂烏紗帽和朝中的話語權(quán)。”
“魏忠賢卻不一樣,他能依靠的只有聖上,如果說誰能與大明共存亡,除魏忠賢外,不做第二人想。”
有些話方正並沒有展開講,因爲其中牽涉諸事繁多,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
歷史上魏忠賢被描繪成十惡不赦的大奸臣,可是他掌權(quán)期間,任命袁崇煥鎮(zhèn)守遼東,關(guān)寧鐵騎擋住後金數(shù)次大規(guī)模侵襲。
遼東軍餉也一直足額發(fā)放,參將毛文龍在遼東一帶混的風生水起,有他牽制後金,皇太極纔不敢南侵。
魏忠賢還重啓江南商稅,恢復了萬曆末年被東林黨廢除的海稅等稅收。
天啓四年,河南大旱,魏忠賢甚至免除了河南一省之賦稅,讓民衆(zhòng)得以休養(yǎng)生息。
那一年,大明境內(nèi)掀起了給魏忠賢修建生祠的熱潮,有很多是百姓自發(fā)的舉動。
人民羣衆(zhòng)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個人官當?shù)煤貌缓茫仨氂砂傩兆约涸u判,而不是靠史書上的溢美之詞。
魏忠賢死後,東林黨迅速把持朝政,讓整個朝堂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他們廢除了工商、海稅,加重了大明農(nóng)民的賦稅。
甚至裁撤了佔用開支很小,作用卻很大的驛站,逼反了超級快遞員李自成。
在他們的掌權(quán)期間,遼東局勢惡化,大明軍隊節(jié)節(jié)敗退,至於結(jié)果,大家都知道,崇禎皇帝在煤山的歪脖子樹上上吊。
李自成攻入京師,第一件事就是把恭迎新主的東林黨統(tǒng)統(tǒng)砍頭,從他們的府邸中搜出了金山銀海。
在此之前,崇禎低三下四的跟東林黨借錢捐款,給衛(wèi)戍京師的軍民發(fā)軍餉,滿朝文武加起來湊了20萬兩白銀。
滿清入關(guān),柳如是投湖,東林領(lǐng)袖卻高呼頭太癢,水太涼,清廷任其爲禮部右侍郎管秘書院事。
反觀崇禎皇帝的太監(jiān)王承恩,李自成大軍圍城,他親自上城督戰(zhàn)。承恩見賊坎牆,急發(fā)炮擊之,連斃數(shù)人,而諸璫泄泄自如。
崇禎上吊後,王承恩也跟著上吊自殺。
滿朝文武,竟然沒人能與一個太監(jiān)相比。
胡一刀夫婦聽畢方正的分析,頓覺眼前一亮,方正給他們打開了以前從未想過的世界。
胡一刀雖然是參將,可是對於朝廷大事並不瞭解,就算擱後世,普通百姓想要了解國家大事也得看新聞聯(lián)播。
手機、自媒體、報紙多方渠道才能讓下面的人知道一些隻言片語,更不用說信息閉塞的古代。
方正說的這些,胡一刀和冰雪兒聽都沒聽過。
朝廷、國家對於他們而言,只是一個遙遠的符號罷了。
他們從未想過,自己距離中央這麼近,朝廷的每一條政令,居然都和自己息息相關(guān)。
胡一刀嚥了一口唾沫,艱難開口道:
“你是說邊關(guān)的軍餉,是魏忠賢,哦不,九千歲給咱們爭取來的?”
方正攤攤手道:
“我怎麼說你都不會信的,眼見爲實,耳聽爲虛,你跟掌櫃的打聽打聽,魏忠賢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普通百姓口中的魏忠賢和當官的口中的魏忠賢,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冰雪兒插嘴道:
“方兄弟,你說了這麼多,我還是不明白,這跟我兒子有什麼關(guān)係。”
方正收斂起笑容,面色嚴肅道:
“有,而且關(guān)係很大。”
看著胡一刀夫婦一臉求知慾的眼神,方正解釋道:
“你們二人都知道,當今聖上並無子嗣,而且身上龍體欠安,說不準哪一天就會駕鶴西去,那大明的唯一繼承人就只有信王朱由檢。”
“信王?”胡一刀對於皇權(quán)根本沒有概念,不過當今天子沒有子嗣,這他倒是清楚。
“沒錯,就是信王,他是聖上同父異母的弟弟。我知道你們都想說,兄終弟及,不也挺好?反正皇帝給誰做不是做對吧。”
胡一刀點點頭,古代社會,兄長沒有子嗣,產(chǎn)業(yè)肯定要給弟弟家繼承。
就算在後世,這種事情也很常見。
方正如果不瞭解歷史,沒見過朱由檢的騷操作,他也覺得無所謂。
可是方正知道歷史的發(fā)展,知道大明會亡在朱由檢的手裡。
這已經(jīng)不是憑幾個能臣干將可以解決的問題。
皇帝就好比人的大腦,你就算把胳膊、腿練得再結(jié)實,再塞給他一把槍,可是大腦下達命令不許動,一個幼兒園的孩子都可以殺死他。
朱由檢就是大明的腦袋!
方正苦笑道:
“信王朱由檢,這人怎麼說呢,志大才疏,生性涼薄,生性多疑都是他的標籤,他這個人唯一的一個優(yōu)點,或許就是勤奮。”隨後,目光在二人臉上停留片刻。
“你讓他主政一方,絕對是個清正廉潔的好官,可是讓他榮登大寶,掌控一國,絕對是他和這個國家的災難。”
胡一刀粗糙的臉上眼角抽搐著,“信王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嗎?你又不能預知未來,怎麼能知道信王當不好皇帝。”
方正臉色更加古怪,他是真的知道信王當不了一個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