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將近中午的時候才收到了那幾個下了地道的侍衛捎回來的情報:“皇上,那一條隧道直通皇陵外。”
皇帝瞇著眼睛細細的聽著,只聽那兩個人中的一人又道:“剛巧,出口處有一條山路,從山路一路向下,就能夠到了三王爺府上的後院。”
皇上怒極生笑,他哈哈大笑三聲,突然怒而拍桌道:“去王府的侍衛呢,回來了沒有!?”
李公公趕緊在旁邊提醒:“就快了,皇上不如耐心等等。”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皇帝才惦記著那幾個去辦事的侍衛,他們就已經到了殿前,皇帝索性身子往後一靠,問:“王府裡沒人?”
“屬下辦事不力!恐怕讓三王爺逃了!”
另外一名侍衛也道:“屬下已經問過了三王爺府上的管事,管事承認,三王爺不久之前的確還在王府,不過在我們趕到前半個時辰,三王爺忽然收到了一封密信,隨後王爺就清點了侍衛離開了王府。”
“混賬!”皇帝怒發直指蒼天,他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面跪著的一干侍衛:“給朕發通緝令!全國通緝!這個混賬!”
“是!”侍衛們異口同聲,隨後就一齊起身離開了御書房。
李公公也不敢多言,他只能站在皇帝身邊,除非皇帝開口,不然他絕對不先說一句。
“李如海,”皇帝坐在龍椅上,表情十分的冷淡,語氣中也聽不出來喜悲。
李如海聞言立刻往前走了兩步,他彎著腰輕聲問:“皇上?”
“你說,他爲什麼要跑?”皇帝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前面的一點,李如海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又忽然覺得皇帝的眼前什麼也沒有。
他耐著心回答:“老奴怎麼可能知道三王爺的心思呢?”
皇帝連看都沒有看李如海一眼,他繼續道:“你覺得,他會不會就是那個拿了虎符走的人?”
李如海被皇帝的這一句話嚇得手中的東西都拿不穩了,他勉強笑著迴應:“三王爺這將近半個月都在皇陵之中,哪有機會碰得到虎符呢?”
皇帝也輕笑了一聲,可是這個笑容存在的時間還是太過短暫,他的臉上很快就恢復了王者的冷酷無情:“你可知道皇陵有多大?”
李如海有些不明白皇帝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是他還是恭敬回答:“老奴明白,皇陵長寬皆近千尺。”
皇帝冷哼一聲:“就算他只挖五百尺長的地道,而且還要方向準確無誤,要僅僅憑藉他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你以爲能夠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做完嗎?”
李如海誠懇道:“老奴愚昧。”
皇帝現在也許只是想要找一個能夠傾訴自己心中的疑惑和不解的人,而不是要找一個解決問題的人,所以他纔會去不計較李如海的話,繼續道:“就單單靠這一點,朕就知道,這一個月的時間內,他必然和外面的人或多或少的有過聯繫。”
“那麼虎符,也極其有可能在他手裡。”皇帝此刻的想法不過只是猜測,他也不會想到,當日自己隨意說的一句話到了後來就會一語成讖。
這畢竟不是“今天的晚膳吃什麼”這樣的普通問題,李如海也只能站在一旁,既不表達自己對皇帝說法的肯定,也不表達自己對皇帝說法的否定。
皇帝自然知道李如海的心思,他再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句,慢慢的也就停了下來。
不管怎樣說,現在的事情發展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又在自己的預計之外。
皇帝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宇文胤,只是宇文胤的性子一直相對沉穩一些,而皇帝心中最爲懷疑的人,其實是宇文昊。
宇文昊在這幾個月的時間內,做的事情太多,這讓皇帝不得不覺得他在一系列的事情之中有藏著什麼貓膩。
但是皇帝讓人偷偷去調查,除了上一次未果的虎符事件,他的手下還真的沒有從宇文昊哪裡找到什麼和往昔不同的地方。
皇帝要通緝宇文胤的事情從皇宮傳到了下級政府,再之後又很快在市井之中流傳了起來,消息不僅傳到了宇文胤本人的耳朵裡,自然也傳到了宇文謙和宇文昊的耳朵裡。
當時,宇文謙正在宇文昊的府上做客,不知道宇文謙是出於什麼目的,他這幾日來到王府的次數慢慢變多,有時候葉媛媛從店鋪中回府了也會問上一句:“今天九王爺要過來嗎?”
這一次,宇文謙和宇文昊一起聽著侍衛傳報著從皇宮裡散發出來的通知,宇文謙先開口評價道:“你說此事是真是假?”
宇文昊皺眉:“既然父皇已經發了通緝令,多半是真。”
宇文謙卻滿不在乎道:“皇兄不是問你這個,皇兄是問你,你覺得三哥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皇陵還是假離開了皇陵?”
宇文昊將手中的杯子放下,杯子的旁邊就是他一直還沒有看完的《詩經》,他謹慎的問:“弟弟不知道皇兄是什麼意思。”
宇文謙耐心的又仔細解釋了一遍:“意思就是,你覺得三皇兄是自己主動離開了皇陵,還是說,他是被動離開的?”
宇文昊心中隱隱覺得有異,臉上卻故作疑惑一般的問:“離開皇陵還能有人逼著嗎?”
宇文謙也放下杯子,不過他放下杯子只是爲了悠悠閒閒的給自己已經沒有茶水的茶杯加滿溫水,他道:“自然會有。”
“哎,”宇文謙長嘆一口氣:“皇兄看,這一次的事情不簡單啊。”
“對了,”宇文謙決定暫時不提這件事情,他用下巴點了點宇文昊手邊的書本:“十七弟,今日天寒,你還將此書隨身攜帶嗎?”
宇文昊輕點一下頭:“弟弟發現其中有許多不能理解的句子。”
“當真?”宇文謙似乎提起了一點興趣,他輕抿一口茶水,問:“‘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爲,涕泗滂沱’,弟弟不明白,爲什麼愛上一個人會如此痛苦?”
宇文謙在這個時候最像兄長,他皺著眉頭思索一會,最終還是很無奈的回答:“哎,實在慚愧,皇兄也從來沒有對哪一個女子傾心所向,這其中的意思,皇兄怕是不能明白。”
“不過,十七弟,說到這個啊,皇兄還是要多嘴一句,”宇文謙道:“你曾經也應該見過吳家的千金吧?反正皇兄我是覺得那個吳千金看起來還挺不錯的,況且……皇兄上一次和你說的那些道理,你也應該明白,怎樣,這幾天有沒有仔細考慮?”
宇文昊點點頭,宇文謙笑起來:“結果如何?”
“九哥,寧安侯全府上下,恐怕都逃不過父皇前幾日的調查了。”
宇文謙愣了愣,旋即笑道:“十七弟啊,你還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