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芷在洗手間和顧曉曉聊了之後，重新回到包廂，很明顯地，說話口風就改變了。
“結婚這種事……其實也不是那麼急。”
“曉曉現在還大著肚子，辦婚禮應該會裡特別累……等孩子生出來後再辦也不急……畢竟我也不是那種老思想的人，現在先生孩子再辦婚禮的多了去了……”
如果張芷從一開始就這麼表態，倒也是可以讓人信服。
可偏偏……
剛纔沒去洗手間之前，她和沈瑜說得，明明是婚禮越早辦越好，不然拖來拖去，等生了孩子，更加沒精力了。
所以……
沈瑜幾乎腦子一轉，就知道，肯定是在去洗手間的工夫，顧曉曉和張芷說了什麼，不然，張芷前後的態度不可能變化這麼明顯！
“其實……其實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如果辦婚禮的話，我們可以全程安排人代勞，迎賓敬酒什麼，曉曉都可以不用動……反正，她只要養好精神，做一個美美的新娘就可以了。”
沈瑜心裡其實很清楚，顧曉曉和厲風爵的事，顧曉曉佔著絕對的主導權。
只要顧曉曉表示一丁點的不願意……
在場三個人，誰也強迫不了她。
然，在心底最深處，她仍是抱著那麼一點點希望。
她覺得，顧曉曉和厲風爵還是有無限可能的……
所以，她也就裝傻充愣，假裝沒看出張芷前後口風的改變。
“婚禮很多細節我也都考慮過了……花瓣什麼，不要用那種俗透了的玫瑰花瓣，用玉蘭花……既好看，又高雅……”
“還有婚禮內飾……我覺得，就算請專業的婚慶公司，設計也難免千篇一律，所以我打算，到時候，我一起加入設計……”
沈瑜滔滔不絕地講自己對於這場婚禮所有所有的幻想，希望向來心軟的顧曉曉，會因爲不忍心打破她美好的幻想，從而不斬釘截鐵的拒絕。
然……
萬萬沒想到。
顧曉曉沒開口，張芷卻是輕笑著再次開口了，“這些……其實都不急。”
“曉曉懷孕後身體一直不好……我覺得，還是等曉曉把孩子生下來後再說吧，”張芷說起這些話，非常應景地，也擺出一副惆悵的模樣，“婚禮某些流程，你再怎麼請人代勞，但總歸是有一些事，必須親力親爲，所以還是辛苦的……”
“不如拖一拖吧……”
“到時候真的有個萬一，就得不償失了……”
張芷雖然骨子裡的性格還是比較柔軟，但這麼多年，她歷經的風霜雨雪，已經足夠她在某些場合，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一些場面話。
沈瑜根本無法反駁……
因爲按照關係，張芷是顧曉曉的親生母親。
在顧曉曉那邊……
張芷的話語權比她可大多了。
她並沒有立場去反駁張芷什麼……
於是，沈瑜就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厲風爵，希望厲風爵在這個時候，能夠表個態，最好，想出一番說辭，說服張芷，今天就把兩人的婚事敲定下來！
不想，厲風爵在接收到她的眼神之後，沉吟一番，開口，“那就聽媽的吧，曉曉的身體比較重要……”
厲風爵這句話一說，不僅僅是沈瑜愣住了，顧曉曉也用訝異的眼神看了厲風爵一眼。
因爲她覺得，厲風爵不是那種這麼輕易就會打退堂鼓的人！
顧曉曉抿了抿脣，靜靜等待厲風爵下一句話。
女人的第六直覺告訴她，厲風爵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會有下一句更加意味深長的話！
不料……
厲風爵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沒有任何表示了。
席間頓時陷入一種非常詭異的尷尬之中……
直到……四個人一起吃晚飯，厲風爵分別把張芷和沈瑜都送回家，這種詭異的尷尬氣氛還沒有消失。
“我……我也在前面下車吧。”
顧曉曉深吸一口氣，覺得說不定純粹是自己想太多，可能……可能，厲風爵剛好也累了呢？
因爲這段時間，厲風爵一直都各種明裡暗裡對顧曉曉表示，想和她和好。
自己千方百計的拒絕他，卻又始終沒有徹底和他斷開關係……
他應該會覺得很累吧。
畢竟……
這種情況，如果換做以前在學校，用網絡流行詞說，自己就是所謂的“綠茶婊”。
欲拒還迎……
欲擒故縱……
唉……
顧曉曉深深嘆了一口氣。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境地！
在這之前，她明明都特別堅定，這一輩子，要和厲風爵老死不相往來的……
可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慢慢的，慢慢的，初衷就改編了。
嗯……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發現厲風爵腿受傷卻瞞著她沒有告訴她的時候嗎？
但是……
