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突如其來的一心求死不僅打亂了唐澤彥等人的陣腳,同時也讓賀祺無法招架,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
當他發現手腕底下血液成片的蘇語時,他根本就沒有多做思考的時間,他抱著她往外跑,血浸透了他的衣襟,他聽到她在他的懷裡輕聲的說著,“你放過我吧。”
當時他似乎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不會放手的。
雖然他賞花無數,但他卻無法不承認,蘇語永遠是最吸引他的那朵,她高傲、任性卻又神奇的近乎完美,初遇時在春光裡爛漫的笑,那是他從沒有見過的美好笑容。那一刻,他便決定了,即使他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
他要她活著,讓她陪在他的身邊,哪怕她生不如死。
於是,他將所住的房子進行了徹底的改造,他給她穿上束縛衣,在藥里加入安定。
外面下起了小雨,彷彿暫時消滅了近日籠罩在A市各大家族裡的硝煙,據說唐老爺子出手了,一開始他對唐家擅自注資蘇氏的事是生氣的,但更因成交當日突遭海碩的打壓而震怒,他覺得這個來路不明的海碩是有備而來存心針對唐氏。
於是他摸查了海碩的底細,當他得知海碩是項昕所有時,更是氣得雷霆萬鈞,他篤定項昕是爲了蘭沐星而蓄意報復唐家,於是在盛怒之下,他放言,傾其所有全力支援蘇氏,如此一來,蘇氏近兩天的股票便有如神助般噌噌噌的往上漲。
唐老爺子的這番是非不分的無理取鬧不僅激怒了顧氏,同樣也激怒了項昕,後者更是揚言黑白兩招雙管齊下!一時間惡戰一觸即發。
賀祺進屋時先去換了衣服,免得將寒氣帶進屋內。蘇語之前喜歡在室內擺放乾花,淡淡的清香裡,他半跪在牀前,從抽屜裡取出一支注射器,將藥注入牀上的蘇語體內。
淡藍色的液體緩緩流入血管,蘇語的眉梢微微蹙起,她身上所穿的束縛衣將她緊緊禁錮在牀上,而她平日服下的藥裡含有大量安定成分,除非賀祺給她注射解毒劑,要不然她就會一直陷在沉睡裡。
藥劑終於起了作用,蘇語慢慢的睜開眼睛,烏黑的瞳孔渙散,疲憊地望著賀祺,眼底無波,一片死寂。
“小語,今天覺得怎麼樣?”賀祺溫柔的伸手攬住她,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的鬢髮,“你知道嗎?唐氏已經決定全力幫助我們了。對了,我今天回來的有點晚,你是不是餓了,我已經替你備好了你最喜歡吃的。”
蘇語當然知道唐氏決定全力支援蘇氏將會意味著什麼,可她卻依舊一臉的平靜,彷彿這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了。
見她不說話,賀祺倒也不生氣,他熟練的解開她的束縛衣,將她抱到輪椅上,又在他的手腳上銬上一隻精巧的手銬,上面連著一條長長的鏈條,鏈條的另一端被緊緊固定在地上的鋼板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推著蘇語去了餐廳,那裡被佈置成花的海洋,桌上甚至還點著蠟燭,擺著黃油龍蝦,黑椒牛排等蘇語曾經最喜歡吃的東西。
資質的餐具十分的考究,可桌上沒有一把刀,而食物也已經被切割成了適宜入口的大小,可見他防她防得有多緊。
賀祺倒了一杯紅酒遞到蘇語的脣邊,說:“這是你最喜歡的梅洛葡萄酒。”
蘇語紋絲不動,良久後,賀祺無奈地笑了起來:“你不喝是不是意味著你已經不喜歡了?可是你當初討好高藝的時候不就是用這種酒嗎?”他想高藝二字興許會激起她的情緒波動。
可是,蘇語依舊沒有反應,她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眼底微紅。
最終,她忍住胃部的酸楚,在險些吐出胃酸之前,從脣裡溢出:“魔鬼……”轉過身,她再也抑制不住的吐了起來,長期的絕食令她的胃裡空空如也。
燭光搖曳中,賀祺的面容半明半暗,他像是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眼尾輕輕挑起,雖然年過三十,但時光卻沒有帶走他的風姿,反倒給他添上了幾分雍容的氣度,可此時落在蘇語的眼裡卻是妥妥的惡魔。
“你太久沒有好好吃東西了,這樣下去會垮的。”賀祺替她小心的舀了一碗湯,柔聲說著:“再忍一個星期吧,一個星期後這一切都將結束,到時沒有人可以再在我們面前張牙舞爪。等到這些事情都過了後我們生個寶寶,好嗎?”
