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呢, 我侄女身上的荷包繡樣很特別,聽說你這裡繡品都是獨一份的,我也想定幾個。”
“自然可以, 夫人若是感興趣, 不如我們去隔壁茶館詳談?”
“不需那麼麻煩, 你的規矩我知道。”劉小姐插話, “我姨媽喜歡貓貓狗狗, 你便按照這個給她畫幾個繡樣,這是定錢。”
劉小姐很乾脆,直接掏出銀子給了溫如意, 青玉急忙接住。
溫如意笑道,“劉小姐爽快, 那幾日後, 我派人把繡樣送到夫人府上。”
“好, 我姑媽家住在……”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溫如意就做了一筆生意, 溫喬欣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若是她沒看錯,剛纔劉小姐給的定金足足有一兩。
甄凡語和高望也在旁邊也是看的津津有味。
等溫如意談妥了細節,告辭了劉小姐和她姨媽,幾人從金鋪出來, 溫喬欣立即拉住溫如意問, “這就賺了一兩?”
“這還不算呢, 我得畫了繡樣, 那位夫人看過滿意了, 再做成荷包給她,纔算做完這筆生意。這一兩銀子是預付的, 大概可以做四個荷包,到時得多退少補。”
“那,那你這個荷包,也太貴了吧!”溫喬欣咂舌。普通街頭小販,一月入賬也就三四兩銀子。溫如意四個荷包,就要一兩銀子。
溫如意笑了,“所以我送你的那幾個荷包手帕,你得收好了。”
溫如意立即來了興趣,一路上都在和溫如意嘰嘰喳喳討論她的生意,似乎恨不得自己也能入夥了。
高望後頭跟著好笑不已,“糟了,我這夫人怕也是要鑽到錢眼裡去了。”
“這,也沒什麼不好啊。”甄凡語輕聲道。
高望點頭,“是啊,真沒想到我的這位妻姐,竟然能做出這樣一番事,真是不簡單。”
次日。
今天是除夕,一大早,溫喬欣就忙活起來了。趕著家裡廚子做菜,又盯著下人把家中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姐,你去廚房做個菜唄,以前在家的時候,你做的紅燒肉我和弟弟最愛吃了,就做這道吧。”
溫如意以爲溫喬欣想吃紅燒肉,二話不說就去做了,她不但做了紅燒肉,還做了幾道別的小菜。
雖然當了幾年知縣夫人,但溫如意手藝還是沒有生疏,做出的幾道菜像模像樣,不比溫喬欣家的廚娘差。
等溫如意從廚房出來,溫喬欣扶著肚子走過來,“呀,姐,你在廚房忙活得衣服都髒了,趕緊去換身吧。”
溫如意左看右看,並沒有發現污漬,“沒有啊。”
“喏,這裡沾上了灰塵……青玉,快給姐姐換身衣服吧,我看姐姐好像帶來了一身紫色的襖裙,不如換了那身,過年也喜慶。”
“……”
青玉很聽溫喬欣的,非拉著溫如意去換了衣服。
而溫如意呢,隱隱覺得不對勁,她這妹妹一大早的折騰自己,又想到昨日她主動邀請甄凡語來家裡過除夕。似乎……有什麼打算啊。
最終,溫如意還是換了衣服,上身是月白色繡花襖,下身是紫色裙。溫如意十八歲出嫁,如今也不過二十三歲,這幾個月又過得舒心隨意,看起來青春年少,完全不像是成過親,又和離過的婦人。
然後,溫喬欣進來,給她戴上一支珍珠髮簪,“不錯,姐姐這樣真好看。”她笑著說。
溫如意盯著溫喬欣,“喬欣,你從昨日到今日,就沒有一時安分的,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溫喬欣捂著嘴笑,“姐姐,不管我想做什麼,都是爲你好。甄大人幾次救你,想必對你別有心思吧!”
“……你真的誤會了。”以前本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如今她知道了甄凡語的身份,更明白兩人不該有瓜葛。
溫喬欣卻不以爲然,“好吧,就當我誤會了,那麼既然是我誤會,你也不用在意我做的這些事了,清者自清,對不?”
“……”溫如意竟無言以對。
不多久,甄凡語就來了,他帶了一些糕點和兩壺酒。
寧波這邊的風俗,除夕宴是中午吃的。
溫喬欣把除夕宴設在一堂花廳,等菜餚上齊,四人落座。
甄凡語瞧了一眼溫如意,眼前一亮,以前她多穿天青色等素色衣服,這次瞧見她穿月白配紫色,倒是格外特別。
高望扶著妻子坐下,“大家也別客氣,都是親戚朋友,這裡也是一些家常小菜,若是味道不好,也別見怪。”
溫喬欣立即道,“是一些家常小菜,但是味道絕不會差,比如這道紅燒肉,這盤蒸魚,都是我姐姐親手做的,我姐姐的手藝那可是一流的。”
溫喬欣極力誇讚溫如意,溫如意還能說什麼?菜都做了,也只能認了,於是她坐在那裡努力微笑。
而高望呢,大概已經被自己妻子提點過,立即心領神會,“是啊,甄兄,你嚐嚐。”
“……”
高望夫妻兩人夫唱婦和的想做什麼,甄凡語又不傻,瞬間明白了。
他心中有喜有憂,此刻卻不願想那麼多,便點頭,“好,多謝溫姑娘了。”
看到甄凡語吃菜,溫喬欣偷偷給溫如意使了個眼色。溫如意假裝看不見,低頭默默吃菜。
倒是高望得了夫人的指示,這頓飯吃得很辛苦,竟然問起了甄凡語的家世。
“甄兄,從前只知道你不是寧波人,家在北方,咱們相識這麼久,竟然不知道你家裡的具體情況呢?”