之後他腿明明恢復了，沒有告訴她，讓她跟個傻子一樣把他當成病患照顧，這件事其實也很惹人生氣了！
自己怎麼就選擇性忘記了呢？
顧曉曉有點頭疼……
她想，可能，她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一個人，靜下心，把最近發生的事，好好理一理。
然後……
對於自己未來究竟何去何從，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不要再像現在這樣猶猶豫豫……
真的很討人厭！
“前面是建材市場，你在這裡下車幹什麼？”
厲風爵總算是開口了，瞥了顧曉曉一眼，車子卻是沒有半點要靠邊停的意思。
“那你送我去響石路吧。”
顧曉曉覺得有點下不了臺，因爲自己都這麼開口說話了，厲風爵卻是半點都沒有尊重她的意思。
於是，她只好自己找臺階給自己下……
“你去那邊幹什麼？”厲風爵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更加臭了，衆所周知，響石路那一帶，全都是酒店。
是S城著名的“酒店一條街”。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顧曉曉從報出響石路這個地名的時候，就沒打算瞞著厲風爵，所以就實話實說。
厲風爵卻是嗤笑一聲，反向盤一拐，直接朝著響石路截然不同的方向開去，“靜一靜？家裡那麼大，房間那麼多，難道還不夠你靜嗎？”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曉曉有點惱火，厲風爵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會不明白她的話！
他就是故意要和她唱反調！
“那你是什麼意思？”看顧曉曉生氣，厲風爵臉上的表情倒是莫名其妙的舒緩下來了，“讓我同意你去靜一靜，然後，你像是之前一樣，一聲不吭，直接玩人間蒸發？”
“這次我不會……”顧曉曉撫了撫額頭，大概能夠理解厲風爵的心情，但又從內心覺得一陣焦躁，“這次我會自己考慮好，然後把自己最終結果告訴你……”
“哈？”厲風爵哂笑了一下，十足的諷刺，“那你的意思是，到時候買好機票，在機場了……打個電話通知我，你要走了，順便再警告我，不要去打擾你的生活？”
“顧曉曉，不可能的……”厲風爵收斂起臉上的表情，看著顧曉曉，語氣突然變得無比嚴肅，“從那一天，你拉著我不讓我走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說過，我不會再給你逃跑的機會……”
“所以，就像今天，你不願意結婚，好，我爸媽那邊由我來搞定，我給你時間……”
“你想要靜一靜，可以，回家之後，我保證不來打擾你，給你足夠靜的空間……”
“但是，我絕對絕對不會再給你離開我身邊的機會！”
厲風爵的語氣不容置啄，絲毫都沒有給人半點拒絕的餘地。
顧曉曉卻是覺得有點好笑……
她記得，他們兩個人，現在應該還沒有復婚吧？
她現在還是自由的呢……
那他有什麼立場對她限制這個限制那個？
顧曉曉緩緩闔上眸子，平復心裡的情緒。
她不想和厲風爵吵……
沒意思。
吵架也不能改變什麼。
倒不如……不如，現在一聲不吭，等會直接用行動告訴厲風爵，自己的決定。
嗯……
本來自己打算考慮一下，好好想一想兩個人的未來的。
現在她覺得，基本上不用考慮的……
就像柳元很早很早之前告訴她的那句話一樣……
有些矛盾，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淡的……
但只要重新走到一起，最終，你們還是會因爲這個矛盾，吵架，不開心，分開。
所以……
一些人，還是就停留在遠觀的程度就好。
顧曉曉這樣想著，把腦袋靠在車窗的位置，就不打算再跟厲風爵爭辯什麼，自己小憩一番。
口袋裡的手機竟然在這個時候響起來了……
是柳元！
顧曉曉手一抖，這纔想起來，自己剛纔都在考慮自己的事情，都忘記了，之前柳元和安澤的事！
嗯……
現在柳元主動聯繫他……
是已經有結果了嗎？
顧曉曉抓緊手機，莫名地在這個時候，覺得有點緊張，所以，她還是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滑動接通了。
不想，電話另一端，傳來柳元異常虛弱的聲音，“曉曉，你來看看我，好嗎？”
這是顧曉曉認識柳元這麼久，第一次，聽到柳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帶著幾分令人疼惜的脆弱，帶著了無生機的絕望，又帶著幾分想要人陪的祈求……
顧曉曉當即呼吸都要停了，“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