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來大夥又確認了一些細節工作。
所羅門確實思維縝密，將一切都規劃的井井有條：“我們若是失敗那也就罷了……死都死了，也沒什麼好說的。”
“若是成功，我們所在的文明必須要在遺蹟中停留一段時間，完成一些正常交易。”
“至少要在這裡停留個三五年，再陸續離開。否則某些存在，很容易懷疑到我們身上。”
這倒也是，來這裡的文明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就直接離開，那就顯得太奇怪了。
“‘他們’有多強？‘他們’現在又在哪裡？”陸遠問道，“你口中的‘他’又是誰？是第六紀元的偉大領袖嗎？”
其他幾個【魔】也不由得豎起了耳朵，想要旁聽。
他們在一代代的輪迴中，死了太多次，記憶早就丟失乾淨。
生死間有大恐怖。
記憶丟失後，重生的自己還是不是自己，這是一個重大的疑問。
故而在一次次的死亡後，就連【魔】這種創造出來就絕對理智的異象，也漸漸出現了退縮的情緒。
當然了，黑影【魔】，再加上異空間中那幾個想要奪舍【鬼】的【魔】，或許還恪守著過去的本心……
從這一角度，毫無理性的【鬼】纔是盤古大陸第一戰士，永不退縮，永不畏懼，不管什麼都衝上去打；【魔】還在茍延殘喘，還有一些留有古風的；【妖】和【怪】真的拉了一褲襠。
“他的名字，我也徹底忘記了……我只知道，他是厚土文明的領袖，擁有一件頂級神話裝備，名曰‘社神’，除此之外還有多件不同的神話。”
“但即便如此，他在第六紀元的最終戰爭中，徹底死去了。‘社神’也粉碎，被拆分成多個神之技……”
社神！
不僅僅是陸遠，就連仙宮老異人們都是心中喃喃。
聽到這個名詞，就有一些莫名的傷感。
“這些神話來源於第五紀元？”另外幾個【魔】喃喃道。
“自然有很大的聯繫。”
“天上的月亮呢？我聽說……”
“你們想知道更多？”所羅門道，“那就等我活著出來再告訴你們，我若是死了，那也全都忘了。”
“我留下的記憶很多……比你們想象中的還要豐富一些，是有交易價值的。”
陸遠皺著眉頭，心中沉思，這番話是對自己說的，所羅門擔心自己遇到危險，而陸遠卻袖手旁觀，不搭救他。
也是對外面的兩個【魔】說的。
信息也算是籌碼，價值頗高。
在沒有利益糾葛的情況下，外邊的兩個傢伙會做出正確的選擇，會盡更大的努力把他們弄出來。
而陸遠想通這一點，也學模學樣：“如果我活著回來，【鋼】能力者的血液以及逆熵元素都可以交易。”
他自己的血液，肯定不會賣出去。
但他有一大堆封印樹脂，賣出去倒也無妨。
甚至還覺得不夠，又拿出了一個靈植場域：“我還會送你們這東西的基本原理，助你們騰飛。但出不來就算了，當我沒說……”
【你小子，這特麼也能推銷？】
老異人們震撼於陸遠的膽大妄爲，普通人遇見四個【魔】，能不發抖就已經是英雄人物了，結果陸遠反手把他們震懾住，然後推銷自己的貨物。
【這就是不做人的後果嗎……】水晶人喃喃自語，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種族值是不是不夠高。
【我也不想做人了……】
【我也不想……】
“好好好，你們全都來當貪婪魔神的徒子徒孫吧。”陸遠嘲笑他們。
“呸，你大爺怎麼可能來當你孫？！”
仔細一想，好像真的是一個好主意！
一方面，能加強合作的成功率，大家都做起買賣了，肯定得先活著。
即便陸遠揍了野豬【魔】一頓，但也是對方威脅在先，雙方其實並沒有真正的仇隙。
另一方面，陸遠還能推廣《場域工業化》，增加自身的知名度。
推廣《場域工業化》真的很麻煩，北境的文明比較集中，還能形成友誼。
而盤古大陸的文明太鬆散了，相互的戒備又很高，不開戰就不錯了！
至於【魔】統帥的文明，潛力很顯然比普通的文明高得多——不可否認這些傢伙真的很有頭腦，手段與心機兼備。
一個有威望、有能力的領袖比庸才不知道強了多少倍，他們大概率能夠讓自身文明堅挺到紀元末期。
陸遠忽然隱隱覺得，這些【魔】的做法……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怎麼，不想要嗎？”
果然，三個【魔】全都產生了一絲好奇。
大宗師出品，必出精品。
只有那黑影【魔】，對統帥文明，興趣不太大。
