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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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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和貝基到底在哪裡呢?現(xiàn)在,我們就回到野餐會的那一天吧。

野餐過後,孩子們?nèi)ド蕉刺诫U。湯姆和貝基跟著所有孩子一道,一邊在山洞內(nèi)陰暗狹窄的暗道裡摸索,一邊好奇地觀看著結(jié)構(gòu)奇巧的洞穴。大家興致勃勃地給這些洞穴取了名字,這一間是“起居室”,那一間是“教堂”,那邊一間是“阿拉丁神宮”等等。然後,他倆又和大夥一起玩捉迷藏,玩了一會,他倆的興趣就淡下來了,於是,兩個孩子便舉著蠟燭沿著蜿蜒曲折的狹窄暗道繼續(xù)遊玩,一邊小心地在石縫間行走,一邊饒有興致地念著石壁上那些不知什麼時候留下來的,被蠟燭薰出的名字、日期還有留言之類的字和小圖畫,他倆舉著蠟燭,一邊走一邊看一邊聊天,幾乎忘記了時間,也忽略了他倆所在的山洞的石壁上已沒有了留言。

兩個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孩子還用蠟燭在石壁上薰出自己的名字,又接著往前走去。

突然,前面出現(xiàn)了一道瀑布般的泉水,一下子吸引住這兩個好奇的孩子。泉水是從山洞上方的一塊大石頭上流淌下來的,水中含有著豐富的碳酸鈣,泉水就這樣靜靜地流淌著,經(jīng)過了漫長的歲月,石壁被無聲的泉水打磨成細(xì)膩而光滑的石瀑,像蕾絲花邊,起著華麗而嫵媚的褶皺。

爲(wèi)了能讓貝基看得清楚,湯姆把自己小小的身體擠到石瀑的後面,高高地舉起蠟燭,儘可能地照亮著這一壯麗的奇妙的大自然景觀。擠在石瀑後的湯姆發(fā)現(xiàn)自己背後有一個非常隱蔽的狹窄過道,奇怪的是,過道內(nèi)還有一段自然形成的陡峭的石階,這讓他有了進(jìn)洞一探究竟的衝動,貝基顯然已經(jīng)被他的好奇心所感染,欣然同往。爲(wèi)了方便找到回頭的路,他倆在石壁上留下一個記號,便大膽走入洞內(nèi)。洞內(nèi)的道路曲曲折折,不斷向洞下沿伸,走到一個岔口處,湯姆又在石壁上做了一個記號,然後選擇了其中一條支路繼續(xù)前行,他倆還想象著出洞後向同伴們講述這次冒險的樂趣。

走了一段狹小的石道,眼前驀地豁然開朗,他們進(jìn)入了一個寬敞的山洞,洞頂上懸掛著許多鐘乳石,形態(tài)各異,最可觀的一根足有大人的大腿那麼長,他倆驚歎不已,嘖嘖有聲,而後,又從這個洞走進(jìn)另一個相連的山洞。洞內(nèi)有一眼泉水正在汩汩地流淌,清澈的泉水底部是一些美麗的石頭,像水晶般閃爍著亮光。這個洞內(nèi)的鐘乳石比前一個洞中的更爲(wèi)奇妙,倒懸的鐘乳石與向上生長的石筍連接在一起,成了一個天然石柱,這石柱的歷史不知道該有多少個世紀(jì)了。山洞頂上還倒掛著無數(shù)蝙蝠,估計數(shù)量有上萬只以上。湯姆手裡的燭光驚擾了它們的平靜,一時間,數(shù)百隻蝙蝠向他倆瘋狂地猛撲過來,湯姆非常清醒地知道這種情況的危險性,他緊緊拉著貝基的手向著離他們最近的洞口衝去,貝基手中的蠟燭已被蝙蝠撲滅了,它們還緊隨著兩個孩子飛出了好遠(yuǎn)。

湯姆拉著貝基埋頭向前奔跑,他們跑過了一條條小道經(jīng)過了一個個相連又交錯的小山洞,最後終於從危險中擺脫出來。又走了一會湯姆發(fā)現(xiàn)有一個寬闊的地下湖,湖水清洌見底,湖面幾乎望不到邊,他想繞湖轉(zhuǎn)一圈,看看到底有多大。可是,之前的奔跑實在太累太驚險了,他還是準(zhǔn)備暫時坐下來休整一下。安靜下來的兩個孩子忽然意識到,偌大的洞內(nèi)只有他們兩個人,四周寂靜無聲,一絲絲恐懼逐漸攀升,緩緩地纏繞住他們。貝基有些害怕了,她說:

“你聽到他們的聲音了嗎?我們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其他人的聲音了。”

“讓我想想,貝基,我們可能已經(jīng)離他們很遠(yuǎn)了,他們在地上,我們在地下的不知道什麼方向的地方。我也辯不清方向了。我們肯定是聽不到一點聲音了。”

貝基慌了,她有些想哭的衝動:

“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我們回去好嗎,湯姆?”