蘇語的表情終於有了反應,一抹冷笑浮上:“你總是喜歡將事情想得很美好。”
賀祺抿脣輕輕一笑,像是想起什麼事般,推了推眼鏡,問:“你認識蘭沐星有多久了?”
蘭沐星三個字似乎比高藝更有震憾力,他竟然從蘇語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慌,律師與偵探在某些方面是共通的,比如捕捉人的微表情。
蘇語有些警惕的看向他:“你問這個做什麼?”
賀祺純良無害的笑著:“沒什麼,我雖然只見過她幾次面,卻始終覺得之前在見過她。呵呵,她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一個叫歐陽宇的人?”
蘇語眨了眨眼睛,歐陽宇?誰?
從她的眼睛裡,賀祺顯然得到了答案,他微微的搖了搖頭,難道認錯了?
他嘆了一聲,輕柔地將蘇語抱回輪椅,然後將她推回了臥室。
蘇語瘦了很多,抱在懷裡輕得就像是一片羽毛,他側躺在她的身邊,輕哄著她入睡。解毒劑的藥效漸漸退去,蘇語再一次陷入昏睡。
他起身再次取出注射器,將營養液輸入她的體內,以此來維持她的生命。
看著她,他淺笑著。
隨後,他轉身走了出去,將房門輕輕的帶上。
現在公司里正值多事之秋,有很多事兒需要他處理。雖然有了唐氏的支援,但他依舊不能掉以輕心。
另一邊,唐澤彥與項昕等人在唐老爺子的親自打壓下,已然急得焦頭爛額,寢食難安。
然而更讓唐澤彥感到不安的是蘭沐星的詭異,她似乎真的有什麼事在瞞著他們。
她每天都會固定失蹤一到兩個小時,這期間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兒,卻是幹什麼去了。
今天,當她再一次走出大門時,他悄悄跟上了。
然而讓他不敢相信的是,她居然往蘇語所住的房子走去。
剎間,唐澤彥心亂如麻。
她每天來這裡是找蘇語,還是找……
突然,他看到蘇語家的大門被人從裡打開,賀祺走了出來。
讓他覺得欣喜的是,他看到她貓到了一邊的花叢裡葳了起來,想來,她來這裡找的是蘇語。
於是他暗鬆一口氣,他想她或許是來安慰開導蘇語的。
躲在暗處的他看到賀祺駕車離開了,蘭沐星動作麻利的套上一件不知從哪裡整來保潔服,戴上口罩,然後走到大門,在監視器下淡定的輸入著大門密碼。
她進去了,可牆角的監視器阻止了他跟進的腳步。
所以他只能站在門外乾等著,乾著急著。
進入賀宅的蘭沐星從口袋裡拿出自己帶來的解毒劑注射入蘇語的體內。良久後,蘇語醒來,看到是她,眼睛動了動。
蘭沐星將她輕輕的扶坐起來。
“你來了……計劃可以開始了嗎?”蘇語虛弱的問著。
“那筆錢解凍了。我也已經把它提取出來了。到時它或許會成爲整垮賀祺的最後一根稻草。但是計劃還要再等五天。”蘭沐星一邊說著一邊替她解開束縛衣。
解除束縛的蘇語輕輕的活動了下筋骨,卻不解的問:“既然那筆錢已經解凍了,爲什麼還要等五天,明後天就不行嗎?”
