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戲耍
面對蘆宗輝的迫近,趙弘明身邊的禁衛(wèi)擠在了他的身邊,握緊了手中的兵器,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趙弘明表情平靜,擡頭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蘆宗輝。
蘆宗輝繃著臉,累積在他心中的情緒就像是一個火山一樣隨時要爆發(fā)出來。
在他瞪著眼睛打量著趙弘明的時候,趙弘明也打量起這位頭一次見到的東軍大將。
空氣出現(xiàn)了短暫的安靜。
一股緊張的氣氛從兩人之間蔓延出來,趙弘明身邊的禁衛(wèi)手心全部都捏著一把汗。
就當這緊繃氣達到極致的時候,蘆宗輝的繃著臉色突然一鬆,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從馬背上翻了下來,單膝跪地說道:“東軍將軍蘆宗輝拜見武王殿下?!?
見蘆宗輝突然放低了姿態(tài),趙弘明很是意外,沒想到他到了最後關(guān)頭,竟然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情緒。
既然這樣的話,趙弘明也沒有必要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將他一拳打死了。
就在蘆宗輝單膝跪地之後,趙弘明臉色也堆上了一層笑意說道:“原來是蘆宗輝將軍,無需多禮?!?
蘆宗輝起身說道:“殿下,我們兩軍之間怕是有什麼誤會,你麾下軍隊將我們當成了趙軍。還望殿下儘快讓他們停止攻殺我軍,免得手足相殘,反而讓真正的趙軍看了笑話。”
趙弘明聽到這話,臉色一驚,露出愕然的表情。
“什麼,還有這樣的事?”
趙弘明馬上喊道:“來人,快傳喚吳起將軍。”
“是,殿下?!备哐邮空境鰜淼皖^恭敬應(yīng)下,找了一匹快馬,匆匆趕向戰(zhàn)場中心。
蘆宗輝被趙弘明這樣利落的表現(xiàn)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不知爲何,心中的那一絲疑慮和不滿竟消減了一部分。
看樣子他好似並不知情,是下面人的自作主張。
也對,他只是一個羸弱的皇子子弟,不過二八之齡,能有什麼出息。
虧自己還被氣昏了頭,要找他興師問罪。
就算要找也是找此軍將領(lǐng)麻煩纔是。
趙弘明用真誠的語氣說道:“沒想到將軍助我,竟然發(fā)生這樣的事,實在有些對不住。將軍放心,本王一定會替將軍找一個公道?!?
蘆宗輝見趙弘明這般作態(tài),更覺得他對戰(zhàn)場上的這些悍卒沒有掌控力。
他不由的挺了挺腰板。
戰(zhàn)場上趙國剩餘五萬的殘兵敗將,丟盔棄甲,四處逃散。
“窮寇莫追!”
吳起在戰(zhàn)場上鳴金收兵。
他們已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取得了大勝,剩餘的趙國五萬逃卒已經(jīng)被他們殺破了膽,毫無戰(zhàn)鬥之意。
對於戰(zhàn)場上走投無路的逃兵,不要過於追擊。
不然的話,這些五萬趙卒被逼上了絕路,在情急之下說不定會極力反撲,反而得不償失,索性見好就收。
後面再徐徐圖之。
正在追擊趙兵的魏武卒聽到了命令,大部分都遵從了軍令,停止了追擊動作,開始打掃戰(zhàn)場。
只有少部分人爲了軍功,不顧軍令,繼續(xù)追擊趙卒。
樂陽與馬川平兩人各自砍死一個趙卒,割下他們的左耳,相視大笑。
他們身上的鎧甲沾染了血跡,臉上都滿是血污,但是這些絲毫掩蓋不住兩人的眼睛中充滿了激動和歡樂。
這一場大勝仗打下來,按照魏武卒的軍功制,他們的收穫可是不小。
馬川平算了一下,如今他手上的功勞可以升一級爵位,願石若干。
不僅如此,還能有機會挑選一門江湖武學。
這些武學,據(jù)說都是武王殿下從皇家武庫中帶出來的,每一本都是他們很難接觸到的上等武學。
遠不是他在老家練的那些下三濫功法所能比的。
與他一同的樂陽,看其戰(zhàn)功怕也相差不多。
“嘩啦啦……”
不遠處,傳了一陣喧譁。
兩人轉(zhuǎn)身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那邊有持戈的魏武卒聚攏在一起。
樂陽招呼了一聲說道:“走,去看看?!?
馬川平將割下的趙軍左耳丟進掛在腰上鼓囊囊的布袋,跟了上去。
兩人擠開後,發(fā)現(xiàn)“東路軍”一個將領(lǐng)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嘴脣發(fā)白。
“我是東路參軍,你們想要幹嘛?”朱韋色厲內(nèi)荏地吼著,企圖用身份喝退他們。
但是這些魏武卒看向他就像是看著一個香餑餑一樣。
只見有人竊竊私語道:“吳將軍說這些是‘趙軍’,那他算不算趙軍首領(lǐng)?”
