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瑄跨在馬上，在校場神策軍軍陣的一側，也就是右後方。
南霽雲(yún)縱馬馳來，將長槍橫在馬上，朗聲道，“大帥，末將等準備完畢，請大帥下令！”
“開始吧。”張瑄點了點頭，大聲道。
南霽雲(yún)領命馳去。
南霽雲(yún)縱馬站在戰(zhàn)陣前面，舉槍高呼道，“火器無敵，神策軍威，大帥威武！”
“神策軍威，大帥威武！”
數(shù)千神策軍卒面色肅然舉槍齊聲暴喝，殺氣騰騰，聲震四野。那林立的槍林在耀眼的陽光下閃爍著森森的寒光。
史思明等人是軍中之將，自有眼力。他們眼觀著神策軍的一舉一動，眼中的凝重感越來越強。這支軍馬的戰(zhàn)鬥力絕對很強，不論有沒有裝備那傳說中的威力無窮的火器。
史思明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隴朔兵馬越強，他心裡當然是越不舒服。因爲隴朔在范陽之後，若是他日安祿山率軍起兵，隴朔兵馬並會在背後橫插一刀。若是隴朔兵馬都是這等的戰(zhàn)鬥力，那恐怕就是范陽鐵騎的勁敵。
“第一隊，撼天雷！”
南霽雲(yún)退到一側，並沒有指揮軍陣中的軍卒衝鋒，而是摘下弓箭，搭弓引箭，向校場左側的一面旗桿飛箭射去。
箭矢如雨呼嘯而至，南霽雲(yún)箭法如神，竟是一箭將正在風中飄揚著的一面軍旗繩索射穿。旋即，南霽雲(yún)連珠箭閃電般接連射出三箭，每一箭都正中軍旗繩索，繩索完全斷裂，軍旗緩緩飄落，在半空中打著旋兒。
李嗣業(yè)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本沒有人將南霽雲(yún)放在心上，可南霽雲(yún)這令人驚豔的一箭，卻讓衆(zhòng)人心神巨震：這等神射，可謂是聳人聽聞了。他們多年從軍，還從未見過如此善射之將！
安嶽韜驚歎著向身側的張巡低低問道，“張大人，不知這位射箭的年輕將軍是何許人，真是箭法通神啊！”
張巡微微一笑，“此爲南霽雲(yún)，是大帥標下神策軍中郎將，隨大帥入侵吐蕃拿下吐谷渾，接連數(shù)戰(zhàn)，功勳甚高。南將軍善射，是神策軍中的第一神射手。當然，像南八這樣的射手，神策軍還有很多。”
安嶽韜聞言連連點頭，深深地凝視著不遠處那跨在馬上英姿勃發(fā)的南霽雲(yún)，不由心裡升起一種敬慕。
姜署在一旁突然小聲插話道，“張大人，這神策軍是不是之前大帥從京師帶出的羽林衛(wèi)？”
張巡迴頭望著姜署，點頭道，“然，正是羽林衛(wèi)。來到靈州之後，大帥上報朝廷，將羽林衛(wèi)更名爲神策軍。”
姜署長出了一口氣，目光中滿是震驚。
他是羽林衛(wèi)的出身，自然知道京師羽林衛(wèi)的底細。羽林衛(wèi)相對來說，其戰(zhàn)鬥力要比地方州衛(wèi)差上許多，張瑄接手這支軍隊時間並不算太長，從榮王謀反時開始算起，至今還不到兩年的時間。
可這麼短的時間裡，這支軍馬卻脫胎換骨了，猶如涅槃重生的鳳凰。
姜署投向張瑄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敬畏，能將羽林衛(wèi)帶到這個程度，張瑄的治軍能力可想而知，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是憑藉了什麼天上掉餡餅式的運氣？
張瑄大勝吐蕃人的消息傳開後，難免有些人會在背後不屑一顧，嘲笑張瑄運氣太好。這種人，軍中應該不少，河西軍中就有。
正在這時，軍陣後方傳來傳來轟隆隆的投石車動靜，李嗣業(yè)等人回頭望去，見兩隊數(shù)十軍卒正操動著一輛大型的似乎經(jīng)過了改造的投石車行駛過來，做出了一副發(fā)射的架勢。
史思明狐疑地扭頭打量著這輛投石車，雖然模樣有些區(qū)別於大唐軍中制式的投石車，但總歸還是一輛投石車，不會是別的東西，難道這東西就是所謂的火器？
南霽雲(yún)陡然間一聲大喝，“撼天雷，放！”
嗖嗖嗖的聲響傳進衆(zhòng)人耳朵，旋即有四五枚黑乎乎猶如隴朔特產(chǎn)白瓜之狀的東西呼嘯著從他們頭頂飛過，劃過一道道閃亮的圓弧，向遠端百餘丈處落去。
衆(zhòng)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轟隆隆的巨響就傳了過來，腳下的地面瞬間震動起來，馬匹都有些躁動不安。
一小團蘑菇雲(yún)驟然升騰在半空中，待煙塵散盡，一個碩大的坑洞出現(xiàn)在衆(zhòng)人眼前。
李嗣業(yè)首先按捺不住，率先縱馬馳去，史思明等人也打馬相隨。到了坑洞邊緣，這些藩鎮(zhèn)諸將臉色大變，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這麼四五枚黑乎乎不起眼的東西，竟然活生生將這地面炸出了一個近乎橢圓形並不十分規(guī)則的大洞。如果這些傢伙落入千軍萬馬的軍陣當中，那威力……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慄。
