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她們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念垂下頭，不敢面對對面的兩個人。

檸檬看看梓豪，視線最終停在她的身上：『你是…念念？』

她沒有吭聲，輕輕的點頭。

聽到異響，她下意識擡頭看過去。

桃子腿軟，被檸檬扶住，紅腫的眼裡又在向外滲淚。

『桃子姐…對不起…』她聲音發抖，擡腳想走近她。

桃子擡手止住她，合上眼睛別過頭：『……你走吧。』

念腳步一僵，轉眼去看檸檬。

檸檬蹙著眉，點了點頭。

她對著椰子的墓碑深鞠一躬才離開……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念坐在副駕，車子的遠光燈刺穿夜色，她看著光底看不清的景物，失了神采。

車子剛剛轉過一個轉角，遠處，城市斑斕的霓虹已經可以望見了。

『梓豪。』她忽然開口：『我是不是太自以爲是了？』

梓豪轉頭看她，黑暗裡，燈光透過車窗照在她的臉上。

她的眼睛裡滿是悲慟，那是梓豪自認識她開始，近五年間從未見過的厚重程度。

好像只要一點頭，就能摧毀她。

可他也知道，這個人，很脆弱，卻也同樣有堅強到讓人懼怕的本事。

他把車子停在路邊，熄滅了車燈。

『念，你怕牽連他們，但你不該單獨涉險，你看，語諾和椰子就這麼遺憾了一輩子，你也會覺得特別可惜，對吧？』

他看著她模模糊糊的側臉，聽到她的呼吸輕顫。

『他們不是隻要你一味守護的人，關鍵時刻，也是後盾，無論有什麼事，有什麼危險，你都不應該也不需要自己一個人扛著，你心疼他們，他們也同樣心疼你，他們要的從來不是復仇，沒有比你活著更重要的。』

她是不是太主觀了？只從自己的方向想著這對他們好，想著就算她死了，傷口總有一天都會好的。

可是有的傷口太深了，會一遍遍的流血，一輩子都是鮮血淋漓的。

『其實，念，關於歐陽翼也是，你…真的不該放開他，人一旦主動心甘情願的改變了自己，很難再回到從前…』話音停下，梓豪看她的側影，輕緩的吐出聲音：『有的人，是一輩子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的。』

他暗藏在眼底的溫柔和心痛，被夜色夥同著，埋得一乾二淨，不留一點線索。

『……就這一件事，梓豪…』她突然出聲，沒忍住的哽咽從喉嚨裡泄露出來，她沒有再予以隱藏：『我不想承認我做錯了，梓豪，我沒錯……』

光線明明這麼稀落，她從眼角滑出來的淚卻偏偏清清楚楚的落入他的眼裡。

大腦受到猛烈的一記重創，劇痛隨之蔓延到了全身。

他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裡，緊緊地抱住。

她有多久沒有這麼崩潰的放聲大哭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因爲什麼事來著？

想起了，幾年前，無心病危那次，幾次心臟停跳，醫生竭盡所有努力終於保住了性命。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懷裡抱著她，站在無心的病房外面。

她和現在一樣，幾乎把所有的情緒揉進哭聲裡面，一股腦的傾瀉出來。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想，要好好的陪著她，決不能讓她再有這麼崩潰的時候。

她沒給他機會，一次都沒有。

『好，你沒錯，念，別讓自己這麼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