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正氣凜然的書生寧採臣, 他是嬌媚可人的女鬼聶小倩?誤,大誤,彌天大霧……
排練場景爲蘭若寺, 小倩翩翩來到寧採臣住所, 以財色相誘, 皆被寧採臣凜然相拒。
“我是寧採臣, 我是書生寧採臣, 我是被聶小倩勾引而坐懷不亂的書生寧採臣……”小雅一面進行著自我催眠,一面正經的去看演對手戲的跡部。可是跡部小倩一臉睥睨豪傑的王八之氣,與那嫵媚的女鬼聶小倩絲毫不像。
尤其是前幾天經歷了倉庫裡那件事以後, 小雅越發不敢直面跡部了。還記得那天的事件是這麼宣告結束的——某大爺難得的臉紅後,毫不留情的對林小雅下了命令, “回去給本大爺把這衣服洗乾淨了。咳, 記得要用熱水!”這衣服自然不是林小雅洗的, 不過小雅因此三天不敢正視跡部。
現在她勉強敢看跡部了,可是跡部很不配合, 勾引的時候只是霸氣的看著小雅,那華麗的淚痣絲毫沒有引起人愛憐的意味。就算訴說小倩可憐身世的時候,也是一副高傲的模樣。總之,跡部排練時的表演讓衆人都忍不住擦汗。
排練苦逼的進行著,因爲跡部的不配合, 小雅屢次想要跟他換角色。“吶, 本大爺倒是覺得你更演不出嫵媚的楚楚動人的感覺, 你本來就絲毫沒有什麼女性魅力。”就這麼被跡部打擊的體無完膚, 小雅連反擊的力氣都沒有了。
爲了維護自己的女性自尊, 一定要給他看看自己的女性魅力,小雅握拳, 即使她身材不好也是可以有女性魅力的。她有著獨特的魅力,只是他還沒有發現而已。
~~~~~~~~~~~~(-_-!)~~~~~~~~~~~~
備受期待的學園祭終於到來了,跡部有一些期待,看慣了林小雅黑白保守的跡部家女僕裝,不知道在A組宅男操刀下的新款女僕裝會是什麼樣子。跡部這樣想著,絲毫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像一個君主想要去檢閱自己的軍隊。
這是完全拋棄書本的一天,一向以穩重華美爲氣質的冰帝校園徹底變了個樣,幾乎成了個遊樂場。而這遊樂場遠比一般遊樂場要有創意的多,在喧鬧的人羣中擡頭看看,就能發現天上盤旋著直升機拉起“慶祝冰帝學園祭”“冰帝精神永存”之類的條幅。
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那些精美的廚具不由讓人眼前一亮,烹飪人員皆可媲美專業,有許多外來人士就是被這些食物吸引。
以上關於直升機和豪華大餐兩件事,皆是跡部家對此次學園祭大力支持的表現。
女僕咖啡屋就在A組的教室裡舉辦,跡部作爲A組的一員難得處理好了學生會的事物早早的趕了回去。咖啡屋已經開張了,與其他班級的項目相比,A組的門口人流量要多了許多。跡部遠遠的就聽到人羣的喧鬧聲中傳來一陣樂聲,走近A組的門口,喧鬧聲小了許多,而這樂聲則是清晰了起來。
泠泠箏聲襯著歌者空靈的歌喉,吟唱悠悠古韻,輕易把人引入那樣古樸而飄渺的意境中,隔開了喧鬧塵囂,奇妙的把人引入另一個時空。
一曲《梅花三弄》完畢,小雅調試琴絃,忽的彈起了《采薇》,唱腔也低沉起來。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獫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飢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跡部微愣,覺得自己走錯了地方,這真的是女僕咖啡屋?他站在門口,看清了門內的景象,屋內的裝潢是古香古色的,繪著花鳥的屏風隔開清幽的空間,插花擺在精緻的案幾上,有身穿和服的女子表演茶道……於是,這貨不是女僕咖啡屋,是衆女生在與猥瑣宅男鬥爭後的成果。
美色是有的,萌妹子也夠萌,這是以一種優雅的狀態呈現出來的萌。而林小雅就坐在一扇屏風後一面撫琴一面唱著歌,與其他人不同,她身上所穿的是一件漢服曲裾,手下撫弄的樂器是七絃古琴,頗有中國古典風韻。
跡部覺得從來沒見過這麼放鬆自信的林小雅,她會使小性子耍賴,會投機取巧,有些愛財,有時候天真爛漫有時候懶惰的讓人想捏她,偶爾會有小認真……可是,現在的她不在跡部的認知範圍內。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征夫歸鄉,遇上漫天風雪,雙足踏在泥濘的道路上,想著離家時還是楊柳依依的動人景象。悲愴的調子和唱詞,在這樣的茶室中讓人忍不住屏息聆聽,漸漸被這樣的情緒感染。
