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北方的新傳統
“看看這歷史印痕的意境如何……”
陸遠閉上眼睛，冥想三個小時，才隱隱窺探到了一個場景。
那寬闊的主廳穹頂上，懸掛著三百六十盞秘銀吊燈，每盞燈罩的材料都是某一種魚類的頭骨，燈芯燃燒著永不熄滅的人魚魚油。
他手中的這一小塊秘銀，就是那吊燈的一部分。
在一片明亮的燈光下，一場盛大的宴會如期召開。
帕特農文明的歌舞晚會！
這個種族的長相有點類似於人類，雙手雙腳修長，穿著紅色或者褐色的燕尾服，直立行走，唯一不同的是額頭上有著三隻眼睛，看上去威風凜凜，頗爲瀟灑。
而在那宴會中，觥籌交錯，鮮花滿地，琴聲悅耳，歌聲宜人。
“兩家結緣，新婚爾爾，佳人才子，天成一對。”
“讓我們祝福他們，百年好合！”
耳邊的聲音很模糊，似乎是司儀的聲音？
陸遠並不能確定，他饒有興致地感受著異域文明的風情，心中有些疑惑，爲何一場婚禮有資格被記錄在歷史當中？
“喲，這餐點很豐盛啊，魚蝦，糕點，肉食……”
“還有一些異族人……喲，怎麼還有矮人？第八紀元的糕點？”
緊接著，他聽到“砰”的一聲，有玻璃破碎的聲音從東方傳來，那滿面紅光的新郎應聲倒地。
慌亂的慘叫與哀嚎在會場中響了起來。
“敵襲，雕文子彈！”
“保護大人！”
新郎後背中了一槍，血液如同泉水般飛濺。
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傢伙面目扭曲，張牙舞爪地咆哮：“她是我的！你休想！！”
“砰砰砰！”
隨著這一聲槍響，陸遠被彈出了“歷史的印痕”，半天沒有回過神。
他啼笑皆非地吐槽：“嘶……原來是一場情殺。”
又感覺有些不對勁，掏出一臺“晶石電腦”，這晶石電腦還是矮人們送給他的，裡邊記錄了相當多的歷史花絮。
【帕特農文明是北境在第八紀元，一個相當有潛力的文明。】
二級文明確實上得了檔次了。
【他們建造了天空之城，想要整合北境的人類種族，形成一個政治、軍事聯盟。其中最爲簡單的方式，自然是政治聯姻。】
【但不知爲何，整個計劃完全失敗了。】
“哦，那可能不是情殺，而是一場政治陰謀？”
陸遠搖了搖頭，將自己窺探到的場景，對著海螺小姐描述了一遍。
“所以你又能創造傳奇裝備了？”妹子對政治不感興趣，挑了挑彎彎的眉毛，“一個歷史的印痕，就能創造一件傳奇麼？”
“不，並不能。”陸遠搖了搖頭，“這種情殺的意境也太奇怪了。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人生經驗，你讓我創造什麼呢？”
“如果真的經歷了情殺，就能創造了麼？”海螺笑道，“要麼我們在某個夢境中，玩一玩？”
陸遠此刻還是很正經的：“不行。我能創造庇護場域，是因爲真的有過類似的經歷，以前的生活多麼艱難，我親自體驗過，有感同身受的能力。”
“而這一塊秘銀的歷史印記，我頂多只是看個故事。”
“就算強行創造一件作品，它的用途也會變得很小衆，而且平白浪費靈感。”
他停頓了一下，將秘銀收了起來：“不過……多蒐集一些歷史的印痕，還是有好處的。”
“說不定在未來用得上呢？”
兩人在帕特農遺蹟逗留了三天，最終也只是搜獲了一小塊“秘銀”，幾塊鼠洞裡的礦石，還有少量幾件帶著古代文字的石碑。
剩下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過也算滿足了，有收穫總比沒有好。
“走了，下一個目的地。”
……
這種旅行對他們倆人來說挺有意思的，算是給長期忙碌的生活放了一次大長假。
一路上的危險倒也不多，“貪婪魔神”太強大了，不管是寒潮，抑或是暴風雪，大雪崩，攔路搶劫，其實都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
唯一的一次小風險就是陸遠在人類狀態，遇到了一隻飢腸轆轆的“獨角熊”。
這頭熊尾隨了他們很久。
最終被海螺小姐投餵了幾塊肉，再通過“動物親和”能力給馴服。
“嗷嗷嗷！”老狼很不滿意地咆哮起來。
