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糊的牀板, 上面蓋著一層薄薄的牀單,而這紙糊的牀板底下面卻是插著的碎玻璃。玻璃很尖銳,密密麻麻的佔據了牀中間的位置, 僞裝的很好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真是好毒的心腸, 人要是這麼躺下去一定是要見血的。此刻小雅即使弄不清背上碰到的是什麼東西, 也能猜出這是某種兇器了。
怎麼辦, 她似乎可以感覺到那些尖銳的碎玻璃劃破她背後的衣服一點點的刺進她的肉裡。一個女孩子面對這樣的疼痛是會哭的, 林小雅也有哭的衝動,可她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她拼命告訴自己從小研習法術的女孩子是不怕這些傷的。
“我……沒事, 磕了一下腰……”
跡部見小雅臉色不好很快把她拉了起來,要不再這麼壓下去, 小雅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哭出來??墒抢x那些玻璃感到的劇烈疼痛還是讓小雅忍不住□□一聲。
跡部把小雅拉起來以後, 手順勢託上她的腰, 一股溼熱的感覺頓時包圍了他的手掌。跡部的心猛地顫抖,此刻他已經清楚的聞見了一股血腥味??牡窖觞N可能磕出血!
“是……是癸水……”小雅忍痛慌亂的搪塞著跡部。想起那天在倉庫裡的囧境, 跡部不自在的轉過了頭,用眼神示意她“以後注意點”,然後鎮靜的轉過頭去擦了擦手。
發生了剛纔的尷尬一幕,燈光很快做出了反應,把夜晚微弱的燈光集中在舞臺前端, 那張隱在黑暗中的牀就顯得更暗了。
表演還在繼續, 小雅感謝她身上這身漢服本來就是大紅的顏色, 還有現在的場景是黑夜, 只有這樣才能遮蓋她背後的血跡。她盡力使後背對著幕布, 讓自己的正面對著觀衆,和其他人對戲的時候都極力掩蓋著背後。
她的表演笨拙異常, 可整臺舞臺劇好歹繼續下來了。聶小倩以財□□惑寧採臣失敗,被他的剛正之氣吸引,心生愛慕。
聶小倩不忍心看著寧採臣被害,偷偷向他告密,保護他的安全……
先前火辣辣的痛感漸漸變成了一股麻的感覺,先是麻痹了整個脊背,然後漸漸地連小雅的腦袋也麻痹了。小雅只覺得眼冒金星,她的整個身子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被人操縱著去表演那些情節。
燕赤霞大戰女鬼姥姥的一幕,小雅看著樺地手裡的那把木劍晃動,覺得暈的更厲害了,終於,她像是失了魂一樣身子直直的向前倒去——
跡部此刻站在林小雅的身前,感覺到小雅的身子往自己這邊靠了過來,彷彿是一種感應似的,他迅速的伸出手攔住了她,那種溼熱的感覺再次包圍了跡部的手掌,不過這次出血的部位不是腰,而是整個背部。
跡部的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此時小雅的身子已經無力的靠到了他的身上。
跡部側身一看,發現小雅背上的漢服被劃破了好多道口子,露出白嫩的皮膚,而那皮膚上的鮮血正止不住的冒著,將小雅的後背染成了深紅,她的整個背部像是水洗過一樣。
不遠處的黑暗中,道具牀榻上的木板碎了,尖銳的玻璃上還沾著血跡。
跡部的手上沾滿了血跡,比自己手上的血跡更刺目的是她受的傷,他的眼忽的睜圓了。
“錚錚……嗡嗡……”領口上的話筒被摔到地上的聲音。在衆人的驚叫聲中,跡部脫下衣服裹住小雅的背部,把小雅背在了背上。此刻臺上表現的網球部衆人以後發現了異狀,林小雅背上的傷還有她慘白的臉色,以及跡部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
“小景!”忍足趕緊跟了上去,樺地緊隨其後,其他人也紛紛跟了上來。就這樣,體育館的觀衆被拋在了腦後,觀衆們是沒有怨言的,因爲他們即使隔得遠也能感覺到跡部身上那股怒氣。
臺下有三個女生忍不住站了起來,其中明豔的女生沒有站穩,瞬間又跌坐回座位上。座位支撐不住她,她就順勢跌坐在了地上。然而此刻她沒有心情考慮自己是否出醜了,她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自己慘了,因爲她清楚的感覺到了跡部身上的怒氣。
萬一這件事被查出來,作爲主使者的她罪不可赦?;蛟S,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少女緊緊咬住了嘴脣,她們和小唯的關係要是被跡部知道,小唯也就徹底失去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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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來到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地方,跡部總會微微皺眉,他厭惡這種氣息,然而此刻他卻無比盼望聞到這股氣息。
感覺到背上的人正在輕輕抽搐,跡部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一向自負的他第一次產生這種想法。要是自己能早一點發現她的異狀,她就不用受這麼多苦了!他的腳步飛快,顧不上什麼氣質風度,於是跟在後面的人發現跡部是真的失態了。
真是傻,受了傷還要堅持演下去,爲了什麼?爲了大家十幾天的辛苦排練,爲了大家對自己的信任,爲了上場前鼓舞士氣的擊掌——“我們一定能行”……
等到小雅再次睜開眼,她只覺得眼前是模糊的一片,而她整個人正趴在一張牀上。這是小雅第一次住進這個時空中的醫院,她微微一動扯動了背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的同時她也覺得有些好奇——這是什麼地方?