“這是什麼東西？可否告知？”
陸遠用永恆火種給那靈植場域充能後，一股淡綠色的光芒從花盆上散發了出來。
這些【魔】居然無法辨認這究竟是什麼，只是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著光點，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臉上更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場域？好像是專門作用於植物的？怎麼弄出來的？成本多少？”所羅門果然最爲博學多識，很快將這東西的功能辨認了出來，而且還問出了幾個核心問題。
“若是大宗師親自出手，揮霍靈感才能打造一個場域，意義也不太大。”
“稀有級。”陸遠只說了這幾個字，“普通工匠也能打造。”
然後，他又拿出了另一個靈植場域，也同樣激活。
“這是我徒弟鍛造的。”
從鍛造技藝上看，明顯不如上一個精緻。
可場域依然存在，效果稍差一些，但是能用。
三個【魔】紛紛瞳孔收縮。
如果說“傳奇級”、“史詩級”他們可能還不會那麼震撼。
越高的複雜度便意味著不可重複性。
可“稀有級”可真的太有價值了！
意味著那是一條新路，每個文明都可以製造出類似的場域！
他們聰明的大腦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一個個腦門發熱，瘋狂思考其中的價值。
他們作爲文明領袖，確實是投注了大量心血的，每個文明因爲文化不同，內部情況自然所不同，但唯一相同的點就是貧窮！
現如今一個能大幅緩解貧窮的東西出現了，簡直令他們無比心動。
“你……你賣多少文明積分？”所羅門久違地出現了一絲緊張的情緒。
上一次出現這種緊張，還是在第八紀元末期，世界再一次消亡的時候。
但這一次的緊張，卻提前出現了。
“文明積分？呵呵，我免費送給你，你敢要嗎？”陸遠說道，“我只要你一個承諾，你爲我推廣這東西，遇到一個文明就直接推廣出去。”
他冷笑一聲，繼續道：“當然了，你毀約也無所謂，我不在乎！因爲知道這份知識的文明必然會越來越多。總有一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它會被世界上所有文明認知。”
“你居然想開源？！”所羅門突然間流汗了。
他心中瘋狂計算著其中的得失，從短期看，免費贈送知識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對自己毫無利益，甚至會幫助競爭對手！
他們【魔】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類似的舉動的。
但又有一個聲音在內心深處吶喊：這絕對會是最爲巨大的利益！
然而這又是一條很難走的路，再聰明的【魔】也很難計算到這利益究竟是什麼——如果每個文明都變得強大起來，難道不擔心自己在競爭中落後嗎？
“你想當整個盤古大陸的老師？讓所有工匠走這一條路？”所羅門從那震撼狀態慢慢恢復，皺著眉頭道，“有趣想法，只有智慧生命纔敢做的美夢。”
“但一個場域，怕是還不夠吸引人……”
“一條新路，難度太大。普通的工匠，費盡心力，也不一定能邁出第二步……”
“不用你擔心，我們已經研發了15種可重複創造的場域，早就證明此路可通。”陸遠一句話就把所羅門想說的給堵了回去，“從培養植物，到培養動物，再到各種工業場合。”
“有的成本低，有的成本高，也有復現困難的，但不管怎麼樣，我們已經成功開拓了一小半。”
他又看了看四周，月亮再一次從天空中露了出來，環境似乎沒那麼陰暗了。
三個統帥文明的【魔】自不必多說，一個個腦海飛速運轉。
就連那黑影【魔】都很罕見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也意識到這場域技術的高昂價值，只是他獨來獨往慣了，不擅長交流。
看到這些傢伙沉默不語的樣子，陸遠輕描淡寫地說道：“怎麼，想學嗎？等我活著回來了再教你們。”
【好傢伙，可真的好傢伙……】異人們在仙宮中哀嚎起來。
【他這下路走廣了！】
【我也不想做人了……】
一下子拿捏四個【魔】的戰績，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