最終倆人還是沒有將“獨角熊”收爲寵物，而是將它放生於大自然。
他們甚至遇到了一次極端寒潮，貪婪魔神在外邊挨凍，而陸遠和海螺，在太空艙中吃火鍋，無聊了就玩一些成年人的遊戲。
“我說吧，帶一個核電站，還是有好處的。你看看這充沛的電能。”
“吱吱吱！”
“嗷嗷嗷！”老狼對著新來的小白鼠，不停狂吠。
“還嫉妒上了，狗東西。”
寒潮過後，貪婪魔神黃繼續移動，只要一兩天就能抵達下一個文明，在路上花費的時間並不久。
在當地走馬觀花一兩天，送點小禮物，展示一下才藝，或者品嚐當地美食，交易一波小物件。
如果能尋找到帶著“歷史印痕”的超凡物品，自然最好不過。
如果不能，也可以接受。
隨著人類的名聲逐漸傳開，大部分的文明都對他們兩人客客氣氣的，偶爾也會有一些不開化的種族，帶著好奇貪婪的目光，對著他們私底下指指點點，卻不敢付諸於行動。
甚至還有一次，遇到了一羣綠色皮膚的流浪地精！
地精這個物種以驚人的繁殖能力而著稱，他們的城市養活不了太多人口，於是演變出了這種流浪模式。
陸遠也不客氣，一手拿著禮物，一手拿著機槍，身上還掛著一排加特林子彈的彈夾。
“什麼都可以賣，什麼都可以買！這機槍，你們想要嗎？”
“突突突突！”
子彈射在雪地上，把這些地精嚇了一大跳，一個個慌亂逃竄。
……
……
於是在經歷了八個文明的簡單旅行後，陸遠再次得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社會結論。
“有特產的文明，擁有穩定的產出，往往不會太強大。像雪羊一族、犛牛一族……都有特產，但卻過得很窮苦。”
“反倒是沒有特殊特產的文明，成爲強大種族的概率更高。”
這是他們發現的很奇怪的一點，難道對於文明而言，也有“資源魔咒”的說法？
海螺小姐補充道：“但太偏僻、太貧瘠的地方也不好。先天資源的不足，帶來的制約太大了。”
“這樣看來，環境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特產不能太好，卻不能沒有。這樣的文明，成爲強者的概率大麼？”
一個關鍵詞出現在了陸遠的心中——“中庸”。
中庸不是平庸。
中庸是從天而降的雪花中，雪化的螺旋形圖像，永遠遵循著六角星的圖案，不偏不倚。
在遠古時代的斷壁殘垣中，那一根根柱子的間距，遵循著黃金分割比例。
在量子力學的微觀世界，粒子的運動軌跡永遠在波與粒的迭加態中舞蹈。
這些看似對立的完美平衡，正是這個世界對“中庸“最深刻的詮釋——它不是庸常的妥協，而是世界的普遍智慧。
“可惜了，想要不偏不倚，何其困難？”
就如此，經過長達兩個月的旅行，貪婪魔神漸漸來到了北方大陸。
天氣越來越嚴寒，文明的數量大幅度減少。
到最後，只有皮毛厚實的騰躍一族，居住在最後一個地熱區。
這是一個很勤勞的物種，通過採集甲烷湖泊中生長的“蘑菇”，慢慢富裕起來。
厚實的皮毛，奇特的長相，讓他們看上去就像一隻只2米高的大熊貓！
當然了，超凡世界和正常的世界，還是有些不一樣。
他們那寬大的熊掌與發達的肌肉，導致彈跳能力驚人，故而才被稱作“騰躍一族”。
“這是……陸大宗師？！他怎麼會來到這裡？”騰躍一族也算是比較強大的文明，消息靈通。
陸遠經歷了這麼多的文明，總算被認出來了。
“真的？”這幾位貴族，對比了他的相貌，驚訝地簡直把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
“我絕對沒看錯。”
連忙走出大門，親自迎接。
“各位不必緊張，我們旅行兩個月了，已經路過了8個文明，把我們當成普通的商人就好。”
商人，怎麼可能？你要是有一點意外，說不定人類第二天就殺過來了！
這一位熊貓人看向海螺女士，盯著她頭上的小草環看了半晌：“這位是？”
“這是我的妻子，帶著她遊山玩水，順便尋找工匠靈感。路過此處，特地前來拜訪。”
結果這些熊貓人更是驚嚇，這不是傳說中的綠茵女皇嗎？
長得挺可愛的，看上去很年輕——哪怕以熊的眼光。
“實在是勞煩各位朋友親自接待，這是帶給各位朋友的禮物。”陸遠拱了拱手，送出了兩枚石榴果，以及3顆梨果。