“他的頭顱是不是可以換一本上好的武學功法?”
“爵位也是能升一級了吧?”
“……”
朱韋聽不懂這些魏武卒口中描述的什麼武學,什麼爵位,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就是這些人要打他身上的主意。
“都聚攏在一起幹什麼?”
就在朱韋額頭滲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吳起走了過來。
圍攏在一起的魏武卒自動爲他讓開的了一條道來。
朱韋見他與衆(zhòng)不同的裝扮,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費力大喊道:“我是東軍的參軍,乃是蘆宗輝將軍麾下,我們是一家人,你們之前都弄錯了?!?
面對朱韋的喊叫,吳起皺眉,變得遲疑了起來。
他知道趙弘明想要收拾東軍,剛纔還就可以趁著戰(zhàn)場混亂,捅他們兩刀,但現(xiàn)在戰(zhàn)事已經(jīng)基本結(jié)束,再這般做就有些刻意了。
所以現(xiàn)在基本上東軍都是被魏武卒圍著,真正動手的已經(jīng)很少了。
眼前這個還是東路將領(lǐng),更讓他難辦。
其他小兵,殺也就殺了。
畢竟戰(zhàn)場上哪有不死人的。
可要是將領(lǐng)死了,要追究起來,就不好說了。
就在吳起左右爲難的時候,高延士騎馬趕來了過來,傳令道:“吳將軍,殿下有請,是關(guān)於東軍的事宜。咦,這不是東軍使者嗎?”
吳起詫異道:“高公公認得他?”
高延士從馬背上翻了下來,走過來仔細打量了兩眼,笑瞇瞇地說道:“認得。”
朱韋見到了高延士,費力側(cè)了側(cè)身子,賠笑道:“是高公公,太好了。我剛纔追擊趙軍的時候,吃了李幕一招,受了重傷,你快喊軍醫(yī)過來,朱某感激不盡,定有厚報?!?
高延士臉上堆滿了笑意,一雙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招了招吳起說道:“吳將軍,你過來一下?!? 吳起見他有事要說的樣子,跟了上去問道:“高公公是有什麼事要和吳某說?”
高延士娓娓說道:“這個朱韋乃是東軍參軍,之前的時候與殿下有過節(jié)?!?
“哦?”吳起抱拳道:“還望高公公不吝賜教。”
“吳將軍客氣?!备哐邮繙惤吐暎瑢⒛且蝗罩祉f索要十萬兵甲的事重新在吳起面前複述了一遍。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眳瞧鹇犕赆幔查g有種撥開烏雲(yún)見月明的感覺。
怪不得武王殿下,想要慫恿他對東軍動手。
十萬兵甲啊。
若是武王答應(yīng)了,他的魏武卒可就全都成了赤手空拳的士卒,這可是他死都不願意見到的一幕。
在這一點上,他的利益與武王殿下是完全一致,他再看向東軍的時候,只覺得自己鳴金收兵有點早了。
應(yīng)該再讓部下再砍殺一陣子纔是。
吳起看向高延士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有所察覺。
他在禁軍中摸爬滾打,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
平日裡高延士作爲殿下的貼身太監(jiān),與他不會有太多的瓜葛,今日給他講了這些分明是另有深意。
略微考慮了一會兒,吳起在脖子上一劃,做了個滅口的動作:“公公,你覺得需要我……”
高延士笑瞇瞇地說道:“雜家就是一個奴才,不懂這些兵家事情,就知道咱家的殿下雖性子寡淡,但是不喜歡吃虧的,將軍你要是往上走一走的話,就不用我多說了。”
吳起會意了:“公公,你等我一會兒?!?
他走到朱韋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朱韋還以爲吳起已經(jīng)確定了自己的身份,要跟他要好處,說道:“這位將軍可否能給安排軍醫(yī),我手上還有些願石,都可給予大人?!?
吳起冷笑道:“區(qū)區(qū)一個敵軍細作,還找我要軍醫(yī),你好大的膽子。”
朱韋懵了,立刻知道吳起的意思。
“你敢?!我可是東路參軍,我們將軍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
吳起沒再搭理,冷哼了兩聲,索性離去。
擠在魏武卒中間的樂陽和馬川平兩人心直手快。
幾乎立刻就能體會將軍的意思,兩人不約而同的抽出長刀,一刀捅進了朱韋的胸膛。
這個時候,其他人都反應(yīng)過來。
吳起將軍是在白送他們功勞。
就在樂陽和馬川平兩人動手之後,其他人也紛紛一擁而上,朝著朱韋亂刀砍去。
朱韋的慘叫聲從衆(zhòng)人中傳了出來,又很快戛然而止。
最後不知道是誰一刀砍下了朱韋頭顱,並用布袋裝了進去,遞給了吳起。
吳起抓著布袋,對高延士說道:“殿下召見我,不可讓殿下久等,公公,我們速速過去吧。駕!”