溫熱的白熾燈的光芒先是有些刺眼,然後漸漸就覺得溫暖了。
紮在背上的碎玻璃取出,傷口消毒處理完畢已經是晚上八點了,而現在的時刻是凌晨四點,天矇矇亮,一切都是靜的。病房裡只有點滴的滴答聲,小雅的右手掛著點滴,感覺暖暖的,猛的察覺自己的手竟然是被另一隻手輕輕的握著。
而那雙手的主人是他……
小雅一動,驚動了旁邊的跡部。小雅是趴著的,她的臉偏向左手邊,而跡部在她的右手邊。昨天晚上忍足說要把她的臉偏過去,因爲對著她的臉跡部是肯定睡不著的。事實證明,即使是沒有對著她的臉,跡部也沒有睡著。
小雅微微轉頭,正對上跡部疲憊卻又有些興奮的眸子,她一時間愣住了。
“你終於醒了。”跡部說著,發現自己現在的表現似乎顯得很深情,深情的注視著她,深情的握著她的手。於是,跡部覺得自己有些丟人了,在這個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女面前。
“林小雅!”他的語氣陡然一變,握著她的手的力度也加深了?!澳闵档靡媸巧档靡?!你難道不知道疼?你真是無藥可救!”幾個小時前她背上傷口的模樣還彷彿在他的眼前,背上有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傷口,好多處皮肉翻卷出來,整個背被血染得紅彤彤一片……
何止是林小雅無藥可救,跡部覺得自己也是無藥可救了,不顧衆人的眼光在這裡陪著她,而且還失眠了。
小雅鼻子一酸,嘴角卻想要扯出一個笑容來,就連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有些奇怪了。
“謝謝你,跡部?!彼瓜卵圯p輕的說,睫毛隨著吐氣緩緩起伏著,然後跡部忍不住低下頭去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個吻?!翱焖?!這才凌晨三點!”溫柔幾秒鐘,某大爺又一次失態了,連他自己也覺得這模樣真是不華麗。
小雅乖乖的閉上了眼睛,跡部卻又命令她喝水,喝完水又吃藥,吃完藥才讓她閉眼。
熄燈了,小雅忽然睜開了眼,問跡部,“你在哪裡睡?”
跡部坐到旁邊的一張牀上,表示自己就在這裡睡,高級病房的陪護牀。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家?”黑暗中小雅怯生生地問他。
回家……跡部心中一動,躺下身子,回了她一句,“天亮以後。”
小雅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睡著,她覺得這件事有點丟人。是的,要不是自己正好來了癸水本來就失血了,這樣的小創傷怎麼會讓她因爲失血過多而暈倒呢。仔細想想她暈倒以後還是跡部把她揹回來的,這樣想著,小雅的臉漸漸紅了起來,很快,她覺得自己胡思亂想不對,搖搖頭很快陷入了夢境。
聽到小雅的呼吸聲變得勻稱以後,跡部輕輕地起身了。慢慢推開門,忍足正站在外面,他也一直沒有睡。兩人以眼神示意,走到了走廊頭上說話。
“吶,我說小景,爲什麼這種討好美人的差事總留給你做?”
“你說本大爺討好她?”
“自然是,難道小景你覺得小雅不是個美人嗎?”
是個美人,從今天她彈琴、上臺就可以清楚地知道她是個美人。即使林小雅自己沒有察覺,她的一舉一動也不知讓多少人對她有所牽掛了。
“好吧,不說這個了?!比套愕恼Z氣變得嚴肅起來,“這件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
跡部聽著忍足的話,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嘛~這次的事真是鬧大了。至於怎麼處置我就不摻和了,隨著小景你的意思來就好。我也生氣了,但小景你一定比我更生氣。”
“好?!臂E部只低沉的說了這麼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