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貴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方公子問你話呢,還不快說。”
“奴婢,曹少欽?!?
霍!
日後的東廠督公,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曹少欽?
方正忍不住從頭到腳打量了這個小太監(jiān)一番,他的眉眼處,與記憶中的那個曹少欽果真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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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曹少欽的模樣深深印在心裡。
沒想到在東廠隨便遇到個小太監(jiān),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少欽。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古人誠不欺我。
方正又賞了曹少欽一兩銀子,鼓勵他好好做事。
隨後,他便推開門,走進了大廳。
曹少欽握著那塊尚有餘溫的銀子,眼淚卻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因爲(wèi)他執(zhí)拗的性子,在東廠裡,他沒少受那些老太監(jiān)的欺負(fù)。
他的父母都曾經(jīng)加入白蓮教。
明光宗年間,白蓮教禍亂江南。
曹少欽跟著父母,被白蓮教裹挾。
後朝廷派遣大軍,作亂的白蓮教衆(zhòng)被明軍絞殺。
曹少欽的父母死於亂軍之中,他作爲(wèi)俘虜,年紀(jì)尚幼,便被閹割,送到宮裡做預(yù)備役太監(jiān)。
魏忠賢掌管東廠後,向天啓皇帝要了一批小太監(jiān),從小教授武功,充實東廠實力。
曹少欽就是其中之一。
因爲(wèi)他的出身,加上他不合羣的性子,曹少欽一直被同行排擠。
從小缺少父母疼愛,曹少欽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溫暖。
走進大廳,魏忠賢高居中堂之上,一個面容冷峻,身形豐偉的男子肅立在下首。
聽見開門的聲音,兩人的目光齊齊看向方正。
感受到兩人的目光,方正頓感壓力倍增。
魏忠賢穿著一件秋板貂鼠將軍套,圍著狐貍勒子,穿著銀絲短襖,石青刻絲灰狐披風(fēng)。
那個站在下首的武官,一身大紅色的飛魚服,腰間是一柄雁翎刀,刀柄似乎是金子鑄就,刀鞘上還鑲有藍(lán)綠寶石。
這個武官一張國字臉,兩道濃眉下,是一對電光火石般的眼睛,令人不敢與之對視。
不用介紹,這肯定就是曹少欽口中的那位錦衣衛(wèi)指揮使——田爾耕!
只是方正的記憶裡,根本沒有田爾耕的印象。
想想也是,有多少人,有機會跟自己的最高長官親密接觸?
方正連自己前世的校長都不知道長什麼樣。
魏忠賢笑著對方正招呼道:
“正兒,呆站著幹什麼,快坐下。”
魏忠賢笑容一展,整個大殿裡如沐春風(fēng)。
方正趕緊身上的壓力一鬆,提在喉嚨的心也放了一半。
他趕緊上前幾步,扎手窩腳的喊了聲:“舅舅。”
接著轉(zhuǎn)臉看向田爾耕,施禮道:
“北鎮(zhèn)府司小旗,方正,見過田大人!”
田爾耕伸手虛引,方正順勢站直了身子。
魏忠賢朝方正招了招手:
“外甥,到舅舅這來!”
魏忠賢今年五十有六,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jì)。
古人平均壽命也就三四十歲,就連皇帝能超過四十歲的都不多。
畢竟古代醫(yī)療條件擺在那裡,一場重感冒,就可能奪去一個人的生命。
魏忠賢年紀(jì)越大,越是看重親情。
方正趕緊上前,握住了魏忠賢的手。
“舅舅,你這手怎麼如此冰涼?下人竟然如此不懂事,就沒給您準(zhǔn)備手爐嗎?”
王富貴站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
魏忠賢伸出左手,一個黃銅打造的精美手爐正握在掌心。
“咳咳,老毛病啦,我這手腳,一到冬天,就冰冷刺骨,不妨事。”
見到了親人,魏忠賢蒼白的臉上涌出一抹血色
“上次你跟我要了牌子,說要出個公差,辦的怎麼樣了?”
方正便將自己去江陵一事,簡要說了。
聽到方正押解犯人,遭遇血刀門番僧埋伏,魏忠賢忍不住握緊了手。
“好外甥,這麼危險的差事,以後可千萬別去了,要不舅舅給你找個差事,文職,比你現(xiàn)在的工作,輕鬆的多。”
“佛祖保佑,若是你出了岔子,舅舅可沒法跟我那死去的老姐姐交代。”
方正知道,這個便宜舅舅是真的在關(guān)心自己。
他心中一暖,說道:
“舅舅莫要擔(dān)心,外甥這不是安全回來了嘛!那血刀門是吐蕃國的外教,不知道咱們大明錦衣衛(wèi)的厲害,經(jīng)此一役,想必他們以後遇到錦衣衛(wèi),也要掂量掂量。”
魏忠賢一頓,忽然大笑,咳嗽著道:
“好!好——,不愧是我李家的種,日後還的是你來接舅舅的班?!?
田爾耕附和道:
“恭喜廠公,賀喜廠公,李家出了個麒麟兒。”
花花轎子擡人,魏忠賢也很開心。
“正兒,我記得你現(xiàn)在還是個小旗?”
