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氣氛,也相當(dāng)沉悶。
雖然北北的臉色沒有再顯得很冷俊,他只是不說話,一言不發(fā)而已。
我們吃的是韓式炭燒,周圍一直聽到烤肉“滋、滋、滋”,和鄰桌們鬧騰的聲音。
只有我們這桌,怎樣氣氛也活躍不起來。
我滿懷心事的將烤羊肉片,烤好,小心翼翼的將烤肉遞到北北的盤裡,囁嚅,“暖胃……”
他依然一言不發(fā),卻也沉默的吃下了羊肉。
這樣的氣氛,大家都坐立不安。
若涵打破了沉默,討論著剛纔的劇情。
他也只是“恩”應(yīng)了一聲。
若涵對他說到某一個情節(jié)時,他才蹙了一下眉頭,“有嗎?……”
若涵頓時僵住,再也接不下去了。
他怕若涵尷尬,淡淡的對她抱歉的牽強的笑,終於說了一句比較長得話,“對不起,我看電影一向看得不是很仔細(xì)。”
接著,冷場……又冷場了……
“我快要消化不良了。”我失神的很輕很輕的自己嘟喃,坐在旁邊的海祈耳尖,已經(jīng)聽到,他輕笑,“叫你不要吃這麼多烤肉了,很難消化的,我點些助消化的菜給你。”
有嗎?對哦,剛纔我好象失魂落魄的老是重複烤、吃、這兩個動作。
海祈叫來服務(wù)生,點了菜,“辣蘿蔔、拌佶梗、辣白菜……”
每一樣都是韓國菜裡,我的最愛。
服務(wù)生一端上菜,我馬上口讒的夾菜。筷子剛夾上一條佶梗,已經(jīng)被另一雙筷子壓住了。
“你不能吃辣。”低沉的聲音制止著我。
他終於肯理我,肯跟我說話了。
“我……”我趕緊把筷子縮了回去。和海祈一起吃辣吃習(xí)慣了,我都差點忘記了……
“依依不能吃辣嗎?怎麼可能!昨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吃香辣蟹,她還說無辣不歡啊!”來不及制止,海祈已經(jīng)衝口而出。
“她……吃得了辣?……”北北的臉色開始慢慢失去血色,“……她不是加一點點辣椒,也要喝好幾口茶來嗽口?……”
我緊張得猛拉海祈的衣袖,慌亂的否認(rèn),“我是不能吃辣,我確實不能吃辣!是海祈記錯了!”
海祈愣了一下,隨後看了一眼北北面前清淡的菜式,顯然聯(lián)想起來什麼,“可能是我記錯了。”
只是,這樣太於事無補。
“原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連你的口味我也不知道。”他淡淡的扯著脣角自嘲,燈光下,他淡淡的笑容,分外的透明與澀然。
“吃好了,我想回家了。”我急著向他解釋,已經(jīng)無暇顧慮其他。
“我送你。”海祈站了起來。
“不用了,我跟哥的車一道回去就好。”我擺手,軟聲細(xì)語的拒絕。北北什麼也沒說了,只是拿過帳單,拒絕讓海祈請客,率先去買了單。
“先走了。”他朝海祈和若涵點頭,禮貌卻依然有點冷淡。
扯著我的手,他大步的離開。
我尷尬的回頭,笑著和海祈揮別,也對上了若涵若有所思、隱隱擔(dān)憂的目光。
……
我們回家的一路上,他也很沉默,不是前先的冷漠,而是藏也藏不住的倦容,一種無力到了極點的倦容。
我不斷一次又一次忐忑的打量著他,老實說,我不懂他,從小到大,我沒有讀懂過他一次,因爲(wèi),他總是將自己藏的太深太深,那個位置,如果沒有溝通,沒有坦言,我看不透,道不明。
停好車,他扯著我的手腕,把我一把扯進(jìn)了電梯裡,脣是緊抿著的,依然一言不發(fā)。
他,在生氣?
關(guān)心則亂。我甚至理不清楚,他爲(wèi)什麼生氣?難道是,真的不喜歡海祈?……
或者?……不可能。那兩年的婚姻,他之所以選擇隱婚,爲(wèi)的不就是將我交到另一個人手上?
開門,步入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瓶冰的曠泉水,他甚至沒有多看跟在他身後的我一眼。
扭開礦泉水的瓶蓋,他仰頭,一瓶500毫升的礦泉水居然一鼓作氣,在十秒以內(nèi)一飲而盡。
這樣“豪邁”的喝法我並非第一次見到,但見到的通常是運動場裡那些熱得一身大汗的男生,而非一向以優(yōu)雅著稱的北北,這樣的“牛飲”確實有點嚇傻我。
他再打開冰箱,還想取出第二瓶,我連忙按住了他的手,“哥,你渴的話我燒開水給你喝,你的胃不好,不能喝太多冰的。”
聞言,他握在手裡的礦泉水,僵了一下,終於選擇放回原位。
我連忙一秒也不耽擱的取出水壺,盛水,打開煤氣竈。
“去客廳先坐一下,或者回房間裡躺一下,燒好了涼一下我叫你。”先前他一臉的倦意令我印象太深刻了。
“是因爲(wèi)我的胃不好嗎?”突然,他問了一句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
“啊?”