“再過八天就是我身份證上的生日,同時也是……”蘭沐星笑了一下,“放心吧,我不會讓他活著。”
蘇語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蘭沐星,突然間覺得眼前的她有點陌生,她眉目的殺氣是自己從未見過的。
默了好一會,蘇語輕問:“你之前是不是已經認識了賀祺?歐陽宇又是誰?你對澤彥到底又隱瞞了多少事情?”
蘭沐星表情隨著蘇語的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而龜裂,最後僅剩慌亂和狼狽。
她匆忙掏出一片藥讓蘇語吃下,又將對方重新穿上束縛衣重新綁了回去,匆忙離開。
蘇語在解毒劑藥效快要過去之前,隱約的感覺到蘭沐星在決定離開時腳步頓了一下,一種不該屬於她的悲涼聲音在她的嘴裡溢出:“年少時所犯的錯果然會伴隨一生。”
年少時所犯的錯?蘇語在重新陷入昏迷時,不停的思考著一件事,蘭沐星在年少時究竟犯過什麼錯?這個錯會和賀祺有關嗎?
最重要的是,那個歐陽宇到底是誰?
見蘭沐星出來,唐澤彥很想問她到底都跟蘇語說了什麼,然而轉念一想選擇作罷。既然她不想說,那麼問了也不得見就能問出個什麼,反倒讓她知道跟蹤她從而鬧不愉快,不劃算。
五天後,存亡之站。
冷冰冰的證券大廳再一次因巨大電子屏幕上數額牽動著氣氛。
唐氏聯合蘇氏對抗顧氏海碩的戰爭已然達到了白熱化,爲了這一戰,唐澤彥已然將名下的所有產業抵押。
望著眼前不遠處的唐老爺子,唐澤彥的一顆心已然沉入潭底。他太熟悉對方的冷殘。
空氣變得稀薄,寒意深涌夾雜著凜冽的殺氣,割上肌膚。
所有人都緊緊的盯著眼前那跳動的屏幕,五彩繽紛的數字在眼前晃跳,卻不能映成完整的圖像。
電流聲在不停的響動著,它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越來越大,擴張成無形的壓力,不斷的蔓延施壓,唐澤彥與項昕等人臉上的神情隨著它們一點一點的崩盤。
顧氏的股票在唐氏的無情打壓下,從160元每股,跌到23元,還在跌,緊接著顧臻也跌到了地面上,完了,他要破產了。
海碩的股票則由每股180的高數降至了每股21。6,他比顧臻還慘!
唐澤彥的手扶住桌面,肌肉緊繃,手裡從是汗。他定定的看向唐老爺子,你果然夠狠!
唐老爺子似乎一點都不理會唐澤彥的憤怒,冷酷的注視著屏幕上不斷下滑的顧氏及海碩的數據,十指交疊優雅從容,他高高在上,宛如天之驕子,宛如帝王一樣高不可攀,此時,他掌握著所有的生殺大權。
海碩的股票已然降到每股16元,卻依舊沒有中止的趨勢。
項昕的嘴角猛烈抽搐著,孃的,再這樣下去,他就連討老婆的錢都沒有了!
這一場是存亡之戰,原來唐老爺子對唐澤彥叛變所採取的懲罰竟然是置之死地!他似乎要將唐澤彥活生生的毀滅在自己的手裡。
照這樣的速度,不需15分鐘,顧氏與海碩必將全線崩盤。顧老爺子一生的心血就要毀於一旦,毀在他自己親孫子的手上!而海碩也將終結於項昕的手裡,至於唐澤彥,身無分文!