“你是怎麼做到的？一個人就能開闢這條路？哪怕世界是最智慧的人，也不可能做到。”野豬【魔】忽然說道。
“當然不是。我們有一個龐大的團隊，集合了數千名工匠的智慧，我是這條道路的開闢者，後方亦有大量追隨者。”
“不可能！數千名工匠在這個時間點，怎麼可能出現，那需要多少人口？數億…數十億？”野豬【魔】眼神中閃爍著懷疑的目光。
陸遠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他現在能夠確定，北境的存在，盤古大陸鮮有人知道。
哪怕所羅門這樣的古老【魔】也不知道。
出現這種現象其實很正常，北境在第四紀元末期就被希伯來文明給剝離了，這麼多年一直遊離於海外。
北境更沒出現過強大的文明，在漫長的光陰中，直接被盤古大陸的廣大文明給忽略了。
“那裡真的是我們的崛起之地。”
他也不多加解釋，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書籍，撕下其中幾頁，去頭去尾，又抹去了一些關鍵性的信息，丟給這幾個【魔】。
“給你們一些利息。”
只見裡邊寫著一段莫名其妙的東西：“……雕文*%&￥（），映照天際，斯熱流轉，）（……*￥@）確虛文心啓……”
這是一種雕文語言。
【魔】這種異象的神屬性，和其他的天災不一樣，它們的神能夠緩慢成長並超越12點。
故而【魔】其實也能研讀一些雕文知識。
一些活了很長時間的【魔】甚至能夠研讀工匠知識，成爲一名工匠——當然這需要鉅額的時間，往往得那種非常老牌的【魔】才能夠做到，譬如說鏡子【魔】。
所以這些嘰裡呱啦的雕文語言，這幾個【魔】完全看不懂，隱隱有些露怯。
只有保留了極多記憶的所羅門，看出了一些端倪，他越看越是心動，難道眼前的這一位就是第九紀元的變數？他哪裡招募來的這麼多工匠人才？
不過臉上卻是不動生色：“這段雕文的意思是，利用逆熵元素來對多種材料的性能進行串聯。”
“當然普通的言語很難解釋，只有雕文語言才能真正詮釋其奧義。”
“雖然沒辦法當場驗證，不過，我認爲確實是一門已經有具體理論的學科……因爲這些複雜的東西是很難憑空捏造的，再加上他手裡有實物，我覺得可信度很高。”
這些【魔】的眼睛微微發亮，但既然它真正出現，那便必須得接受現實。
野豬【魔】也算是能伸能屈，立刻低頭認錯：“我們一定會盡力讓你們出來……但我們手頭的物資相當有限，可能給不出太好的東西。”
陸遠道：“等我活著回來再議論此事。”
所羅門忽然笑了笑：“閣下確實雄才大略，不只創造了最初神話，居然還想走出一條有別於過去的新路。”
“過獎，現在也只是初窺門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陸遠其實也知道，他這條道路，也只是唯心領域的新路，和塔頂文明這種直接開闢唯物一個大領域的路子，是不能比擬的。
“你想讓我們爲你推廣這條路，總得告訴我們，你的名號。”
陸遠說道：“隨便你們，不管賣出去也好，藏著也罷……歷史早已記得我的我名字。”
黎明的第一絲陽光出現在天空中。
黑霧屏障出現了不穩定的跡象，他們必須要離開了。
特別是那野豬【魔】和石頭【魔】，還得進行詳細的準備工作。
至少得數個月的時間。
“太過匆忙，不利於辦事。”
“既然詛咒了這麼久，也不差這麼幾天。”
於是衆人稍微放寬了時間限制，在180天之後，也就是半年之後的夜晚12點，再到這裡相聚。
陸遠點了點頭：“那就這樣約好了，諸位，180天后再見。”
他“嗖”的一聲，再一次瞬移到了下水道當中。
看到陸遠直接消失，四個【魔】則不言不語。
在黑影【魔】的幫助下原路返回。
他們其實也沒預料到，出來調查一趟居然還碰到了這種事。
“也行吧，召喚【鬼】畢竟是沒辦法的辦法……”野豬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這世界確實神奇，總是有強人橫空出世。”
所羅門道：“【鋼】能力的擁有者，距離真正的禁忌能力也不遙遠……他來到這裡，我不覺得這是一種巧合。”
另外三個【魔】也是默然，心中暗暗認爲是盤古大陸的指引，讓他來到了這個遺蹟的那種。更甚至，他們覺得陸遠已經有能力融合出【罡風】了，只是迫於局勢，不敢融合。
