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北北開始了似有似無的冷戰(zhàn),也許正確的來說,冷戰(zhàn)的人一直只有我。
明明是一個屋檐下的“同居”人,我完全把他當(dāng)透明人,他幾次欲言又止的主動求和,我也完全視若無睹。
我在生氣,真的很生氣。
其實相較於生氣,我更明顯的情緒是在意吧,我一直在想,當(dāng)他毫不客氣的譴責(zé)我時,他的心裡是否也是和伊藤耀一樣帶著輕鄙的意味?
這一週以來,我的世界在情緒的海洋一直有被顛覆的感覺。
……
酒,是穿腸毒藥,我明白這樣的道理,卻不能制止自己一杯又一杯的下肚。
“來!慶祝你們新婚快樂!”我舉起巨無霸型的大杯,還沒和大童和江孟麒碰到杯,就早早的一飲而盡。
“這杯,祝福你們永浴愛河!”我爽快的在他們面面相覷下,又飲下一大杯。
“再來……”我的情緒高昂,卻惹得他們相當(dāng)擔(dān)憂。
“小童,你醉了,你都喝了好幾瓶了……就算是啤酒,也不是這個喝法吧……”酒吧裡的音樂很吵,大童的聲音隱約傳來。
喝了好幾瓶了嗎?乖、乖、怪不得胃難受的要死。
“我沒醉,還能喝!今晚不醉不歸!”我豪氣萬丈,想跳起來朝他們再敬酒,卻一個眩目,又不穩(wěn)的跌回了自己的座位。
原來連啤酒也是有十足的後勁的。
“醉貓一樣,居然還敢說自己沒醉……”江孟麒無奈的朝大童撇嘴,“通知沈易北過來接她吧。”
“爲(wèi)什麼要找他!”
“爲(wèi)什麼要找他!”
異口同聲,我和大童同時叫嚷。
“爲(wèi)什麼不找他?”江孟麒反問。
“我不想見他!”我賭氣。
“不是有更好的人選嗎?”大童不滿。
話音剛落,我的手機(jī)響起。
是北北!我將手機(jī)重重的擱在一旁,不想理會。
不是在冷戰(zhàn)嗎?但是每天過了十點,我如果還是沒有歸家,他肯定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打。他在害怕什麼?難道在他的心目中,我真的是那種隨隨便便不回家的女人?
越想越氣,我又恨恨的喝了一大口啤酒。
手機(jī)的屏幕依舊在昏暗的酒吧不斷的閃爍個不停,一直打到手機(jī)“嘟嘟”兩聲電池告罄而止。
又一口冰啤酒下腹,下身突然一陣撕心的絞痛,好象有什麼液體快要涌出。
我心一驚,一隻手捂著嘴巴,一隻手捂著肚子,跌跌撞撞的向洗手間跑去。
“又吐?……”江孟麒無可奈何的聲音,“受什麼刺激了,這個喝法……”
“我?guī)湍懵?lián)繫崔海祈,好嗎?!”大童興高采烈的聲音在身後吼來。
我擺擺手,無暇理會任何人。
果然……來MC了!
冰啤酒的刺激……藥停了也一週了,確實是該來拜訪了……
該死!但是爲(wèi)什麼偏偏是今天?!
我抹了一下,熱呼呼的臉上,都是冰冷的眼淚。
不痛,不痛,童紫依……
我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捂著肚子,冒著冷汗,腳步不穩(wěn)的走出了酒吧。
我需要……止痛藥……
我更需要……啤酒……
……
在附近的藥房,我買到了止痛藥,也買到了冰啤酒。
我拉開其中的一個易拉罐,沁涼入口,適時的緩解了陣痛。
搖搖晃晃,我起身。
不想回家!
我討厭沈易北!
臉上涼涼的,抹了一下,又全部都是冰冷的眼淚。
沒走幾步,我一個腳步不穩(wěn),重重的摔在了人行道上。
下腹又尖銳的開始疼痛,不斷的有悶熱的液體涌出。我知道,我已經(jīng)包了又長又厚的衛(wèi)生棉,不會象那一日一樣,有紅色的液體滑下我的雙腿。
可是恐懼伴隨著疼痛,鋪天蓋地的席捲著我。
我已經(jīng)分不清楚,是身體比較疼痛,還是心比較疼痛。
我一癱爛泥一樣,自暴自棄的依然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想起來,因爲(wèi)就算是冰冷,就算可笑,至少,它會提醒我,今天,不是四年前的那一日,接著,我不用躺在手術(shù)檯上,親眼目睹,我最愛的男人的骨肉,從我的身體裡活生生的被刮除。
那段婚姻,除了傷痕,什麼也沒留下。
連辛苦得到的“饋贈”,也貼著背叛的標(biāo)籤。
我錘了冰冷的地面,一下又一下。
爲(wèi)什麼,四年後的今天,依然會這麼痛?難道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爲(wèi)什麼一切的一切,在今天,好象又歷歷在目一樣?