“恩,我想,我們最好還是現(xiàn)在回去,我們回去吧。”

“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嗎?我一點也不記得了。這些路繞來繞去的,我早就糊塗了。”

“我想應(yīng)該可以的,只是前面洞裡的蝙蝠太可怕了,如果它們撲滅了我們的蠟燭,我們就真的麻煩大了。我看,我們還是換條道出去吧?”

“那好吧,千萬不要迷路了,不然,我們可怎麼辦?”

貝基著實有些慌張了。

他倆沉默著走過一條又一條道,邊走邊看,希望在每一個新的路口都可以看到熟悉的標(biāo)記,可是一個也沒有。每當(dāng)湯姆仔細(xì)查看時,貝基都盯著他的臉的,想從他的臉上看到驚喜。

湯姆時時安慰貝基說:

“這兒不是的,但是別怕,也別擔(dān)心,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的。”

可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他的信心也在一分分地減弱,他也感覺有些六神無主了,開始任自己沉重的腳步走向任何地方。他嘴上仍然說著“沒事”,可心裡已經(jīng)在告訴自己“現(xiàn)在可能真的沒啥指望了”。

貝基的心裡裝滿了惶恐,她想忍住眼淚,可淚水還是肆意地流下來。她無奈地說:

“湯姆,我們還是從那個蝙蝠山洞裡走吧,我們不怕它們。這樣走怕是走不出去了。”

“別說話,你聽聽看。”湯姆說。

可除了他倆的呼吸聲,一切寂靜無聲。湯姆喊了一句,變調(diào)的回聲在空洞的通道內(nèi)迴旋,聽起來有些恐怖。

“哦!不要再喊了,湯姆。聽起來太可怕了。”

“是挺嚇人的,可是,貝基,你聽我說,有可能他們也可以聽到這喊聲的。”湯姆又接著喊了一聲。

湯姆的猶豫讓貝基明白,他們真的迷路了。走出去的希望非常渺茫。喊了兩聲後。他們靜下來傾聽,沒有一絲迴應(yīng)。湯姆決定按原路返回,可是他倆走了一段路後,湯姆停住了腳步,他不知道原路該往哪裡走了!

“湯姆!你沒有在石壁上做標(biāo)記!”

“是的,我忘記了,我沒有想到會往原路回去,我真是太傻了!現(xiàn)在我也完全糊塗了,我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嗚嗚嗚……我們幹嘛要離開他們,自己到處亂走呢,湯姆?我們永遠(yuǎn)也別想走出去了,我們真的迷路了。”

貝基一下子崩潰了,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湯姆看著貝基,非常害怕她會突然死去,或者發(fā)起瘋來。他馬上坐到她的身邊,把她緊緊地?fù)г趹蜒e,他不斷地責(zé)備自己,不斷地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講述自己的懊悔,他請求她不要哭,要樹立起信心來,他們還沒有完全絕望。貝基的哭聲小了下來,她對湯姆說,她會盡量努力再次抱有希望,她會一直跟著湯姆走,走到哪裡都可以,她還說這事不能全怪他,她自己當(dāng)時也是非常高興這麼做的。

他們站起來,又接著往前走,沒有目標(biāo),沒有方向,他們只能這麼盲目地走著。他們心裡又生出一線希望,並不是因爲(wèi)看到了前面有光亮,而是因爲(wèi),在年輕人的心中,希望之河永遠(yuǎn)都不會乾涸,失敗永遠(yuǎn)都不可能成爲(wèi)生命的主題。

又過了一會,湯姆把貝基手裡的燭光吹滅了。貝基忽然明白過來,這種節(jié)約是因爲(wèi)失望在漸漸增大,她的信心又一次面臨著決堤的危險。湯姆手裡還有一支完整的蠟燭,口袋裡應(yīng)

