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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時候,外面歡聲震天。
我走到帳門口,掀簾外望,只見楊文紹肩上抗著一個人,在將士們的歡呼聲中走來,見了我,趕忙將肩上的人放到地上來,卻是個姑娘家。
沙場上怎麼會有姑娘家?
這,莫非是這幾月來我在病榻上父皇給我講的,大鄭女主?
那日初風所設長蛇陣被我所破,父皇和莊玄他們帶兵隨後與陳鄭大軍展開了最大規模的拼殺,陳鄭死傷大半,陳已無良將,約莫半月後遞了降書。
而大鄭,鄭王一蹶不振之下,被其妹敏仁公主摘了王冠。敏仁自立爲女主,居然擁戴者衆,聲威不亞於他的哥哥,曾經的鄭王。
眼看勝利在即的戰爭,又殺出一匹黑馬,而且只是一區區女流!
敏仁公主讓經歷這次戰役的所有男人又是痛恨又是興奮,痛恨的是她的戰術戰略算得上十分“高段”,我軍與之對抗,竟拖了許久都不能決一勝負。說來也奇怪,她似乎不是要取勝,也不想戰敗,怎麼說呢……那叫一個纏勁十足,她並不正面開戰,但是也不遞降書,只給我軍東一棒子西一榔頭,打得不重,但也不輕,一直這樣莫名其妙地僵持著,叫人頭疼,若是大丈夫,就豪邁地往沙場上一立,刀劍來往,決一勝負,迅速得狠,可她偏偏只來點陰的,你想進攻?她總是給你虛晃一槍!
哎,女人,勇士們與女人作戰的經驗,可謂少之又少啊!
叫那些男人興奮的是,清一色只有男人的戰場上忽然混出了一襲紅衣翻飛容貌妍麗的女子,怎不叫人征服欲狂漲。
只是無奈這敏仁也不是好惹的,有幾個輕視之徒已做了她那長槍下的亡魂。
“見了我們大隨的帝王,還不下跪!你這沒禮貌的俘虜!”
“誰是你們大王,誰是啊?我沒看見……”那敏仁雙手環抱在胸前,雙眼向天猛翻白眼,下巴仰得高高的,站在那裡還一晃一晃上下閃動,整個一個痞氣十足。
這個女人……
我的額角冒出了幾滴汗,相信在場的男人都一樣……
我走過去,輕揖了一揖,道:“朕就是,只不過在我們大隨,一國之主不是像你們鄭國一樣稱大王,而是稱皇帝。”
“你?開玩笑吧……我們陳鄭聯軍怎麼可能是敗在你這個病秧子手上!”她先是斜眼看我,懷疑的目光漸漸轉爲憤怒和不甘。
“不好意思……我的確不夠高大威猛……”
她壓下怒氣,圍著我轉了一圈,眼中懷疑的因子一分不少,反增。最終她伸出兩手胡亂了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咬牙切齒地自虐了一番,頹敗地道:“好吧,敗給你們了,議和吧……”
楊文紹一把拉住了她的辮子道:“什麼議和?你都被我活捉了,還有資格談議和?是交降書吧!”
她抽回辮子,往腦後一甩,長長的辮子像小鞭子一樣抽在了楊文紹等人的臉上,楊文紹要再發難,被我用眼神止住了。
單看她被俘還如此神態自若,我就知道楊文紹活捉她,不過是她自己順水推舟,想來會一會我罷了。
她躲開楊文紹的動作流暢自如,絲毫不拖泥帶水,此女武功,遠在楊文紹之上啊!心機深沉,更不似表面上的大大咧咧。
“公主,哦不,女主請——”
“不客氣了……”
待敏仁將她的條件一說,在座的人,有嘲諷的,有謾罵的,有憤怒的,最著急的,要數楊文紹了,因爲敏仁的條件之一,就是選楊文紹作爲王夫!