…………“第二隊，神火飛鴉，準備！”
隨著南霽雲(yún)朗聲高呼，一隊百餘名神策軍騎兵縱馬弛出，動作嫺熟地操作火箭，百餘枚神火飛鴉帶著嫋嫋青煙的“彈道”一起向校場最前端擺滿了稻草人的靶子發(fā)射而去，令人眼花繚亂間轟然炸響，火花四射，稻草人瞬間著火，火勢升騰翻滾，場面煞是壯觀。
李嗣業(yè)目瞪口呆地嘴角輕輕抽動著，他是安西名將，長年征戰(zhàn)沙場，目光很毒。他一眼就判斷出，這種神火飛鴉的威力雖然看上去不如剛纔的撼天雷那麼驚天動地，但戰(zhàn)陣當中的殺傷力絕對要強於後者。
這百餘騎兵齊射就這般，若是有千名乃至萬名騎兵都裝備這種火箭，萬箭齊發(fā)掠向敵陣，那該又是怎樣一個動人心魄的巨大威力！
難怪啊，難怪張大都督率軍能侵入吐蕃，在吐蕃境內如入無人之境。有了如此火器助戰(zhàn)，吐蕃人措不及防之下，焉能不敗？那就邪門了。
若是這種威力無窮的火器能裝備於安西軍中，那……想到這裡，李嗣業(yè)目光火熱地望著張瑄那挺拔不動如山的背影，活動開了心思。
他知道安西軍帥楊錡跟張瑄關係很好非常密切。據(jù)說楊錡能出任安西大都督，還是張瑄當日在長安大力舉薦的結果。
以楊帥跟張大帥的關係，想必能從隴朔搞幾枚火器回去仿製一下吧？李嗣業(yè)動起了心思。
姜署等人望著張瑄的目光變得深深的敬畏，甚至可以說帶有一絲絲的心寒和恐懼色彩。
他們都是多年爲將之人，心裡很清楚，如果張瑄的神策軍都裝備瞭如此火器，再輔以較高的戰(zhàn)鬥力，縱橫大唐天下絕對無敵！
都說安西軍勇猛善戰(zhàn)，范陽鐵騎攻城略地戰(zhàn)無不勝，但跟張瑄的神策軍比起來，恐怕都不在一個等級線上。
史思明心神震動，臉色變得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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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火器帶給他的感官和視覺衝擊力太強了，以至於他好久纔回過神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張瑄一介士子，怎麼就能搞出如此堪稱神兵利器的火箭火雷出來。
此時此刻，他隱隱明白，安祿山爲什麼會把張瑄視爲平生最大的對手了。
張瑄緩緩撥轉馬頭回來神色平靜地望著李嗣業(yè)等人，目光卻是落在了神色變幻的史思明身上。
“這便是火器了。諸位看得可滿意？呵呵。”張瑄淡然笑著，“這不過是本帥閒暇時搞出來的一個小玩意兒，還需要進一步的實戰(zhàn)演練，虛張聲勢，倒是讓諸位見笑了。”
李嗣業(yè)長嘆一聲，拱手道，“大帥這話讓末將汗顏。這火器威力無窮，用於兩軍對壘，更能見奇效。若這也算是小玩意兒虛張聲勢，那……”
姜署畢恭畢敬地在馬上抱拳道，“大帥英明神武，火器之威，神策軍之威，讓末將大開眼界。以此觀之，大帥的隴朔軍持火器當無敵於天下，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取！”
安嶽韜也躬身施禮道，“大帥文能安國，武能定邦，文武雙全皆出類拔萃者，我大唐天下，唯大帥一人也！”
張瑄哈哈大笑起來，擺了擺手道，“諸位過獎了，本帥治軍，不求什麼無敵天下，但求能恪盡職守爲朝廷戍守邊陲，威震隴朔。若是吐蕃人再敢來犯，本帥定當率隴朔軍馬全力以赴誓死捍衛(wèi)我大唐每一寸疆土。”
“寸土不丟的基礎上，開疆闢土，同時保護我大唐邊民不受外敵侵略……能如此，本帥心願已足！”
張瑄猛然揮手，神色肅然，聲音慷慨。
他猛然回頭來望著南霽雲(yún)所屬在其後列陣待命的神策軍騎兵，大喝一聲，“兒郎們，保家衛(wèi)國鎮(zhèn)守邊陲，爾等可甘願拋大好頭顱灑一腔熱血？！”
“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大帥威武，神策軍威武！”
震天動地山呼海嘯一般的軍卒呼喊聲中，張瑄爽朗地開懷大笑，突然笑聲一斂，揚手指著史思明大聲道，“史將軍，汝且看本帥這神策軍可能與安郡王的范陽鐵騎相比？”
“若有機會，本帥當率隴朔兵馬東進范陽，與安郡王飲馬黃河，揚鞭幽燕，一決高下！”
張瑄的聲音慷慨有力，充滿著無盡的自信狂放和高高在上的威勢，史思明心內一震，尷尬地抱拳拱手道，“大帥說笑了。隴朔與范陽同爲朝廷藩鎮(zhèn)，焉能開戰(zhàn)……”
張瑄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卻是顧左右而言他，不再提及這個話題，“好了，諸位，本帥軍務纏身，就不再相陪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