“……”
忽然被問及家世,一時間甄凡語沉默了,他自然知道高望的用意,看來這對夫妻是有意做媒,若他只是普通出生,此刻就可以應下,可惜……
看到甄凡語猶豫,溫喬欣有點焦急了,“甄大人,怎麼,難道你已經娶親了?”
這溫喬欣是個急性子,立即就想到了很遠。這層窗戶紙,差點就被她捅破了!
“……”甄凡語趕緊搖頭,“沒有。我家住京師,家中父母尚在,不過和父母不合,所以違逆父母來慈溪任職。”
“……京師?”
高望神色驚訝,和溫喬欣對視了一眼。京師多是豪門望族,甄凡語是京師人,只怕出身不凡,而他本身就和父母不合,這件事只怕他父母更不會同意的。
溫如意現在的身份尷尬,若是再嫁,最好是找家境一般,人品優秀的男子,若是甄凡語出身富貴,他們反而不合適。
高望決定,暫時放下妻子的這個盤算,以後搞清楚情況再說。免得撮合不成,反生尷尬和誤會。
“哈哈,甄兄喝酒,你帶來的酒不錯,今天我有口服了。”
“高兄喜歡就好。”
於是大家喝酒吃菜,再也不提別的事情。只是,尷尬的氣氛,縈繞不去。
吃了除夕宴,甄凡語便藉口衙門有事,告辭了。
溫喬欣費心籌劃,沒想到到手的姐夫飛了,有些疑惑,立即拉著溫如意到房間裡去問。
“姐,甄大人的家世,你知道什麼嗎?他是京師人,家裡情況怎麼樣?”
“喬欣,你別想了,甄大人的家世,絕不是我能高攀的。”
“……到底有多厲害,你也不差啊,再說只要甄大人自己原意,你們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啊。”
“甄大人的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你忘記了,上次我中蛇毒,甄大人能請來崔瑩,拿到珍貴的丹藥,就可以想到,他非一般人。”
“……你的意思是,他和忠德伯家關係匪淺?”
“他同忠德伯家交好,自然他的身份也高貴,和他聯姻的女子,必須門當戶對,我何必去湊那個熱鬧自己找沒趣,更何況……我也不想再成親了。”
“可姐姐,你這樣孤身一人……”
“有夫君,未必幸福安康。獨身一人,也未必困苦孤獨。這一點,我比誰都想得明白。”
溫喬欣聽了嘆氣,“你這樣想,也未必不對。”
過了年初一,溫喬欣和高望要回孃家拜年,溫如意自然不願同往,便告辭回鄞縣了。
一早溫如意僱了馬車前往鄞縣,結果馬車纔出城門,就被攔住了。
攔住馬車的人,青玉認識,是甄凡語的貼身侍從阿濤。
“溫姑娘,我家主人在那邊亭子裡,想和姑娘說幾句話。”阿濤隔著簾子,聲音恭敬。
甄凡語有話同她說,那日除夕在高望家中,他怎麼不說?
眼下她和甄凡語可以說已經兩清了,私下裡本身不該見面的,只是……
溫如意還沒想到用什麼理由拒絕,雙腿卻已經邁出了馬車。
她不禁有些錯愕,難道自己……也想去見甄凡語嗎?
“溫姑娘,前天在高教諭家,失禮了,我本不該那樣匆匆告辭,拂了高教諭和高夫人的一片心意,只是有些事情,若是沒有完全把握,我不敢輕易開口,怕壞了姑娘的名聲,也叫姑娘白白失望。”
“……甄大人,您也許誤會了,那日的菜,是我妹妹哄著我做了,並不是刻意爲之,所以大人不必有負擔。”
聽溫如意一說,甄凡語露出失望的神色,“啊,這樣啊。”
他看向溫如意,神色有些委屈,倒是讓溫如意覺得有些愧疚了。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得坦言自己的處境,讓姑娘知道。”
“……大人,若是不該說的話,還是不要說了……”
“不說個明白,我自己憋得慌,也讓姑娘委屈。”甄凡語很乾脆,“這次回家,我母親要爲我安排親事,逼我回京。若是我能抗拒母親,頂住壓力,便再來找姑娘說明心意。如若不然,我說些什麼應下什麼,都是害了姑娘。此後非但成功,也不敢再去打攪姑娘,免得壞了姑娘清譽,望姑娘明白。”
溫如意一愣,她沒想到甄凡語會說這些,更爲甄凡語處處爲她考慮而感動。
若是之前,她只覺得甄凡語是恩人,此時倒是真有一些心動。
只是明明知道不可能的,又何必苦了他?
公主既然已經要爲他安排婚事,那必然極好家世的小姐,她又如何能比?叫甄凡語爲了她耽誤前途,反而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