我忍著笑意,聽他們舌戰。
父皇走了進來,我讓出主位,坐在他身邊,附耳道:“父皇,您要添兒媳了……”
父皇抿脣一笑道:“莫非是子皇看中了敏仁?”
“父皇,你懂的……楊文紹比我更像您的親骨肉吧,您一向最寵他了……”
“子皇吃醋了?”
“那當然,父皇明明在上次我昏迷中答應了等戰爭結束你會繼續接政十年,現在又反悔了……”我給父皇倒了一杯茶,又給敏仁添了一杯,她大方地接過,邊喝,邊翹起二郎腿在椅子裡得瑟。
“子皇還是這樣沒架子……”父皇輕笑了,忽然道:“那孽畜又從秦湯那邊私自回來了,估計就到了……據說是,秦湯那邊戰爭基本結束,降書也遞了,就等著處理戰後事務。”
“父皇,現在是與女主議和的時候,您怎麼說起這些不想幹的來……”
“你就裝吧……這麼急著將楊文紹趕走……”
“父皇捨不得楊文紹,不如由我娶了敏仁吧……”我抿了一口茶,信口開河地道。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咦咦咦……怎麼會有四聲反對之聲?”我擡手摳著指甲,閒閒地道。
父皇反對,可以理解是疼楊文紹。
敏仁反對,那是她對楊文紹情有獨鍾,所謂對抗,並不是真的對抗,這戰場情緣,只怕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吧。
二哥反對,那是……(這廝的馬好快,又提前回了……)
可是,楊文紹你反對什麼勁呀……
我偷眼看去,楊文紹面色有些微紅,這小子……喜歡的終究還是女人吧!提得起,放得下,我感激你!
再瞧那敏仁,除去那有些爺們的舉動,那容貌……不愧是出身皇族,花容月貌真的是很俗氣的形容。
她站起來,一橫眉道:“你這個病秧子後宮裡還是有人的吧!我纔不要嫁你!就算你後宮沒人,我也不想要你,又病又弱且不說,哪個女人願意自己的相公比自己長得還標緻的!像個妖精一樣……”
衆人皆怒目。
我輕笑了一聲,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擡手指了指門簾邊一人,道:“公主確定你所說的妖精不是應該指的是他?”
她扭頭一眼,目中有喜色,眼中星星亂蹦,可是很快就鎮定道:“還是楊文紹帥得比較安全……”
“噗……”我亂沒形象地將茶噗了出來。
“成了,女主的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爽快!我這就回去準備……”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飛掠出去。
“你不害臊啊你,我都沒說要娶你,你準備什麼呀你……”楊文紹追了出去。
半天,只聽到楊文紹一聲慘呼道:“喂,那是我的絕塵……”
衆人紛紛笑著退了出去。
我從帳門口回過身來,便見二哥直直立在我的面前,滿面塵色。
一時相顧無言。
父皇折回來,嚇了我們一大跳,他望了望二哥,又望了望我道:“觸犯軍紀,就算是有功在身,一百軍棍是免不了的。”
“我去領罰……”二哥掀簾出去了。
“父皇,這……”
“你放心,區區一百軍棍,不會將他打癱的……”
“新傷連著舊傷地這樣折騰……我怕他……”
“誰叫他不能忍,戰火一熄,不等下詔,就私自跑到這邊來……想提前見你,就得吃點苦頭,總這麼不能忍,你們將來回到朝堂,到時來自各方的眼線密佈得像蛛網一樣,你可怎麼辦?若他是普通人也便罷了,大臣們只能說說皇上你風流,你有一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特殊癖好而已,可是他是什麼?他是你的親兄長!我身爲人父,看著你們走錯,我卻不能阻止,因爲我自己也走錯過……百年之後,父皇真的無法面對列祖列宗啊!”父皇捶胸哀嘆,就差老淚縱橫了。
“父皇……都是兒臣不好……”
父皇摸著我的頭道:“父皇我一生被那麼多人扣過綠帽,可你和他倆偏偏都不是別人的種,冤孽啊……這是上蒼在報應你父皇我啊……”
我跪在地上,慌道:“父皇……兒臣……兒臣讓父皇如此蒙羞……父皇希望兒臣怎麼做,兒臣照做就是了,就是叫我離開他也……只求您別這樣……”
他一把拉起我道:“父皇不是想要拆散你們兩個,父皇的子嗣,也就只有你們兩個了,無論是爲了家還是爲了國,父皇已不能阻止也不敢阻止你們兩個了。我不想看到你們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或者兩個一起死……你也不要再輕易說什麼離開他的話了,心口不一,會被雷劈……也許……父皇是在嫉妒你們吧。”
“兒臣不孝……”
“這是你八皇叔的請罪書,我已經看過了,該怎麼辦,你自己拿捏吧……”父皇遞給我一本奏章,自己掀簾出去了。
看完八皇叔的請罪書,驚得我一下跌坐在榻上。
原來那匹老狐貍揹著我幹了那麼多壞事!我我我……我居然還被他下過傀儡蠱!他以人偶爲憑,自己不付任何代價地就給我種下了駭人聽聞的傀儡蠱!
