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談話最終因徐芳儀的叫喚而終止。
晚飯備好,徐芳儀招呼著景楓,十分熱情,蘇爸則有些蹙眉,看著入座的景楓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想說的樣子。而蘇小魚因爲景楓帶來的消息讓她終於好不容易陰轉晴,雖不至於開口大笑,興奮無比,但好歹除去了不少的陰霾。至少不再如景楓剛來時的那般無精打采。
晚飯很豐盛,這是徐芳儀爲了招待景楓特意弄上的一桌美食,然而她卻不知景楓有挑嘴的毛病,結果景楓還沒吃幾口,便不想吃了。但礙於蘇家人在場,他又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吃。
倒不是徐芳儀做的飯菜難吃,而是他的舌頭習慣了全世界的美食,自然這種家常便飯,就覺得有些下不了口。
蘇小魚坐在景楓對面,她一直盯著他,其中就有這個擔心,擔心母親做的飯不會和他胃口。果然,景楓吃起來極慢,夾了菜也要嚼好久纔會吞下去。
徐芳儀卻不知,還以爲他細嚼慢嚥是家教所致。結果,他的挑嘴反而在徐芳儀眼裡看成了好的習慣。
夾著菜就往景楓碗裡送,邊送還邊笑著說:“你的家教果然不錯,來,多吃點,不用跟我們客氣!”
“嗯嗯!”景楓伸著碗去接,額頭已經冒出黑線。視線移到蘇小魚身上,似乎在她求救。
她卻是視線一撇,假裝沒看到,低頭吃著自己碗裡的美食。
景楓鬱悶了!
“說起來,你家人現在都還好吧?”徐芳儀夾著菜突然問景楓。
景楓尬笑著回道:“好,挺好的,”
徐芳儀沒注意景楓已經笑得很奇怪了,又夾了點美食放他碗裡,說:“季伯和你爺爺奶奶……他們身體,還好嗎?”
季伯就是季老管家,這是身爲二小姐的景怡的喚法。
景楓懂徐芳儀在問什麼,伶俐的回道:“大家身體都還不錯,只是季爺爺年歲偏高,又執意不願意跟爺爺奶奶一起出國,所以季爺爺可能孤單了些!”
“落葉歸根嘛!”徐芳儀笑的勉強。
說起這個,她雖不妄想回去,但真老的那一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突然就想回去了。
落葉歸根。
她瞇笑著眼,輾轉似試探般,又說:“小魚如今也長大了,我始終覺得她該回去看看外婆外公了,不知道你………”
徐芳儀欲言又止,景楓卻聽的明白。笑著回:“如果姑姑覺得可以,侄兒必定沒問題!”
“嗯,既然如此,我想剛好趁著小魚有這個假期,不如………”
徐芳儀話才說一半,桌前蘇爸突然出聲喝止:“小怡,馬上要過年了,這會小魚過去不太合適吧?”
再過不久就過年了,這看似卻有不妥,徐芳儀卻反其道而想,覺得過年纔是最好的機會。憋了一眼蘇爸說:“若不是過年,大哥又怎麼會回爸媽那邊去!而且,大哥不在我也不放心!”
這麼一說蘇爸倒是懂徐芳儀的用意,景楓似乎也從中領悟了什麼。不過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蘇爸與徐芳儀討論。
“我始終覺得如今送小魚過去還太早,倒不如晚兩年,等小魚畢業再說!”蘇爸道。
徐芳儀不依:“再晚下去,小魚的未來就給耽誤了!”
生活條件僅一般,供起小魚讀大學就已經不錯了,在往上讀,只怕家裡根本支撐不住。莫不是如此,徐芳儀也不會如此著急送小魚回景家。
蘇爸不說話了,這種事情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怪自己沒用,不能給家人一個富裕的生活。
他沉默,他凝眸,他默默吃起了飯。
見此,徐芳儀又把視線移回到景楓身上,似乎想重拾舊題。然而話還沒開口。景楓對面的蘇小魚突然一驚一乍的說:“啊,不對,我和哥哥約了去看電影,時間快到了!”說著蘇小魚還特意給景楓使了個眼神,示意他趕緊接上。
景楓很聰明,眼神一接過來,便立馬附和道:“是啊,好像時間快到了。”邊附和著還邊看向徐芳儀,說:“姑姑,我待會帶小魚去看個電影,可以嘛?”
“可以可以,就是早點回來,知道嘛!”徐芳儀大方應允,然後完全沒機會再說後面的話。
景楓微笑,蘇小魚則飯都不吃了,跑回自己房間加了幾件衣服,然後拉著景楓邊往外跑邊給家裡交代說:“爸媽,我出去啦!”
末了,壓根不在給徐芳儀說話的機會,門“砰”的一下被關上。
外面風很大,又是在這夜裡,風颼颼的實在冷。
景楓提議讓蘇小魚上車,這樣起碼不會在外面吹風,蘇小魚也不拒絕,三兩下爬上後座。景楓便也跟著坐去了後座。
“爲什麼不讓姑姑把話說完!”待坐好,景楓率先發問。
明明之前徐芳儀討論的話題就是打算趁著過年,讓景楓帶小魚出國回景家見見蘇小魚的外公外婆,結果,徐芳儀纔剛要說,蘇小魚便快一步插了嘴,並且把他也拉了出來。
他,有點費解。
蘇小魚回:“母親爲了跟父親在一起,躲躲藏藏一輩子,我又怎可讓他們因爲我而暴露蹤跡,萬一外公到現在都不接受我父親,我母親又該如何自處?”
若是沒經歷與葉擎的分開,她或許一直都不會懂,相愛的兩人不能在一起的痛苦。可自從經歷了這次與葉擎的分開,她深深的意識到,母親如同第二個她。
只不過兩對情侶的身份有點調轉,她和葉擎是男方家裡在阻撓,而她母親則是女方家裡在阻撓。
但不管是哪一方,其實兩對情侶的遭遇差距並不大,換言之,她母親一旦暴露了蹤跡,說不定她家裡又要出問題。
畢竟對於外公?她一點都不熟悉,而季管家口中得知的外公,怎麼聽也不覺得外公會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既如此,則代表她若真的去了景家,便會產生兩種不好的可能。
一,外公要麼放棄了母親,那麼她去了,外公也不會接受她。
二,外公要麼沒放棄母親。那麼她出現了,外公便可以沿著她的線找到母親的蹤跡,那麼後果可就不敢想象。
她,真的不想身邊人在出任何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