寒慄、戰慄、驚駭、恐懼……所有負面的情緒籠罩著唐澤彥等人。
就在海碩的股票跌至每股13元的時候,就在賀祺與費爾即將舉杯慶祝的時候,就在執有蘇氏股份的股民欣喜若狂的時候。
唐老爺子嚯地站了起來,柱著龍頭柺杖穿過人羣走到唐澤彥的面前,揚起手對著他的臉頰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所有人因此而震驚。
“孽障!”極致憤怒的兩個字從唐老爺子的喉嚨裡迸出,可它卻又似乎包含著無比的沉痛與不捨,甚至讓人感覺到了一種不戰而降的無奈,“你是寧願流落街頭也不肯開口向我求饒,唐家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唐老爺子無力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贏了,以後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說完,柱著柺杖在客家龐譽的攙扶下慢慢的往證券大廳走去,在經過賀祺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我與蘇老是一生的摯友,以我對他的瞭解,我想他若在地下有靈的話也必定是寧願蘇氏灰飛煙滅也不肯江山易主吧。”
一句話白了賀祺的臉,也沸騰了整個大廳。
很顯然,唐老爺子有就此收手的意思,他選在交戰最爲激烈時候收手!
這一刻,唐澤彥與項昕,甚至是賀祺和那個不知本名的費爾,全部呆若木雞。
蘭沐星說的沒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
唐老爺子更是老薑中老薑,他興許早就一眼看透了蘇氏如今的處境,所以他藉機參入其中,先是擺出傾其所有的姿勢將蘇氏的股票捧至最高點,然後再無情的來個釜底抽薪!
然而最讓唐澤彥震憾的是,原來,血濃於水在利益至上的豪門中也是可以存在的。
捧得越高自然也就摔得越重!唐氏的突然抽離讓蘇氏的股票呈水流下落般,一落千丈!
如此一來,項昕等人只要能撐住最後一氣興許還會有奇蹟出現。
就在顧氏與蘇氏的股票升降至勢均力敵,比耐力與定力的時候,大廳內響起了一個讓唐澤彥和項昕等人再度震驚的消息。
隔河相望的對岸,一家名爲蘭靜風恬的最新上市公司願意注資三億給顧氏集團。
憑空多出的三億資金對顧氏而言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美死了,這三億在這最爲關鍵的時候起了最爲重要的作用,它使得顧氏與海碩呈現壓倒似的優勢,無需再看,局面已然逆轉且定局。
不等唐澤彥與項昕等人從震驚中回神,一陣颶風,震天的轟鳴在耳邊爆炸,桌上的幾十臺電腦全部墜落在地,碎片飛濺四周,賀祺臉上的肌肉劇烈扭曲著,眼底散發著噬血的光芒。
他輸的莫名其妙,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半路殺出的蘭靜風恬到底是誰,爲何要在生死一線間在背後捅了他致命的一刀!
他死死的盯著唐澤彥,最後竟哈哈大笑了起來,在癲狂的笑聲中奔出大門,他好像有點瘋了。
唐澤彥此時卻沒有心思去理會他到底有沒有瘋,而是轉身看向項昕,雙眼迷茫的問:“蘭靜風恬不是星星的保鏢公司嗎?”她怎麼會有這麼多錢?準確的說,她怎麼一夜之間變成了億萬富婆?
而這筆錢顯然不可能再自蘭爸蘭媽之手!
項昕的眼神也同樣迷茫,他將手中的煙摁滅,回視著唐澤彥,問:“你有沒有覺得她最近有點怪,好像有什麼事在瞞著我們?”