方正點頭。
“不成,我的外甥,出生入死,怎麼纔是個小旗官,田大人,這是你的失職?!?
田爾耕大驚失色,連忙跪倒在地
“廠公,卑職該死,只是這北鎮(zhèn)府司專理詔獄,其實是許顯純在掌管啊?!?
田爾耕這話半真半假。
他與許顯純、崔呈秀、楊寰、孫雲(yún)鶴同爲(wèi)魏忠賢爪牙,號稱“五彪”。
田爾耕爲(wèi)指揮使,許顯純爲(wèi)鎮(zhèn)府使,掌北鎮(zhèn)府司。
論起來,田爾耕的官階比許顯純高。
可是錦衣衛(wèi)裡面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
錦衣衛(wèi)中誰的權(quán)力最大,不是看誰軍階最高,而是看誰掌管北鎮(zhèn)府司。
就因爲(wèi)北鎮(zhèn)府司是直接向皇帝負(fù)責(zé),錦衣衛(wèi)長官也不能干預(yù)。
所以五彪裡面,屬許顯純與魏忠賢最親近。
魏忠賢知道其中關(guān)節(jié),並沒有過多責(zé)怪田爾耕。
“好了,起來吧,咱家又不是在怪你。你位高權(quán)重,一個小旗的事情自然不會被你放在眼裡?!?
“謝廠公大人!”
“慢著?!?
魏忠賢一擺手,臉上已經(jīng)沒了和方正說話的和煦
“方正是我的外甥,我也不求他大富大貴,只是,別人有的,方正也要有,我這個人最講公平,所以,我希望,我的外甥也能得到公平對待。”
他忽然一笑,兩排潔白的牙齒,讓整個大廳都明亮了許多
“你先下去吧,別忘了,多放點心在工作上,別整天想著整這個搞那個的?!?
田爾耕又叩了一個頭,跪著爬了出去。
等到房間裡只剩下甥舅二人,魏忠賢才問道:
“你這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來找舅舅什麼事?”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方正以前那倔強的性子,給魏忠賢留下很深的印象。
雖然方正穿越之後,去看過一次魏忠賢,可方正在魏忠賢心裡,還是那個性子執(zhí)拗,不願攀附權(quán)貴的模樣。
可是現(xiàn)在,方正居然三番兩次的來找自己。
魏忠賢在高興之餘,又有些擔(dān)心。
這孩子,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吧?
方正小心翼翼的說道:
“舅舅,外甥得到一個消息,有人慾對聖上不利?!?
“什麼?”
魏忠賢的聲音有些尖銳,手上不自覺的用上力道。
方正一個習(xí)武之人,居然被他捏的有些發(fā)疼,可見魏忠賢手勁之大。
魏忠賢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很快便穩(wěn)定心神。
他語氣嚴(yán)肅的問道:
“正兒,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有什麼證據(jù)嗎?”
方正哪有什麼證據(jù)。
歷史上,天啓落水之事,記載的並不十分詳細(xì)。
甚至連具體落水的時間都不固定。
又說是天啓五年,兩年之後皇帝才病死。
又說是天啓七年,落水三個月后皇帝就駕崩。
但不管怎麼說,落水之事是肯定會發(fā)生的。
至於這裡面有沒有陰謀,就只有老天知道。
史書上並無記載。
可方正就是用屁股想一想,一國之君,身邊太監(jiān)、宮女環(huán)繞,居然還能落水,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難道船上就沒有會水的侍衛(wèi)?
寶船旁沒有隨行的船隻?
當(dāng)一切都解釋不通的時候,那個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真相。
所以說,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有人要謀害聖上!
方正便將自己跟許顯純說過的話重新敘述一遍,並著重強調(diào)了寶船建造的事情。
在古代,即使是皇家,想要打造一艘合格的船隻,所需時日也不短。
魏忠賢聽完,手裡的手爐被捏的咯咯作響:
“正兒,你這消息是從何處得來?是否可靠?!?
論智謀、心機,古代人絕對要強過現(xiàn)代。
現(xiàn)代的電子設(shè)備太多,分散了人的注意力。
爲(wèi)什麼現(xiàn)在沒有思想、哲學(xué)大家出現(xiàn),歸根結(jié)底,是人獨自思考的時間太少了。
人們將更過精力,放在了追求物質(zhì)上面。
魏忠賢作爲(wèi)一個潑皮起家的文盲,能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運氣、實力、對人心的揣摩,缺一不可。
同時還有對危險和機遇的敏銳嗅覺。
方正能夠說出這個消息,那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fēng)。
天啓皇帝不止一次的跟魏忠賢提出,要在來年春暖花開時,泛舟湖上。
魏忠賢多次勸誡,因爲(wèi)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就是因爲(wèi)落水,引發(fā)肺炎,不治身亡。
大明屬於火德,天生與水相剋。
加上古人最敬鬼神之說,魏忠賢當(dāng)然極力勸阻。
可天啓是誰?
那是大明皇朝的最高統(tǒng)治者。
放眼世界,天啓認(rèn)第二,沒人敢認(rèn)第一。
算上北面的大青帝國和西面的大秦帝國,綜合實力,大明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