“騙我你不能吃辣,是因爲(wèi)我有胃病的關(guān)係吧?”他好象冷靜了很多,不再語氣冷淡,更加沒有激動,回覆了以往的矜淡。
“你讀書的時候胃就不好,一吃太過刺激的東西,胃痛就會折騰你。胃病是要靠養(yǎng)的……”我努力解釋著,好怕他對我生氣。
看穿了我的心事,他淡淡的笑,笑得有點牽強,“我不是生你的氣,只是對自己有點失望而已。”
“哥……”我握住他的手,想安慰他。
他反手用大掌整個包圍住了我的小手,他的掌已經(jīng)不象在電影院那裡那麼沁涼,卻也始終回不了溫,“依依,我知道你一直是在乎我的……所以,和海祈分手好嗎?”
北北的要求讓我大吃一驚,因爲(wèi)太過吃驚,連我自己什麼時候?qū)⒆约旱氖殖槌隽怂恼菩囊膊蛔灾案纾阒滥阍谡f什麼嗎?爲(wèi)什麼反對我和海祈在一起?!”從來沒想過,一向不太對別人的事多加干涉的北北,居然會阻撓我和海祈的交往。
“你難道真的不懂嗎?”因爲(wèi)我的抽離,他的情緒有點被急燥影響,“依依,你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假裝不懂?”
氣氛在有點微妙的變化,原本平和的氣氛,開始轉(zhuǎn)向僵持。
“我是不懂啊!哥,海祈不好嗎?你爲(wèi)什麼反對我們在一起?”我望著他的眼睛,不敢有絲毫的眨動……
我不懂嗎?真的不懂嗎?如果不懂,爲(wèi)什麼,我的心居然有點隱隱的期盼……
我不懂嗎?真的不懂嗎?如果不懂,爲(wèi)什麼,我已經(jīng)開始害怕重蹈覆轍……
“不是海祈不好!”他的語氣有點僵硬。
“那爲(wèi)什麼反對我和海祈在一起呢?”我急切的追問,很想聽到答案。心情,卻也矛盾複雜。
“你……喜歡海祈?”他深呼吸了一口,還是問了出來。
“我喜歡啊!”不知道爲(wèi)什麼,我的答案沒有一絲猶豫。
他的眼眸裡,惱怒一閃而過,“你的喜歡能維持多久?”
他生硬的語氣帶著點質(zhì)問,讓我的脣角僵了一下,整個人立在當(dāng)場。“哥,你……什麼意思?”
也許是我的答案讓他怒氣騰騰節(jié)升,該說的不該說的,已經(jīng)沒有什麼好顧及,“你在韓國,談了一場又一場遊戲一樣的戀愛,我沒有辦法去管你,但是,你選擇回來,不是代表選擇和遊戲人間說再見嗎?現(xiàn)在爲(wèi)什麼要扯上海祈?愛情遊戲你還要玩多久?你和他又能有多久?一個月還是最多三個月?!”
我呆了,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這麼傷人的話,居然出自北北。
一天之內(nèi),我被兩個人質(zhì)問,我和海祈能有多久?
我可以不去在意伊藤耀,他頂多只能讓我的頭頂冒幾下黑煙而已,但是,我怎麼能不去在意北北,他的話語,讓我如同冬雪裡飲水,冷得夠嗆。
他難道看不出來我已經(jīng)受傷?
一股寒,由腳底冒到手心。在他的眼裡,我也成了“浪女”了嗎?遊戲人間……愛情遊戲……多諷刺的一頂帽子啊……
“放、心,我和海祈會很久很久。”我聽到自己面無表情的回答他。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騙自己?!不要再玩弄感情了!你知道我看到你和一個又一個不同的男人在一起,是什麼心情嗎?!”他怒聲,冷靜早已經(jīng)遠(yuǎn)離他。
“你還想譴責(zé)我什麼?儘管說!”我語氣不善,揚起頭,倔強的面對他。
遊戲人間……玩弄感情……童紫依,你狼狽的夠徹底!
“你難道不懂嗎?!童紫依,我不想你被其他男人碰!”一向淡漠的北北,一向情緒就象沸騰不了的溫開水的北北,此時的他,居然氣急敗壞的朝我發(fā)火。
“在你心裡,我到底是怎樣人盡可夫的女人?!”他的怒氣同時也感染了我,我受傷的朝他大吼。我知道自己在鑽牛角尖,因爲(wèi)他輕輕一劃,就能傷我傷到遍體鱗傷。
我和北北對持,空氣裡,居然第一次有了劍拔弩張的感覺。
不敢預(yù)測自己僞裝的堅強會在哪一刻崩潰,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戰(zhàn)場”。
沒想到被他一把拽住手腕,一字一句,他斬釘截鐵的命令我,“馬、上、和、海、祈、分、手!”
“不!”我看見自己,用力甩開他的手,倔強的大踏步的向房間走去。
我,不懂他。
他,更不懂我。
有時候,越是在意一個人,會越看不清楚對方的心。
於是,我們一個在房內(nèi)一邊猛錘枕頭泄氣,一邊眼淚斗大斗大的掉著,另一個人,在廚房,一鼓作氣,喝了很多冰水,也難以回覆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