唐澤彥點頭,原來不只他一人發現了星星的怪異。
仔細一想,他們似乎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看到蘭沐星,唐澤彥連打了三個電話,她都沒接,無奈之下,他只能打電話給蘭爸爸蘭媽媽。
聽到情況下,蘭爸爸蘭媽媽趕了過來,大家分散去找,可卻始終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她像是人間蒸發般從大家的視線裡消失了。
唐澤彥慌得六神無主。
屋漏偏逢連夜雨,江一帆打來了電話,說賀祺與蘇語雙雙自殺了。
接踵而來的消息震得唐澤彥等人險些喘不過氣來,情急之下,他們選擇先奔赴醫院。
在那裡,他們從高藝的口中知道賀祺死了,而蘇語因搶救及時外加她的心臟天生比正常人向左偏了近兩寸,所以她倖存了下來。
據當時趕去現場的醫生們說,發現賀祺時他已經用蘇語自殺的那把匕首捅進了自己的心臟,匕首上只有他和蘇語兩人的指紋,室內也只有他一個人的腳印,警方已經初步斷定他確爲自殺!
整整找了一夜,依舊不見蘭沐星的身影,但直覺告訴唐澤彥,賀祺的死絕對與她脫不了關係。
在次日晨曦中,蘇語醒了。
當她得知賀祺死了的消息,她沒有表現出驚訝與輕鬆,而是淺淺一笑,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中。
唐澤彥上前,一夜無眠的眼睛泛著紅,他有許多問題想問,卻因她身體過度虛弱而強忍著。
一時間病房內很安靜,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蘇語極度困難的輕咳了一聲,忍著胸口的巨痛微笑的看著唐澤彥:“我知道你現在最想問什麼,她沒事,她說她只是去看一個人,明後天就會回來。”
“見誰?”唐澤彥極力的讓聲音保持平和。
蘇語微笑的搖了搖頭,“她沒說,我也沒問。”眨了下眼睛,她輕聲的問:“賀祺真的死了嗎?”
看著她,唐澤彥輕輕的點了點頭。
蘇語笑了起來,連帶著咳了起來:“看來我們的計劃真的成功了。”明明是笑著,眼淚卻止不住的滑落眼角。
唐澤彥的心絃一凜,我們?她和星星嗎?
透過淚光,蘇語點了點頭,“沒錯,賀祺是我們誘殺的,用他自己的手結束了他自己的生命。”
在唐澤彥等人驚駭的目光中,她笑著往下說:“我心臟天生偏離的秘密恐怕連你也不知道吧?其實早在高考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知道了後,我也沒放在心上,想不到現在居然還就靠那偏離的兩寸保了一條命。”
蘇語又一次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可以說是自殺,也可以說是被我給謀殺的。因爲他不知道我的心臟天生偏離。”
唐澤彥屏住呼吸,這個秘密雖然他事先不知道,但他從蘇語的這般話裡已經隱隱的察覺到一種犯罪的味道。
蘇語還在繼續旁若無人的往下說,似乎絲毫都不怕自己接下來的話會產生哪些後果,或許在她看來,自己的命已然是撿來的,多活一天賺一天而已。
昨天,賀祺回來的比平時都早,但也平時都疲憊,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室內多了一種格外甜膩的香味。
他一如平時的替蘇語解了安定與束縛衣。
她一醒,他便急切的要求蘇語在股權轉讓書上簽字,可見她手中所擁有的那些股權已然是他最後的賭注。
她並沒有立刻就籤,而是靜靜的看著他笑,然後溫順地倚入他的懷中,要求他最後抱一下自己。
沒有人知道賀祺當時是怎麼想的,總之他伸手將她摟入懷中,抱得很緊,而她卻握住他的手,將什麼東西塞了過去。然後賀祺只覺得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他的指縫裡涌了出來。
他低下頭,看到他的手裡握著一把匕首,匕首卻刺入了她的心口。
賀祺幾乎一瞬時便猜到她要做什麼,他絕望地想要抽出手,可她將他的手握得更緊,將那把刀往自己的心裡更深地捅去。
良久後,她嗚咽一聲,終於無力的鬆開手。賀祺擡起手想要捂住她的傷口,她卻擋開他的手,把匕首狠狠的拔了出來。
血淹沒了視線,她撫過他的臉龐,輕聲的呢喃著:“賀祺,我愛過你。如果你當初不背叛我……”