爲(wèi)什麼幸福的感覺,依然遙不可及?
爲(wèi)什麼?
爲(wèi)什麼!
爲(wèi)什麼……
……
不知道自己在地面上躺了多久,直到一雙溫暖、熟悉的大掌扶住了我的肩膀,努力支撐著我癱成一團(tuán)的身體。
淚眼朦朧,我看到了那平凡卻溫暖的臉龐。
“真是醉的不輕啊!”我聽見他在我耳邊無奈的輕聲嘆息。
一條帶著男性獨特氣息的手帕輕柔拭去我的眼淚,我的污穢,我的傷痕。
“海祈……”終於,我的身體象注入了一點點溫泉,我象在幼稚園裡被可惡的男生欺負(fù)了的小女生,投入信任、安全的懷抱,嚶嚶哭泣得象個迫不及待傾訴委屈的小女生,“海祈……我來MC了……好痛……真的好痛……”
來MC了,打給我,我陪你。那句簡單卻溫暖至極的話,那句讓我心頭象被誰灑了熱茶一樣暖暖的話,我一直記得,它是冰冷裡唯一的暖泉。
“那還喝啤酒?!”他無可奈何的輕聲指責(zé),語氣就象面對的是一個他根本沒折的小朋友。
他繼續(xù)幫我擦拭著我手心上沾著地面上厚重的污逅,我卻重重的拿自己另一隻髒手,抹著冰冷的眼淚,不去在意,自己的樣子就象一隻狼狽的小花貓。
“別哭了……”他已經(jīng)掏不出另一條幹淨(jìng)的手帕,只能用指拇小心翼翼的擦拭著我的眼淚。
他扶著我坐在人行道旁的木椅上,“坐在這裡,等一下我……”
我迷糊的點頭。
他轉(zhuǎn)身,小跑的越過馬路。
我疼痛著,搖晃著,不穩(wěn),傾斜著身體,歪曲的倒在了長椅上,我的手裡,依然抓著整袋的冰啤酒不肯鬆手。
朦朧得看見海祈跑進(jìn)了便利店,接著他又馬上端了什麼東西走了出來,看見七倒八歪的我,他的臉上有了焦急的表情,他沒有等綠燈,就直接越過了馬路。
我的眼皮剛重重的咯了一下,馬上被一雙溫暖的大掌扶了起來。
我的頭靠在他的胸口,嘴邊喂著一個紙杯。
“很燙,小口喝。”他低著頭,將我整個人摟進(jìn)他的懷抱,輕聲的叮囑。
我乖乖的喝了一小口。
是關(guān)東煮,熱湯一入口,身上一股熱氣騰起,小腹的疼痛稍稍緩解了很多。
在他懷裡,我慢慢的喝著,見我不再鬧騰了,他鬆了一口氣,空出一隻手裡,撥了一個電話,“童樺嗎?我是海祈,我找到她了,你們不用擔(dān)心,你們也先回去吧,謝謝你們通知我過來。”
放下手機(jī),他依然摟著我,靜靜的看著我喝光整杯關(guān)東煮,然後又取出一瓶曠泉水,看了一下我手裡袋子裡的藥盒,“吃了止痛藥了?”他將礦泉水遞給我,同時,我的手心又放了幾顆藥,“我早就找我的醫(yī)生朋友配好藥了,吞下去吧。”
照舊,我很乖巧。
他將接著的藥,放入我的皮包,“一天吃三次,三天的藥量,這種藥沒有什麼副作用,也沒有依賴性。還有如果痛得不是很厲害得話,就不要吃止痛藥了,止痛藥副作用太大了。”
我乖乖的點頭。
他嘆了一口氣,摸了一下我的頭髮,“你剛纔怎麼了?哭得這麼厲害?……”
在他溫暖的懷裡,我搖頭,卻止不住眼淚。
“回家睡一覺吧,把一切都忘了,明天重新做回開開心心的依依。”我的不快樂,海祈早已看出,只是我不說,他也不會勉強(qiáng)。
“海祈,你揹我,好不好?”突然,我唐突的說。
他沒有猶豫,他彎下身,“上來吧……”
我爬上他的背,緊緊圈住他的頸子,我的臉貼靠他的臉頰邊。
溫暖、安心。
其實,伊藤耀錯了。
海祈,他給我的感覺,象我的爸爸。
我的親生父親。
在我幼年的記憶裡,爸爸的懷抱,爸爸的溫暖,是很清晰的。
所以,第一眼看見海祈,他給我的溫暖、安定的感情,並不是因爲(wèi)北北。
曾經(jīng),爸爸也喜歡這樣揹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