“看樣子盤古大陸投資了很多。”
“這一世都已經是最後一世了，它顯然是拼盡全力，再也不能留手。”
“真是最後一世了嗎？它又不會說話，而我們知道的信息也相當有限……”衆【魔】將信將疑，最後只能將目光轉移到所羅門身上。
“這只是一個推斷的結果。”所羅門嘆了一口氣，“萬事萬物都有盡頭，變化纔是永恆的。”
“就譬如我們，與智慧生命接觸地久了，這張面具長久地戴在頭上，也會被無形影響。一開始我們的創造目的是什麼？現在的目的又是什麼？早就已經和原先不一樣了。”
“過去的設置的保險，在第九紀元會一一破滅……當然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更多的事情我不能說。但這個推論的正確率在九成以上。”
衆【魔】也不由得憂慮起來，他們雖然能奪舍重生，但總歸不想死。
更何況，倘若盤古大陸變成一片荒蕪，奪舍重生也就失去了應有的意義。
但面臨那茫茫然的歷史碾壓，天災異象的力量也就那樣，很難改變什麼，哪怕【鬼】級別異象的力量，也只是那樣了……這也是他們來到這座遺蹟的原因，或許還留有一丁點的信念，又或許，他們必須得解決此事。
所羅門低聲道：“第二紀元乃第一紀元的衍生。”
“事實上，第一紀元與第二紀元並沒有明顯的歷史劃分，相當於是一個朝代的前朝與後朝。”
“第一紀元乃盤古紀元初開的紀元，天材地寶無數，其中的智慧生物，雖然不像現在這樣擁有科技思維，可依靠先天本能與豐富的資源，已然能創造大量神話……”
“第二紀元延續了第一紀元的強勢，依然有大量的強者殘存，那些能人異士們創造出了我們，想要通過奪舍【鬼】的手段來得到更加強大的戰鬥力。”
“但最終我們卻沒有完成他們的期待。”
另外幾個【魔】不由自主地沉默，這些“期待”相當於是他們的核心規則，就好比機器人的核心代碼一樣。
哪怕此刻他們已經擁有了自由意志，還是會受到這些核心代碼的影響……
所羅門繼續道：“第三紀元爲妖之紀元，有雄才偉略的雄主，創造天庭神話，統一盤古大陸，實現天涯若比鄰的思想。”
“其中我們【魔】也出了不少的力氣，但最終【妖】之神話膽怯，天庭分崩離析，盤古大陸元氣大傷。”
“第四紀元爲怪之紀元。其中我們【魔】再一次出了不少的力氣，想要恢復盤古大陸的榮光，但希伯來文明直接叛逃，斷絕了這個念想。”
“從那以後，我們【魔】再也不相信其他文明，只相信我們自己。”
這段往事，智慧文明自然是不知道的。
智慧文明就像韭菜一樣，滅亡了就更換一波。
但【魔】這種異象，作爲生活了八個紀元的古老存在，顯然也會總結經驗，改變自己：求人不如求己，動口不如親爲，我來統帥文明，不比你們這些垃圾強一萬倍？！
“你說這些有什麼意義？”野豬【魔】冷哼道，“你又想投靠其他文明？真是笑話，連續踏入一個陷阱兩次也就罷了，難道還想踏入第三次？我看你蠢得不如豬。”
“倒也不是。”所羅門道，“我只是想，若是我們再笨一點就好了……若是在第六紀元，我們能齊心協力，再扶持一把‘他’，或許紀元災難早就解決了。可惜了，那時候我們卻再也不相信別人，反而淪爲四大天災了。”
“世間沒有如果，我確實不再會相信其他人，只相信自己。”野豬【魔】冰冷說道，“你的意思是，這最初神話還有成爲‘他’的潛力？
“呵，他配嗎？當災難來臨，也只會跟隨著一起逃跑罷了。所羅門，你什麼時候學會了自欺欺人，莫不是被自己的面具給污染了？”
“配不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盤古大陸在他身上投資了海量的東西。”所羅門淡淡道，“而且這場域工業化，確實是不錯的前進方向，我看到了一絲微妙的曙光。”
“你們要知道，第六紀元後就一直沒有新東西出現了。第七紀元還算承前啓後，但第八紀元實在是太垃圾了，只製造出了一個無界……第九紀元也應該反彈了……”
另外三個【魔】紛紛一驚。
要知道所羅門的能力可是“預知”。
“預知”並不是絕對準確的，也不可能預知到世界上所有的大事小事。
譬如今日突然橫空出世一個“最初神話”，他就沒有預知到。
但不管怎麼樣，這是一個時間系的能力，有著一定程度的借鑑意義。
到達目標地點後，四個【魔】相互告別，然後紛紛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