兩匹快馬,從戰(zhàn)場中疾馳而過,很快就衝到了趙弘明的面前。
吳起與高延士下馬趕過來拜道:“末將聽聞殿下召見,特地趕來,不知殿下有何事吩咐?”
趙弘明指著蘆宗輝說道:“這是東路將軍蘆宗輝將軍,剛纔衝進戰(zhàn)場乃是的好意,你們彼此之間造成了誤會,你現(xiàn)在快制止你手下,不要再對蘆宗輝麾下的部將動手。”
蘆宗輝看了眼吳起,發(fā)現(xiàn)他是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皮膚白皙,看上去還帶著幾分儒氣。
面對趙弘明的責怪,吳起表情一肅,急忙告罪道:“都是末將判斷有誤,現(xiàn)在末將馬上就制止部將,讓他們儘快收手?!?
他話一說完,馬上就吩咐周圍的部將把他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戰(zhàn)場上那些還在對東軍殘部虎視眈眈的魏武卒各自撤退。
東軍猶如喪家之犬一樣重新聚攏在一起。
前後過程不過十幾息的時間就完成。
沒有任何的推諉,也沒有任何矢口否認。
讓一旁的蘆宗輝都有些插不上話。
好像在趙弘明與吳起兩人一唱一和之下,這個事情就這麼揭過去了。
他覺得有哪裡不對,可又挑不出毛病。
蘆宗輝陰著臉道:“這位將軍怎麼稱呼?”
“在下吳起?!?
蘆宗輝質(zhì)問道:“吳將軍,你胡亂殺了我這麼多部下,是不是應(yīng)該給我一個交代?”
還沒有等吳起回答,就聽到趙弘明說道:“蘆宗輝將軍,這也怪不得吳起將軍。戰(zhàn)場混亂,難免會有意外。特別你們這種沒有事先通知,意圖不明,又擅創(chuàng)戰(zhàn)場,吳起當做敵軍處置也是情有可原?!?
“那我的部將豈不是白白犧牲?”蘆宗輝駁斥道:“按照魏國之法,若擅殺同袍,凌遲處死?!?
陡然間,兩人的氣氛又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趙弘明笑道:“蘆將軍都說了,是要擅殺同袍,何謂擅殺?明知爲同袍,而擅自亂殺也。吳將軍都不知道你是敵是友,何來擅殺一說?”
“這樣?!壁w弘明給了蘆宗輝一個臺階道:“此番趙軍不堪一擊,接下來,不如我們兩軍共同攻殺趙軍,得到戰(zhàn)利品權(quán)當給蘆將軍的賠禮,將軍你看如何?”
蘆宗輝見有好處,忍不住想要馬上答應(yīng)下來。
他看到魏武卒這般勇猛,接下來攻殺剩餘的一些殘兵敗將,豈不是手到擒來,這簡直是白送的好處。
可是,趙弘明有這麼好心嗎?
他不禁狐疑道:“殿下此言當真?”
“本王堂堂天潢貴胄,還能騙你不成?”趙弘明笑道:“就不知道將軍願不願意?將軍要不相信,本王願與蘆將軍立下字據(jù)?!?
蘆宗輝一咬牙,衡量了一番。
趙弘明手上有這麼一支勁旅,想要再強行索要軍備,有些難。
去搶他手上的戰(zhàn)利品,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本王答應(yīng)了。我現(xiàn)在去收攏舊部,等殿下消息。”
蘆宗輝揮鞭離開。
吳起疑惑道:“殿下,你真要答應(yīng)他?”
一場大戰(zhàn)下來,趙軍的戰(zhàn)利品可是不少啊。
趙弘明冷哼一聲說道:“戲耍他而已。戰(zhàn)場混亂,刀劍無眼,到時候死幾個將領(lǐng)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正好讓他死之前能夠起一點作用了,廢物利用一下。”
“……”
吳起與高延士兩人不禁無言,感情自家殿下就沒想放過人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趙弘明眼神一瞥,看到吳起的馬背上掛著一個滲血的布袋,問道:“那掛的什麼東西?”
吳起走上去取下來,打開露出裡面的景象:“這是朱偉的頭顱,他曾對殿下不敬,被士卒知曉後亂刀砍死。”
趙弘明登時一愣,這是把蘆宗輝的副手殺了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