難怪他曾經那麼有自信我會一切都聽他的!
因爲是有人給我解了蠱,難怪後來他竟然那麼不堪一擊!
從頭到尾,我都被矇在鼓裡!
原來我當傀儡期間,我身處的,是一個遠比我想象的、我知道的還要可怕的危險處境!
不早說!老狐貍!我把奏摺撕得粉碎。
後怕一陣陣襲上心頭,原來去年秋天,不是二哥突然不愛我了,也不是他故意選妃逼我看清自己的真實心意,而是,爲了解蠱……
以我後來對蠱一類知識的搜尋與瞭解,這種下蠱一方的依憑不是人,而是人偶的蠱,比一般那種例如情蠱什麼的更難解。一般的蠱解起來尚且有性命之憂,而這種,根本就是九死一生了!
解蠱必須趁中蠱者幾無生命氣息時纔好成功。
我因有著與秦羽的約定,自不會輕易放棄生念,於是二哥親自逼我……
原來,他什麼都沒有錯!
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爲我解蠱必定命不久矣,纔會在絕望中,在我背後刻他的名字……纔會蒙起我的眼睛,縱容私慾,強暴我……
他當時究竟有多心痛與絕望……
他後來雖總算免於死難,卻始終不敢提及那些絕望的過去,怕我害怕,怕我擔心,更怕我因爲他絕望下的自私舉措而恨他、唾棄他。
我竟疑心他給我下過情蠱……
真好,我喜歡他,是出自本心,不是什麼情蠱的牽引……
我抹乾眼淚,開心地笑了起來。如果此時有人偷看我,一定會以爲我是個瘋子,又怒又哭又笑的……
我摩挲著營帳內的帝座,上面的龍紋雖簡潔,卻自有一股凜然之氣,不知道究竟是“真龍天子”四字護佑了我,還是我胥姓王氣護佑了我,讓曾如螻蟻般羸弱的我,能走到了今天這地步,失去了一些,也得到了許多……
我只知道,一切,都變得好順眼。
走進二哥的營帳,發現他已經領完罰,正由太醫給掀了衣襬上藥。我冒然闖了進去,太醫撲通一聲跪地迎駕,二哥那在沙場征戰多日在驕陽下揮汗多時仍如玉研的臉上,有一絲薄紅。
“太醫上好了藥就先下去吧……朕與薄王……咳咳……還有要事相商……”
待太醫一走,我將簾門上的結釦一系,回身揪住趴在榻上的二哥的衣襟,蹲在他的牀頭,一巴掌一巴掌地拍上他那玉中散著薄紅的臉:“叫你瞞我這麼多事!我中了傀儡蠱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就私自拿自己的命去解!你說!究竟有多少次,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差點失去你!我責怪你在我背上刻字的時候,爲什麼不解釋……爲什麼……嗚……”
他一手攏住我的後腦,一手擡高我的下巴,攫住了我喋喋不休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