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

“罪臣紫清苑叩見陛下。”跨過門檻，走進百官特意留出來的位子，跪在中間，頭低埋著，恭敬地對著御座方向叩頭。

所有人都仔細觀察著跪在地上的男子。因爲頭低埋著，只能看見整體的輪廓。與七年前離開時，幾乎沒有變化的身形。只是頭髮變長了不少，爲了方便，用一根髮帶束了起來。（因爲皇室中人不可以剪頭髮，所以紫清苑現在的頭髮已經到大腿部。髮質因爲長期細心的打理，也還不錯的樣子）聲音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這一身的粗布麻衣與他的身份太不相稱。就算是品級最低的官員，所穿的衣物質地也比這位先帝的皇子，現任皇帝的兄長要好得多。由此足以看出在離宮的七年裡，這位清苑皇子可定時吃了不少苦的。

“看來清苑皇子在宮外的日子並不好過啊。”某官員A打量了一下紫清苑的穿著之後，這麼說道。

“那是當然的吧，宮外的生活哪有皇宮裡的生活那麼優渥。”與官員A相鄰較近的官員B，與他相談。

“聽說他帶回了一個叫華真的男人。據說是醫仙華娜的後代。”大官C悄悄的開口。

“你也說是‘據說’了，天曉得他是不是隨便抓了一個人，來假冒。”一直就對紫清苑沒有什麼好感的大官D，語帶嘲諷地說道。

“你別說的那麼白嗎？萬一這個華真是真的呢？”大官C雖然好像是爲紫清苑辯解的樣子，卻也一臉不信的樣子。

“聽說那個醫仙的傳人可是一個神童，當年先王曾用重金聘請，想讓他成爲宮廷首席醫官，卻被拒絕了。現在突然又願意出山，這不是很奇怪。說不定清苑皇子隨意的抓了一個走方郎中回來，也不一定。”大官C不屑的說道。“而且就算你要辯解，臉上也稍微帶一點相信的樣子再說。”

“嘛嘛，不要那麼在意我的樣子了。”大官D嬉笑著說道。

“你說清苑皇子這個時候回來，是不是準備和劉輝陛下爭奪皇位？”禮部尚書猜測道。

“他沒有機會的吧。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而且先王下過聖旨，剝奪了他的繼承權。”另一個與禮部尚書較好的官員說道。

“這可不一定...”禮部尚書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個人的咳嗽打斷了。他擡眼望去，發現是霄太師正看著這邊之後，也就不再說話。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霄瑤璇無奈的開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茶鴛洵看著低頭跪著的男子，意義不明地說道。

“唔。”宋隼凱雖然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議論，但是對自己的弟子在失蹤七年之後，能夠平安的回來，已經很欣慰了。

“皇兄，起來吧。”御座上的人終於開口說話了。底下的人立刻安靜了下來。說起來這還是劉輝從登基以後，第一次正式上朝。算其哀也有半年的時間了。不過劉輝可沒有一點做錯事的自覺。

“不，罪臣不能起來。都是因爲罪臣沒有及時找到華真趕回來，父皇他纔會在正當壯年的時候，早早的離世。這是罪臣的不孝。因爲沒有及時察覺到罪臣的外祖父的野心。導致罪臣離開以後，發生了十惡不赦的謀逆之罪。雖然當時罪臣並沒有在貴陽，但是謀逆之罪，罪臣也無法逃脫干係。這是罪臣的不忠。這兩條罪無論哪一條，都足以讓罪臣以死謝罪。所以請陛下賜罪臣死罪。”口中帶著萬分的誠意與懺悔，但是心裡卻沒有任何感覺。

這些本就是場面話，我現在提出來，並不是自找死路，也並不是真的要請罪。只是既然我回來了，在朝廷之中，總會有人看我不順眼，爲避免將來被人抓住這種小把柄，我還不如一開始就說出來。雖然即使在暗處，我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但是比起偷偷摸摸的生活，我還是希望能夠正大光明的在這個貴陽立足。雖然很卑鄙的利用了劉輝，但是這是遲早都要面對的事情。與其等到後面煩惱，還不如一早就把話說開的好。