林小雅一面撫琴一面吟唱著,這彷彿回到了崑崙山上的日子。記憶中在崑崙山的楓涯上,娘總是一襲素衣撫琴,年幼的她只覺得母親的琴音美妙,覺得母親撫琴的姿態優雅灑脫,卻因爲貪玩不願跟娘學琴。“學這個東西真麻煩,比背口訣還麻煩。我還是喜歡六師兄那樣吹葉子,或者像三師姐那樣吹笛子,那樣的東西多輕便,這琴太重了嘛。”
直到娘離開後,她纔開始抱起娘留下了古琴,偶爾也會學著娘那樣在楓涯上撫琴,可她再也找不回年少時那種無憂無慮。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琴絃間最後一個音符滑落,她嘆息似的吐出這樣一個句子。當年還是楓涯上隨著母親琴聲歡歌的小女孩,現在卻獨自在異鄉吐出嘆息與傷悲。
《采薇》彈完,小雅鞠躬致意,也有致歉的意思,畢竟她由著自己的心境彈了悲慼的曲子。
抱著古琴離開這間教室,她去了音樂教室。能借到這樣的古琴很是不容易,她忍不住把琴放好再彈上一會。
小雅還未落手就被一個聲音制止了。
“林小雅,今天是慶典,不許彈這樣的曲子,給本大爺來首歡快大氣點的。”跡部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小雅的身邊,伸手把小雅剛剛擡起的手按了下去。
小雅一愣,看著那古琴,“古琴哪裡能彈得歡樂?”
“那就換一樣樂器。”跡部說著,就打開了音樂教室裡的一架鋼琴。
“鋼琴。”小雅平日裡見慣了跡部彈些鋼琴、拉點小提琴,在她看來跡部對這些樂器就像是玩一樣容易的,而他演奏這些樂器時的氣度讓小雅也忍不住歎服,換做其他女生一定會星星眼狂叫著“好帥”。
“過來。”跡部試了試那些琴鍵。恩,音質過關,勉強可以試試。
小雅指了指自己,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跡部看了一眼彈琴時坐的長凳,“坐下。”
小雅指了指跡部,那意思是你坐在那裡我還坐得下嗎。
跡部一皺眉,她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覺得本大爺太佔空礙事?見跡部不悅,小雅一撇嘴,乖乖的坐了過去,她極力避免與跡部接觸,只有半邊屁股坐在長凳上,身體繃得緊緊的。
“過來點。”跡部難得挪了挪位置,天曉得跡部大爺是第一次給人讓出空兒的。小雅象徵性的往那邊挪了挪,跡部不由有些頭痛了,面對一個這麼保守的女人真是痛苦,既不能太激進也不能太由著她。
“跟著本大爺一起彈。”跡部轉頭看了一眼林小雅,正對上她近在咫尺的臉,睫毛長長的,隨著低垂的眼瞼微微顫抖著,像是扇動的黑色小扇子。跡部知道,林小雅緊張的時候會垂下眼,惱羞的時候會瞪大眼,所以現在他可以判定她是緊張了。
林小雅還穿著那身漢服襦裙,她從廣袖中伸出白嫩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撫摸過跡部彈過的那些琴鍵上。她學著他的樣子彈,力度卻是極輕的,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的她出奇的緊張,生怕自己彈不好。
爲什麼緊張,似乎是因爲他的呼吸就噴在自己的臉側,像是一把火一樣燙的她的那半邊臉像是著火了一樣。
“用點力。”跡部的心緒也像她的一樣起伏,可他總歸還是比她多了幾分沉穩,他伸出手附上了她的手,每一根指頭的都與她的指頭貼合。
小雅這才知道跡部是一個很耐心的人,她漸漸地不再那麼緊張了,慢慢的隨著他的手指的移動舞動起來,而她的臉上也漸漸掛上了笑容。
一閃一閃亮晶晶,跡部也笑了起來。他爲什麼會選擇這樣的曲子,是因爲林小雅是初學者,也是因爲這樣一首曲子帶給他的感覺就像他此刻感受到了溫馨。跡部漸漸收緊了手指,徹底的將那隻小手攏到了自己的手心裡。
小雅微一掙扎,忽的擡頭對上一雙難得溫柔的眸子,又是一愣。
“剛纔的曲子很好聽。”她燦爛的笑著,彷彿回來了那處楓涯,紅楓暖然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