“哪裡哪裡，陸先生真是灑脫之人，爲了追求靈感，做一些常人所不敢做的事情啊。”爲首這一位騰躍一族的長老，非常客氣地收下這些禮物。
“呃你們要去哪兒？是否需要士兵護送？我們的領袖，還在綠茵交易市場呢……他樂不思蜀，都不想回來了。”
心中卻是暗道人類也太大膽了，居然把大宗師放出來亂跑！還把綠茵女皇也放出來了！
簡直就是個精神病文明。
萬一被那些流寇強盜綁票了可怎麼辦？！那些劫匪可懶得調查你們的身份。
他心中甚至不由自主動了一絲“把對方關進小黑屋，給我狠狠鍛造”的念頭。
一件傳奇賺1000靈韻，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不過這念頭剛剛冒出一個萌芽，就被強行掐滅了。
開玩笑，人家能來到這裡，還能沒點保障？
若是敢綁票，說不定下一秒就把神話武器掏出來了。
“來，這邊請！我們這裡的這天氣也太冷了，哈哈，請勿見怪。”
騰躍一族作爲最北方的城市，哪怕是地熱區，常年溫度也接近零下五十攝氏度，那地面堅硬得就像鋼鐵一樣。
爲了抵禦嚴寒，熊貓人們，挖了一個個巨大的深坑，將建築物深埋於地下，依靠地熱能取暖。
這裡的人氣倒是挺旺盛的，陸遠身子看到了一個簡易的交易市場，有十幾個種族代表，正在酒館中喝酒談判、侃大山。
光影石中的錄像，照在屏幕上，顯示出了當天賭鬥的場景，小蜃龍大戰陰麟獸，真是令人百看不厭。
還有人居然在玩手機？！（其實上不了網）
大家穿的很厚實，一個個裹得就像糉子似的。
他們販賣的大都是糧食，皮革、毛絨等生活物資，超凡物品的交易反而比較稀少——很正常，現在大部分的種族，都在考慮生存問題，唯有解決了生存才能夠發展。
甚至還有一些科技產品是從人類那邊運送過來的！
騰躍一族當了一回二道販子，很顯然，人類的碳納米服、太陽能電板在此處非常暢銷。
一些工匠聽說陸遠的到來，連忙跑過來目睹大宗師的風采，這羣傢伙就像追星族一樣，簡直無比狂熱。
“大宗師，真的是你！”
“我們從光影石中看到過你的影像。”
“傳奇傑作……總有一天我會親自過去看看的！”
按照工匠交流的基本禮儀，他們送上了自己得意的鍛造物品，請求陸遠點評。
按理說，等級相差太多，指導新手就是浪費時間。
以陸遠的眼光看，這些物品除了熱情，一無是處。
不過來都來了，陸遠就跟他們約定了一個時間，交流幾個小時：“不限種族，不限人數，你們安排一個地方吧。今天時間不早，就明天吧。”
熊貓人們頓時大喜，一個個摩拳擦掌，想要學到些什麼。
海螺在心靈感應中悄悄說道：“現在虛榮心旺盛了？倒是不排斥被別人認出來了？”
“哎，我們本身就請了假的，又不是偷跑出來。”
“這世界……名號很重要。”陸遠回答道，“貪婪魔神不能輕易暴露。但我陸遠名氣大一點也沒什麼吧，未來說就不容易被概念抹殺。”
“倒也是這麼個道理。”海螺贊同。
看到他們倆人不說話，這位貴族自顧自地聊了起來：“這裡的很多種族比較弱小，沒有能力跨越數萬公里，前往您那邊的交易市場。”
“所以我們就當了一回二道販子，賺的不多，大概也就20%的利潤。”
“還別說，挺暢銷的，哈哈……”他自顧自拍了拍寬厚的熊掌。
“倒不是太大的問題。”陸遠笑著說道，“如果您這裡交易規模能夠擴大，其實能夠申請‘戰略合作伙伴關係’，我們會專門派遣懸浮堡壘，定期運送物資過來。還能幫忙建設通訊設備。”
“我們已經和矮人一族、鴻象一族、長毛一族，達成了戰略合作關係。世界這麼大，共同發展纔是做大蛋糕的辦法。”
“您可真是心胸寬廣……願意把利潤讓給我們。”熊貓人驚疑說道。
“倒也不是，在我們曾經的星球……這一條路線已經證明是走得通的。”
人類確實並不排斥其他種族當二道販子賺錢。
這就好比是地球上的各大集團，像可口可樂這樣的大公司，廠商直接直銷給消費者的貿易額並不多。
遍地存在的小超市、小商店纔是真正的護城河，因爲一個個小商店往往代表著熟人網絡，私域流量。
北境的情況也是差不多，用慣了人類的商品，就不容易更換了；使用了人類的工業標準，用慣了各種軟件硬件，想要更改更是千難萬難。
