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楓堯希望季琳能夠前去送行。
縱使季琳如今再對他無感,甚至已明確說明與他劃清界限,但對於這樣一個請求,她卻找不到理由拒絕。
出征這天,季琳如約去了。
一陣鑼鼓喧天的聲音過去,該喊的口號喊了,該振的士氣振了,隊伍分隊之時,南宮楓堯看到人羣之外的季琳,很快來到她面前。
他今天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帥氣。
季琳見過他狼狽時的落魄,見過他的溫文而雅,也見過他穿著宮服時的俊朗之氣,但所有的樣子都比不上此刻眼前的他。
銀色的盔甲穿戴在他的身上,在陽光下發(fā)出淡淡的銀光。
厚重的頭盔遮去了他烏黑的髮絲,只有俊朗的五官露在外面,帶著剛毅的氣息。
“琳姑娘?!彼谒媲罢径?,將頭盔從頭上取了下來。
一陣風吹來,他如墨般的長髮隨風飄舞,那一刻,季琳的心莫名一軟。
即使她對他沒有過男女之情,但深埋在心底的朋友之誼,卻因爲他將出徵的事,而被勾起。
她也才知道,對他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不想再糾纏於不必要的情誼之中。
但作爲朋友,她還是會擔心他。
“王爺,祝你旗開得勝,平平安安。”豪言壯語的祝福,季琳說不來,也沒那個文化水平,而對於打仗這種事,最大的幸福就是平安歸來了。
她希望他平安,就這麼簡單。
“有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蹦蠈m楓堯微微一笑,從腰間掏出一個東西,舉在季琳面前。
季琳定睛一看,竟是自己曾經(jīng)在寺廟裡讓大師開過光的那塊玉。
“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即使我失憶那段時間,也不曾棄之,雖然那時我不知道這究竟從何而來,但我相信,它對我一定有著重要的意義。如今看來,它的存在,遠比我想的重要得多。”南宮楓堯繼續(xù)說著,語氣溫和而沉穩(wěn)。
“王爺?!奔玖盏偷蛦玖艘宦暎植蛔杂X的捏了捏挎包裡的東西。
“此次出征,不知何日回朝,儘管琳姑娘的話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但仍然希望琳姑娘能再給我一次機會,等我回來。我還有很多話未對琳姑娘細說,也許下次再見之時,一切都會有一個結(jié)局?!蹦蠈m楓堯勾起脣角,眼中流露出一抹期待。
那期待也許並不濃烈,卻讓季琳感到深刻。
看得出來,他心中有他自己的打算與決定,只是有些事,不是等待便能換來結(jié)果的。
但有些話,季琳現(xiàn)在說不出口,在這個很有可能是生離死別的時刻。
季琳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打仗,更不要說送人上戰(zhàn)場。
她說不出現(xiàn)在自己是怎樣的感覺,總之擔心和膽怯是顯然的。
“王爺你肯定會贏的,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奔玖赵~窮,一個意思一句話反覆說幾遍。
而她的語言越是這般樸實,南宮楓堯越是覺得情真意切。
“我會的?!蹦蠈m楓堯點點頭,將玉放回到腰間,又拍了兩下,似是在向她保證一般。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個身著盔甲的人到他身邊對他低語了幾句。
“琳姑娘,我該出發(fā)了,保重!”說著,他將頭盔往頭上戴好,季琳點點頭,心中劃過一抹酸楚。
南宮楓堯轉(zhuǎn)身之際,像是醞釀了許久,又像是忽覺不該就此離開,他上前一步將季琳擁進懷裡。
季琳本能的掙扎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靜下來。
“王爺。”
“等我回來?!?
……
南宮楓堯和他的部隊浩浩蕩蕩出發(fā)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季琳輕輕嘆了口氣。
而在送行的衆(zhòng)人準備散去的時候,她無意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本正和嫣靜雪說著什麼,忽見嫣靜雪視線停駐在這邊,那身影纔跟著看了過來。
是嫣靜辰。
季琳朝他笑了笑,打算離開,卻不料他擡腿朝自己走了過來。
嫣靜雪則站在原地未動。
想避,已經(jīng)來不及,只能笑臉相迎。
“琳姑娘,好久不見。”並不遠的距離,嫣靜辰很快走到了她的面前,溫聲招呼。
季琳笑笑,亦笑著應了一聲:“嫣公子,好久不見。”
“近日可好?”嫣靜辰問。
季琳點點頭:“挺好的。”說著,頓了頓,又反問:“嫣公子呢?”
