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是她不明白啦,只是關(guān)注點在另一件事情上,所以根本就沒想相公說的話而已。
“你笨啊”,沒等她家相公回答,身旁的東方俊就很嫌棄的說道,“自然是害怕她孫子在逃跑的路上,吃不慣穿不慣用不慣了。所以在這間沒有抄到的屋子裡,拿一些金銀細軟,拿一些她孫子穿習慣的衣服,這樣他們在逃亡的路上總不至於吃苦。”
“我知道,不用你說!”韓璐兇巴巴地說道。
東方俊道:“知道你還問?明擺著就是不知道,在這兒故意逞強呢。”
“我就願意聽我家相公說話”,韓璐道,“怎麼著啊?不行啊!像你這種單身的人,當然不會明白了,所以注孤生。”
“啊?什麼啊?”東方俊沒聽懂。
韓璐覺得還是不要和他解釋了。本來東方俊從小到大都挺孤獨的了,如果讓東方俊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說——你註定孤獨一生,這對東方俊來說,可是個不小的打擊吧?
所以直接一擺手,結(jié)束了談話,道:“好了,我不和你囉嗦了,還是正事要緊。懶得和你一般計較。”
東方俊覺得有些奇怪,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兒……
他明明是好心啊,怎麼最後卻變成了他在無理取鬧?好奇怪啊……
看到隋老夫人收拾了一番,弄了一個大包裹,很吃力地拎著。還以爲這就算完了,但是卻見她進了東廂房。
“那應該是隋家少夫人的房間。”東方俊道。
三人跟了進去,只見隋老夫人很輕車熟路似的,在梳妝檯上翻騰了半晌,然後暗處了好多金銀細軟和銀票,塞到包袱裡。
“不是吧?這麼熟悉?隋老夫人不會平時也來她兒媳婦兒這裡做賊吧?”東方俊道。
“當然不會了”,韓璐道,“這就是你見識淺薄了,其實我們女人啊,想要藏什麼東西,都是藏在梳妝盒裡的。因爲男人不會翻那裡啊。”
“哦……”
嚴煜和東方俊同時拉長了聲音,盯著她,好像知道了事情的真想一般。
什麼嘛,我只是在和你們說一種可能而已,你們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要是想要留私房錢,用藏嗎?根本不需要好嗎?我賺的銀子都是堂堂正正的,都能拿到明面兒上來,我?guī)致镆刂粗?
“哎呀你們兩個”,韓璐一手一個,推開了他們兩人的臉,道,“真是蠢到家了!走啦,跟上啦!”
隋老夫人已經(jīng)出了東廂房,正在往院門口兒走去。
看到隋老夫人雖說已經(jīng)變成了鬼,但是現(xiàn)在還不是很厲害的鬼,根本無法達到日行千里。只能靠跑著的,實在很辛苦。
“相公,你說要不要我們幫幫她啊?”韓璐道。
“怎麼幫啊?”嚴煜道,“一幫忙不就露餡了嗎?”
韓璐撓撓頭,道:“也是哦……可是看到她這樣子,真的好可憐啊……”
“放心吧,等出了隋家府宅,她自然會有辦法的。我就不信沒有趕夜路的車。老太太生前好像也沒怎麼作惡,不會這麼倒黴的。”
韓璐點點頭,覺得她家相公說得有道理。
隋老夫人一路拎著包袱跑著,其實這樣子真的有些嚇人。因爲看不到她這魂魄之身的人,能看到的就只是一個懸空的包袱而已。
出了隋家府宅,往城門那邊去。果然看到一輛出城的馬車。是運泔水的王大爺。王大爺是臨州城清潔司的運泔水的工人,每天負責把臨州城百姓們產(chǎn)出的垃圾和泔水運送到城外的焚化坑去。類似於現(xiàn)代的環(huán)衛(wèi)工人。
趁著王大爺拿出城令牌的時候,隋老夫人很吃力地爬上了泔水車,卻也牢牢地把住了泔水車,不讓自己掉下來。
“她一定是掐算好時間纔回來的,不然也知道以自己現(xiàn)在的本事,根本沒有辦法離開。
“哎?”幾個守衛(wèi)看到泔水車上忽然多了一個包袱,剛要問王大爺怎麼回事,卻忽然發(fā)現(xiàn),包袱已經(jīng)不見了。
“奇怪……”一個守衛(wèi)撓撓頭,道,“快出去吧,路上小心啊,今天有點兒邪門兒。”
王大爺自己也說道:“是啊,眼見著就要到夏日裡了,晚上的天氣也不怎麼涼,我怎麼就覺得後背陰嗖嗖的呢。”
幾個守衛(wèi)相視一眼,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最後都把剛剛的詫異給壓下去了。不然王大爺聽了這話,還不嚇得尿褲子?這泔水也就不用送了。
“好險好險……”出了城門,韓璐拍拍心口,道,“幸虧隋老夫人還不傻,知道把包袱放到泔水車裡面,不然被發(fā)現(xiàn)可就糟了。”
“咦……真噁心啊”,東方俊說著,捂住自己的鼻子,就好像真的能聞到什麼似的,“味道多大啊。”