該還裝著四支,但是,他們必須儘量節(jié)約了。

不久,兩個孩子感覺到疲倦不堪了,但他們不敢坐下來,他們只能強撐著繼續(xù)走下去,無論走到哪裡,總是在試探著出路,也許就會看到光明。他們沒有時間可以用來休息,一旦坐下來休息,無疑是在順應(yīng)著死神的召喚,而且還是在迅速跟隨著它那令人恐懼的腳步。

貝基的身體虛弱極了,再也走不動了,她乏力地坐下來。湯姆也坐下來陪在她身邊。他們聊各自家人和同學(xué)們,又說起家中柔軟舒適的牀,還有陽光和藍(lán)天。貝基又哭了,湯姆用盡辦法也無法安慰她,所有安慰的話聽起來都像是諷刺。貝基也哭累了,她低下頭睡著了,湯姆坐在一邊看著她因睡眠而恢復(fù)了安靜和恬適的模樣,也許貝基正做著一個美夢,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著,那是湯姆平日裡常見的甜蜜笑容。看著貝基安靜的面容,湯姆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他陷入一種超越現(xiàn)實的深思中,忽然,一聲輕鬆快活的笑聲跳進(jìn)了他的耳朵裡,那是貝基在夢中發(fā)出的笑聲,很快,笑聲停止了,貝基的嘴角又耷拉下來,併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我是怎麼了?竟然還睡著了!真希望自己永遠(yuǎn)都這麼睡著,再也不要醒來。哦!不,湯姆,你別傷心,我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了。絕對不再說了。”

“好了,貝基,我很高興你能睡著一會,這樣你就會感覺舒服一些的,也會恢復(fù)一些體力。我們肯定會找到出路。”

“也許吧,我們再試一試。湯姆,你知道嗎?我剛纔夢見了一個美麗的地方,說不定我們會去那兒的。”

“不會的,不會的,我們肯定找得到路,打起精神來,貝基,我們接著走吧。”

他們拉著手,站起來,毫無目的地走著,可希望在哪裡呢?他們不知道。他倆很想計算一下究竟在洞裡待了多久,三天還是五天?或者不止一個星期?好像又沒有那麼久,身上的蠟燭還沒有用完呢!

湯姆告訴貝基,不能再用力走路,耗費體力了,他們還得儘快找到一個泉眼才行。很幸運,他們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泉眼,湯姆讓貝基坐下來休息一下,可是貝基不肯,她堅持說還能再繼續(xù)走路。湯姆不同意,一定要她休息一會再走。她不明白湯姆的意思,吃驚地望著他。

兩個孩子坐下來,湯姆把蠟燭用泥巴固定在石壁上。就這樣沉默地坐了好一會,貝基說話了:

“湯姆,我感覺很餓。”

“你看,你還記得這是什麼?”湯姆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塊東西遞給貝基。

“是我們的結(jié)婚蛋糕,湯姆。”貝基不覺笑了笑。

“對!如果它能有一隻大木桶那麼大就好了,可這就是我們的全部食物了。”

“這是我野餐的時候留下來的,我希望它能讓我們有一個好夢。湯姆,我們像大人吃結(jié)婚蛋糕一樣吧,可是……,它也許是我們最後的……”

貝基沒有接著說下去。

湯姆把小蛋糕掰成兩塊,貝基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湯姆非常小心地咬著自己的那一塊。他們身旁清澈的泉水也爲(wèi)他們提供了一些體力上的補給。

貝基提議繼續(xù)往前走,湯姆欲言又止,最後鼓起勇氣對貝基說:

“有件事我想我必須得告訴你,可是,你能受得了嗎,貝基?”

貝基的臉色頓時蒼白,但是竭力撐住,表示自己受得住。

“那好吧,我得告訴你的是,除了這兒,我們不能再往那裡走了,這兒起碼還能喝到水,而且,我們只剩下這最後一小截蠟燭了。”

貝基還是痛哭起來,湯姆的任何安慰再也起不到一丁點作用了。

哭了一會,貝基說:

“湯姆,你想,他們一定會進(jìn)來找我們的吧?”

“會的,他們肯定會進(jìn)來找我們的。”

“是的,說不定,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這附近了。”

“我想他們會的,他們肯定正在找呢。”

“你想他們什麼時候發(fā)現(xiàn)我們不見的呢?上船的時候嗎?天那麼黑,他們會注意到嗎?”