故而人類在懸浮堡壘數量不足的情況下，挑選幾個熱愛和平的種族建立貿易渠道，趕緊把貨物推廣出去纔是王道。
聽到陸遠這麼說，貴族們明顯放下心來了，一個個沉默著思考著“戰略合作伙伴”的利弊。
“對了，這是我們最新研發的晶能電視機，作爲禮物送給您。”
電視機自然是好東西，這些長腿的熊人們，興高采烈地收下了。
又奉上精美的大餐，此處除了蘑菇之外，還盛產冷水魚類。
在附近就有一片充滿了冰山的海洋，生命總是會尋找自己的出路。
那一片深海底部，是一個極大地熱區，於是各種魚類數量繁多。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莫不如是。
“此處的白天好像很漫長啊。”陸遠吃了一口魚肉，魚皮的焦香與魚肉的嫩滑形成了完美的對比，外皮微微酥脆，咬下去時發出輕微的“咔嚓”聲。
他指了指那斜斜的太陽，“難道北境也有極晝寂夜現象不成？”
“是的，和外地不太一樣。”這位貴族回覆道。
“一天大約有20個小時是白天，4個小時是黑夜。越往北，白天越長，一直到完全極晝。”
“不過到了某個臨界點，白天會慢慢減少。在北方會不會有極夜，就不是我們能探查的了。”
“總而言之，哪怕陽光薄弱，太陽能依舊比較穩定。託了您文明的福，我們已經通過太陽燈、溫室以及靈植場域，穩定種植高產量的植物了。”
“不出兩年，周邊大部分種族的糧食問題，都會被解決！”
這些傢伙聊到此事，就眉飛色舞的。
“對了，您想要在這裡待多長時間，是否需要召集周邊種族的領袖？我們經營多年，有一些人望。”
“不必那麼麻煩，我們就是來旅行的，不聊太多的政治。”陸遠連忙擺手，“我們還想要到更加遙遠的北方看看，據說那裡的環境奇險，風光獨特。”
“請問您這裡有相應的地理地圖嗎？”
這些毛茸茸的傢伙，全都有點失望。
陸遠在這裡多呆一秒鐘，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啊。
至於地圖，雖說是他們多年探索的底蘊，不過大宗師的面子，不能不給。
經過認真商討後，他們給出了一份比較簡單的地圖。
上面畫了個各種地理標記，山脈、峽谷、容易發生雪崩的地方，還有大名鼎鼎的甲烷湖泊！
“再向北三千公里，有一座巨大的山脈，名叫北方高原，那裡便是我們能夠忍受的冰凍極限了。”
“那一座山脈其實阻擋了很多冷空氣，所以您抵達那座山脈後，就再也不能繼續向前了。”
“這個聯絡器贈送給您，如果出了什麼事情，可以隨時呼喚我們。”
他們再三叮囑，生怕這大宗師爲了追求靈感，送了自己的小命。
到時候人類對他們宣戰，麻煩可就大了！
陸遠也看出了他們的心思，笑著說道：“多謝各位的款待。那麼我在這裡多留一陣子，多和各位工匠交流交流。”
……
……
陸遠一共停留了七天，比預期的時間還多了五天。
他對這些溫和的毛茸茸生物還挺有好感的——或許顏值纔是這個世界第一生產力，這些胖墩墩的熊以素食以及魚類爲食，和大熊貓真的很像！
他特地多停留了一段時間，來教導本地工匠。
可惜的是，“場域工業化”太難，就算他盡心盡力指導，依然沒有人能摸到“靈植場域”的門檻。
“哎，你們還是去工匠大學裡重新進修吧……差太多了。。”
但不管怎麼樣，工匠們都足夠感激了……至少他們見識到了最前沿的工匠是怎麼思考問題的，是怎麼追求前方道路的。
特別是當陸遠要前往那“北方朗瑪”的時候，工匠們心中齊齊產生了一種追隨之感——爲了追求靈感，一個造詣如此之高的大宗師，居然能豁出生命危險，去挑戰自然界的奇險之地！
對比起來，他們這些小蝦米，還窩在大本營，享受著錦衣玉食！
這種大冒險的精神，纔是值得提倡的啊！
陸遠的一次登門拜訪，無形間創造了一個傳統：很多工匠的靈感匱乏的時候，都會去攀登那嚴酷的“北方朗瑪”！
“當我們迎著那寒冷的風霜，躲過那災難性的雪崩，一步一步攀登到最高峰的時候，就能看見更加遙遠的天空。”偶爾，老一代的工匠還會對新一代工匠講述自己胡亂杜撰的故事。
於是這傳統一代代流傳，“北方朗瑪”漸漸變成了工匠朝聖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