“看來那個愚鈍的二皇子出去一趟也變得聰明瞭呢。”紅黎深一手拿著扇子遮住下半邊臉，與身旁的黃鳳珠說道。

“你的話太多了。”黃鳳珠嚴肅的聲音從面具後面傳來。

“回答我的話，你不也一樣，話多。”紅黎深即使在朝堂上也不放棄和黃鳳珠鬥嘴，當然只是限於悄悄話。商量正事的時候，絕對不會鬥嘴的。

“...”黃鳳珠深刻的覺得，自己交了這麼一個損友，真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敗筆。

“不過話說回來，看來一個人生活真的能學到不少東西啊。什麼時候，也讓絳攸出去遊歷幾年呢？”紅黎深收起扇子，用扇子輕敲額頭，考慮計劃的可行性。

“...”黃鳳珠裝作沒有聽到那個笨蛋的私語。他突然爲李侍郎有這麼一位養父感到辛苦。也不知道那個年輕人是怎麼忍得了這個男人十幾年的精神摧殘。

隨著紫清苑的一番話，剛纔停下的議論聲又開始了。

玉座上的劉輝也因爲紫清苑的話，呼吸一滯，臉色也變得有些慘白。要他下令殺掉自己的皇兄，那怎麼可能？他是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意傷害皇兄一絲一毫的。

“清苑皇子言重了。你說是吧，陛下？”霄瑤璇微微擡眼看了一下御座上啞口無言，臉色難看的劉輝。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紫清苑大概是這個皇帝唯一的弱點了。只但願這個弱點將來不會給帶來什麼麻煩纔好。

“霄太師說得對。皇兄，你言重了。父皇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了，若是因爲這事判定你有罪的話，我想父皇在天之靈也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皇兄，你爲了尋找名醫的事情，在外七年，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爲了父皇吃了這麼多苦，怎麼能說是不孝。再者，六年多之前的那件事，完全是那些人的一己之私，皇兄又沒有在貴陽，不知者不罪。他們犯的錯又怎麼能怪到你的身上。若是我今天因爲這兩項事情，就判你有罪，恐怕天下的人都要說我是昏君了。（雖然現在也有大部分的人認爲他是一個昏君，百官心中都這麼想，只是沒有人敢說出來而已）

”不，臣有罪。“我依舊將頭伏在地上，表示誠心的懺悔。

”我說皇兄無罪，就是無罪。“劉輝不耐煩的站了起來，走到紫清苑的身邊。”快起來，皇兄。“一邊說，一邊伸手將紫清苑扶起來。他都好久沒有看過皇兄的樣子了。曾經即使每天都會見面，甚至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劉輝都覺得不夠，更不要說現在兩人已經七年多沒見了。他現在只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只有自己和皇兄兩個人 。自己要好好的與清苑皇兄說說話。想知道皇兄這幾年在哪裡，想知道皇兄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在問這些之前，首先要做的是投入皇兄的懷抱，好好的告訴他自己的思念之情，然後讓皇兄再也不離開自己。

”謝陛下。“既然霄太師和劉輝都已經搭好臺階了，這場戲也就演的差不多了，我也該下場了。演戲是需要的，演得過頭就假了。”對了，陛下，我這次帶了華真過來，他獻上了很多非常珍貴的醫書。那些都是他的先輩們還有他的心血，我們...“我想把華真引薦給劉輝，順便也讓百官都認識一下華真。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

”皇兄，我們先不說這個。“劉輝制止了紫清苑接下去想要說的話。”接下來的事情就拜託霄太師了，有什麼事，你們告訴他。退朝。“在任性的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劉輝丟下百官帶著一臉苦惱的紫清苑離開了廟堂。

這麼久沒見，劉輝什麼時候學的這麼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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