正說話間,已經(jīng)見泔水車外又出現(xiàn)了那個包袱。好在泔水車不算滿,所以這包袱只是底部沾染了一些泔水而已,其他地方還是好好的。估計是隋老夫人害怕包袱浸泡在泔水裡的時間長了,會把夾在衣服中的那些銀票給泡溼了。
韓璐用了飛行符咒,他們仨人跟在王大爺?shù)你锼囜幔虺峭獾睦倩佣ァ_@焚化坑距離臨州城有一段距離,要過兩個村莊,到一處空曠的山上。這座山是專門用來焚化周圍城鎮(zhèn)的垃圾的,所以也叫做“糞山”。
聽起來就好惡心的名字。
因爲之前被大火燒過,所以這座糞山是寸草不生。這也使得在焚化坑內(nèi)焚化垃圾的時候更安全了些。
看到王大叔停在屬於臨州城的那個大焚化坑前,隋老夫人從車上跳下。拿著她的包袱,藉著月光,深一腳淺一腳的跑著。
王大叔只顧著倒垃圾,並未看到一個空懸著的包袱,正在用緩慢的速度堅持著移動。
“哎……”韓璐嘆了一聲,道,“可憐天下慈母心。隋老夫人都死了,還要爲他們這一對作惡的父子操心。”
看到隋老夫人拎著那個包裹,走在滿是臭味兒的糞山上,韓璐沒來由地覺得鼻子一酸。
尤其是聯(lián)想起之前在隋家看到的,隋老夫人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樣子。
真的好想要幫幫她啊,但是爲了大局,她不能那麼做。
隋老夫人的魂魄虛體可能適應了奔跑的狀態(tài),所以下了糞山之後,就越跑越快。韓璐他們依舊乘著飛行符咒跟著隋老夫人。有時候在隋老夫人身後,有時
候飛到隋老夫人身前,反正想要跟住這麼一隻鬼,其實並不難。
“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就天亮了”,嚴煜道,“我覺得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如果不確定晚上能夠趕上他們,隋老夫人是不會做這件事情的。因爲一旦到了早晨,她就不能再行動了,只能躲起來,但那樣的話,顯然又被他們落下很遠,永遠追不上。”
“相公你說的好有道理啊!”韓璐重重點頭道。
“這是常識好嗎?”東方俊道,“璐璐你能不這樣嗎?你這樣讓人覺得很誇張、太刻意了、很尷尬。”
東方俊接連說了幾個不太好的詞,但是韓璐卻覺得不以爲然,問道;“相公,你覺得是這樣嗎?”
嚴煜很認真的搖搖頭,道:“我覺得不是啊。這是娘子對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讚美。就像我總是忍不住想要發(fā)自內(nèi)心的讚美娘子一樣。”
天知道,此時東方俊多想要抓住身旁的一顆大樹,然後重重撞上去!這兩人真是太不要臉啦!怎麼能這樣啊……一點兒都不考慮他這個單身漢的感受。
又跑過了一個村子,眼見著天已經(jīng)要亮了……
韓璐看到,隋老夫人跑得越來越吃力……
“糟糕,相公,她好像是要魂飛魄散了!”韓璐驚呼道。
嚴煜也看出了事情不對勁兒。
可是……顯然現(xiàn)在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因爲前方有一個驛站,而隋老夫人正在不顧一切地衝進驛站裡去。
那是她的兒子和孫子藏身的地方。
驛站的門被一陣邪風吹開,忽然一個包袱被風吹了進來。
嚇得在樓下守夜的跑堂兒一個激靈,點亮了燭燈來看,只看到一個躺在地上的、用料很考究的包袱,還有隨著夜風吱呀作響的房門。
“鬼啊……”嚇得小二手上的燭燈跌落在地!
“不好!”韓璐驚呼一聲,猛然衝出!
已經(jīng)在燭燈落地之前,用自己的一縷天師真元,把這包袱挪開了。
“哎呦……哎呦……”韓璐“嘭”的一下撞到了櫃檯上。
嚴煜和東方俊雖說迅速上跟上了韓璐,但是這兩人顯然都對韓璐的做法感到很不滿。
“娘子,你直接送出天師真元就可以了,幹嘛還要自己跑過來?不是多此一舉嗎?”
“是啊,要不是我們兩個激靈,帶著隱匿符咒跟上了你,你現(xiàn)在早就露餡兒了。”
“我忘了啊……”韓璐戳著手指頭,很委屈,“當時很著急啊,衝出來我纔想到天師真元的事。”
看到小姑娘如此委屈的樣子,嚴煜也不忍心再責怪她什麼了。
“鬼啊,鬼啊……”看到那包袱忽然自己移動,小二更是嚇得跌坐在地上,慌不擇路地步步後退。
而此時,那個真正的鬼魂,隋老夫人,已經(jīng)靠在門框上,一點點兒消失。
韓璐心裡百感交集,抽了抽鼻子,道:“相公,我覺得我做錯了。”
“我覺得也是”,嚴煜道,“我也錯了。”
東方俊的眼淚已經(jīng)掉了下來,道:“都怪你啊,爲什麼要給我用牛眼淚啊,我不想看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