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溪直直地看著輪椅上的男人，她身體有些僵硬，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即使心裡已經有準備，知道他腿部恢復的不好，可當她再次看到他坐在輪椅上的時候，心臟還是被狠狠擊中。

如果不是爲了護著她，當初……他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葉小溪的沉默，讓慕曜爵心底有些失落，不過卻面色不顯，他脣畔微微翹了翹，“我讓寧嫂去準備一些新衣服，很快就送過來，你稍等片刻。”

說完，慕曜爵放下擡起的手，按上輪椅打算轉向離開。

看著慕曜爵熟練地使用輪椅，葉小溪猛地回過神兒，“不……不用了！”

她快步邁了過去，伸手從他膝上拿起那件白色襯衫貼在胸口。

見他擡頭看過來，她有些尷尬，放下手臂，慌忙解釋道：“不用，不用再麻煩……”

只是一件換洗的衣服罷了，這件襯衫比她的居家服還要嚴實。

她怎麼能讓他再繼續勞心費神的。

葉小溪去療養院坐過幫工，她知道使用輪椅需要掌心手腕都用勁兒，時間久了不但掌心磨的厲害，手腕也容易發炎紅腫。

她下意識地看向慕曜爵手腕，還未來得及考慮，話已經脫口而出：“你要去哪兒？我，我先推你過去吧。”

聽到這話，慕曜爵身體一僵，目光復雜地看著葉小溪，心底騰起一絲內疚。

葉小溪話一出口就已經後悔了，她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他既然不叫人過來，一定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用輪椅的樣子，也不想讓人幫忙，她……

葉小溪咬了咬脣瓣，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察覺到葉小溪的無措自責，慕曜爵稍微眨眼斂住眸底的光，輕輕笑了聲：“不必擔心，我自己可以，快去洗洗，洗好了，晚餐差不多該送上來了。”

“我……”看著輪椅上恍如畫卷裡走出的男人，葉小溪嚥了下喉嚨，歉意的話，解釋的話，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好不容易纔從嗓子眼兒裡吱唔出兩個字：“謝謝。”

說完，她逃似的跑進衛生間，將門關好反鎖，整個人頹然地靠在磨砂門上。

身子像斷線的蝴蝶一點點滑落，跌坐到冰冷的瓷磚上。

她雙手捂住臉，有水澤慢慢從指縫滲出……

慕曜爵看著磨砂門上映的那團背影，微微閉了閉眼，心口滿是沉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看到葉小溪站起來往裡走，門上再也映不出她的身影，他才緩緩推著輪椅離開。

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使用輪椅，即使是自己獨自一個人的時候。

葉小溪將襯衫放到一旁，看著鏡子裡眼睛紅腫的自己，深深嘆了口氣，轉身走到裡面的花灑下，她沒有調溫，落在皮膚上略有涼意的水溫，刺激得皮膚不斷打著寒顫。

等關掉花灑，葉小溪整個身體都在發抖，不過，心口的疼痛卻麻木了許多。

這幾年，沒有人知道，她在很想很想他，在難過的時候，在剋制不住眼淚的時候，會選擇衝冷水這種不留痕跡的自虐方式，來分散緩解心底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