之前聽說他還在祈京,但有一段時間不在客棧。
“前些日子外出尋訪名醫(yī),不在祈京。”嫣靜辰回答。
季琳想起他曾說過,到東祈,以及其它地方雲(yún)遊,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爲了尋名醫(yī)學醫(yī)術(shù),於是點點頭,表示瞭解。
“那看來嫣公子收穫不錯哦?!奔玖针S口與他交談。
而在交談的過程中,嫣靜辰似乎並不知道嫣靜雪的事,也不知道季琳曾失蹤的事情。
季琳也沒有告訴他這些,對她來說,與他無關(guān),也沒有必要把他扯進來。
只是對嫣靜辰的感覺,莫名變得有些微妙。
倒不是因爲嫣靜雪,可能更多的,是因爲嫣靜辰曾對自己的表白。而自他向自己表白之後,這好像還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然而此時的心情,已早已不是從前那般隨意自然。
多多少少,中間像是隔了許多東西,再也無法跨越。
“再過些時間,我便要回風漠了?!辨天o辰忽然說道,季琳微微一怔,隨即淺笑:“那就祝嫣公子一路順風了?!?
嫣靜辰笑笑,溫和的眸光中似帶著無限柔情,在這漫天的陽光下,散發(fā)著灼人的光芒。
季琳有些承受不住那樣的感覺,眼看周圍的人漸漸散去,她也很快找了藉口離開。
……
“小姐,擔心王爺呢?”香凌泡了茶過來,看著一臉愁色的季琳問道。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擔心他了?”季琳斜了她一眼,反問。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啊。”放下茶壼,香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回答,接著,又道:“來業(yè),這是紅棗蜂密玫瑰茶,小姐喝一杯,養(yǎng)顏美容心情好。”
不知何時,香凌已經(jīng)掌握了各種養(yǎng)顏美容茶的泡法,不時就會泡上一壺跟季琳一起暢飲,連這小嘴兒說出來的話,也跟著溜了不少。
季琳曾打趣她嘴巴溜,她則回答說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奔玖漳墙幸粋€黑線。
前半句還好,這後半句……這到底是誇她還是損她。
“小香凌,你這泡茶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奔玖彰蛄艘豢诓柚逄鹚冢孆X留香,蜂蜜的量放得剛剛好,不膩不煩。
“那是小姐教得好?!毕懔栊Φ馈?
季琳笑著白了她一眼:“馬屁也拍得越來越好了?!?
香凌正要說話,卻是被她一瞪:“別說這也是跟我學的?!?
說罷,兩人都笑了起來。
氣氛跟著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季琳輕嘆一聲,低低道:“你說王爺他——”
“你還說沒有擔心王爺?!痹掃€沒說完,香凌便搶了過去,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我都沒說完,你怎麼就知道我是擔心他?!奔玖毡梢暤乜戳怂谎?,香凌笑了起來:“反正你接下來就會說,‘王爺他怎麼樣了’‘會不會受傷’之類的?!?
咳咳,季琳暗暗咳了兩聲。
這個傢伙,啥時候又變成她肚子裡的蛔蟲子,那啥,她的確是想說這些。
“那你說他到底會不會受傷,現(xiàn)在怎麼樣了?”季琳一副妥協(xié)的表情,如她說的那般問道。
“噗……”香凌沒忍住,又連忙正了正色,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小姐既然這麼擔心,不如叫人去打聽打聽嘛。”
沒這個必要。季琳心道。
兩人正說著,君懷笑忽然來了,香凌很快退了下去。
“君哥哥。”季琳朝他招呼,“你忙完了?”一大早他便出門,這都快中午了纔回來。
“嗯。”君懷笑應了一聲,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來來來,喝茶?!奔玖者B忙乖巧的倒了杯茶遞給他,視線掃過他的皮膚,一年多了,他的皮膚看起來一點變化都沒有,反而越來越好的樣子,自己卻是不時感到有些乾燥,讓她好不惱火。
這養(yǎng)顏茶給他喝了,真是有點浪費。
君懷笑接過茶杯,邊呷了一口,邊隨口問道:“跟香凌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她有開心嗎?季琳挑挑眉,並沒有好麼。
“沒聊什麼?!彼卮?,君懷笑也沒追問,只是又道:“聽說王爺有消息傳回來了?!?
“什麼消息?不會戰(zhàn)死了吧?”一聽南宮楓堯,季琳神色一正,連忙問道,末了,又似覺得自己反應似乎太過了,又趕緊扯開嘴角笑道:“我就隨口問問?!?
君懷笑並不在意,道:“寧王親自出徵,自然是捷報,聽說第一戰(zhàn)他便大勝敵軍?!?
“這麼厲害啊?!奔玖阵@歎,“那還要打多久啊?”
“寧王驍勇善戰(zhàn),想必不會太久?!本龖研ζ届o回道,季琳終於放下心來。
見她鬆了口氣般的樣子,君懷笑不由一笑,問:“就這麼擔心他?”
季琳點點頭,隨即又搖頭:“就是第一次送人上戰(zhàn)場,難免會有些擔心?!彼蠈嵒卮?,末了又趕緊澄清:“只是朋友間的擔心啦!”
“傻瓜!”君懷笑揉了揉她的髮絲,語帶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