賀祺的眼睛漸漸的濡溼。
“可是我最後悔的事,也是曾經愛過你……爲什麼你要選擇做一個惡魔……我現在就要你記著,永遠的記著,是你親手殺死了我……”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睫毛顫了顫,然後閉上眼,就像是睡著了。
許久,賀祺終於可以真正的動彈了,他絕望地抱住她,卻只感覺到一片冰涼。他的指縫間還有溫熱的血,他擡起了手,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臉,眼淚順著指縫流下,沒有人知道他那時真正在想著什麼,那些眼淚又表示著什麼。
他愴然大笑,聲音絕望,他在一夜之間一無所有,而他也覺得自己輸得莫名其妙,他似有不甘,他抱著她,低聲的說著:“或許我還可以擁有你。”
他撿起了蘇語遺落在一旁的那把匕首狠狠的捅進了自己的心窩。
那一刀似乎將他與蘇語之間的恩怨徹底的一刀兩斷。
原來,蘇語在蘭沐星的安排下長時間服下微微超量的河豚毒素,這是一種能讓心跳速率減緩到每二十秒才跳動一下的鎮靜劑,加上她的心臟天生比正常人向左偏離了近兩寸。
在昨天決定動手的時候,蘭沐星曾來過,不過她是從窗戶飛進來,所以她沒有在房間裡留下過多的痕跡,她在滿是花香的房間里加了迷藥,並事先讓蘇語服下解藥。
那些迷藥迷惑了賀祺的神志,所以當蘇語用他的手親手將匕首捅入自己的心口,裝作自殺時,賀祺信以爲真,外加股票的崩盤蘇氏的破產,他覺得自己已經走投無路,滿盤皆輸,所以他選擇了自殺,妄想著最後還可以擁有蘇語。
然而,他還是輸了……
“我一再的自殺就是想讓他以爲我一心求死,只有這樣纔會在我將匕首捅進常人心臟的所在位置時,他不會起疑。在我倆的精心佈局下,他終於像我們想象中那樣自殺了,用那把捅過我胸口的匕首捅進了他自己的心臟。我終於除去了他。”蘇語一字一句的說著,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意,嘴角卻無力地垂了下去。
至於那些對賀祺所說過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或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旁人無從得知。或許她曾經是真的有愛過賀祺……
唐澤彥靜靜的聽著,胸口卻劇烈的起伏著。
如今真相大白了,可他還是無法相信這個計劃會是蘭沐星策劃出來的。更不敢相信她的心機會是如此的深沉狠毒與陰辣!
可是她爲什麼要如此刻意的針對賀祺,若說僅僅是爲了替蘇語出氣,那她的手段未免太過毒辣了,可她不像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啊。
難道她與賀祺之間另外還有恩怨?
她現在人又到底在哪裡?
那憑空出現的三億元又是怎麼一回事?
此時的蘭沐星身上籠罩了太多的迷霧,他彷彿就不曾真正認識她一般。
他此時所思考的這些問題也同樣充斥著項昕的大腦。
項昕頻頻搖頭,好像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會再一次被女人給玩弄,越想越氣,最後只剩粗重的氣息在他鼻腔間進出。
就在他盛怒的幾乎想要發狠的讓江風發出追殺令時,蘇語說話了。
“沐星臨走之前只說了一句她要去向一個人當面說聲對不起。”
唐澤彥像是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般,大腦一片混沌,說聲對不起?向誰?她究竟欠了誰,又欠了什麼?
衆人面面相覷。
蘭景榮的聲音突然打起抖來,牙關打得咯咯響:“今天好像是星子身份證上的生日,八、八年前……歐陽宇……”後面的話全淹沒在牙齒打顫聲中。
歐陽宇?唐澤彥猛然擡眼,那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蘭家人臉色皆是一變,蘭景楓更是直接啊了一聲。
無視唐澤彥與項昕等人的疑惑與隱恕,蘭媽媽蒼白著臉微顫的嘴脣看向蘭爸爸:“這麼說來,星子她、她……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