“不知道呀,但是,等大家都回到家的時候,你媽媽肯定會想起你的。”

這句話讓貝基更加驚恐不安,湯姆也發(fā)覺自己說錯了話,因爲(wèi)那天晚上,貝基的媽媽知道貝基不會回家,她又哭了起來。湯姆清楚她的想法和他一樣,只有到了星期天的上午,貝基的媽媽纔可能得知貝基頭天晚上根本沒有在哈珀太太家住。

蠟燭光漸漸弱下來,他倆眼睜睜地看著豆大的燭光在掙扎、跳動,最後猛地一閃,火焰變成細(xì)細(xì)的白煙緩緩飄逝,一切籠罩在可怕的黑暗之中。

湯姆摟著虛弱的貝基,任她嚶嚶地哭泣,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哭聲才平息下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兩個人才從混沌的麻木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再次面對眼前的重重困境。

湯姆努力輕鬆地說著話,想讓貝基稍微好過一點,他說也許現(xiàn)在就是星期天,也說不定是星期一了,大家肯定早已發(fā)現(xiàn)他們不見了,而且尋找他們的行動早已在進(jìn)行中,說不定他們喊幾聲,進(jìn)山洞來找他們的人就能聽到,於是,湯姆就對著洞頂大喊了幾聲,空曠的回聲從可怕的黑暗深處傳來,令人不寒而慄。貝基沒有一絲說話的興致,她對能活著走出山洞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了。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兩個疲憊不堪的孩子再次被飢餓折磨著,湯姆剛纔的蛋糕還剩下一半,他又把這小半塊蛋糕分成兩半,兩個人很快就把蛋糕吃完了,沒想到,現(xiàn)在感覺比沒吃時更餓了。那一小點食物打開了他倆的胃口。

忽然,湯姆彷彿聽到什麼聲音,他激動地說:

“你聽,聽到什麼聲音了?”

兩人屏住呼吸,傾聽著,真的有微弱的呼喊聲從遠(yuǎn)處傳來,湯姆立刻大聲迴應(yīng)著,他拉起貝基的手向著聲音的方向摸索著。過了一小會,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似乎離他們更近些。

“貝基,他們來找我們了,是他們在喊。”

希望之火重新點燃,兩個孩子欣喜若狂。他倆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向前行進(jìn),沒有燭光,他們只能加倍小心。很快,他們走到一個坑的附近,因爲(wèi)無法弄清坑的深度,他們不敢冒然前行,湯姆趴在坑邊,想試一下坑的深淺,但是很明顯,坑深不見底,他倆只能待在那裡,靜等著搜索的人來找他們,他們細(xì)心地傾聽著喊聲,然而,聲音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弱,很快就完全消失了。這真是太不幸了,湯姆開始竭盡全力地呼喊著,嗓子都快喊啞了,但是,仍然沒有一絲迴應(yīng)。他又轉(zhuǎn)而和貝基故作輕鬆地聊天,不想讓她的希望垮掉。可是,又過了很長時間,一切又恢復(fù)到之前那種可怕的靜默狀。

兩個孩子再次回到泉水邊坐下,疲倦像潮水般席捲而來,他倆又睡著了,醒來後,飢餓和悲傷壓抑著他們小小的心臟。湯姆估計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星期二了。

他現(xiàn)再次作出努力,到附近的幾個通道去探索一下,總比像這樣無奈地消磨時光的好。幸虧他的口袋裡還帶著一大卷風(fēng)箏線,他把線的一頭系在一塊尖石頭上,然後帶著貝基開始了又一次的探索。

一邊放線,一邊摸索著,走了大約二十幾步

就到了通道的盡頭,那是一個斷崖。湯姆跪下來摸索著石壁轉(zhuǎn)彎的地方,就在他盡力把手伸長,試探著深淺時,一隻握著蠟燭的手從不遠(yuǎn)處的石壁後攀了上來。湯姆驚喜地呼喊起來,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探出來,是印地安·喬伊!湯姆嚇呆了,他不敢再動一下。所幸,那個“西班牙人”又轉(zhuǎn)身匆忙離開了。他不清楚印地安·喬伊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準(zhǔn)備繞過來要他的命的,不過,他的喊聲因爲(wèi)迴音的遮蓋而失真,印地安·喬伊不見得聽得出來。

湯姆緊張極了,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和那個“西班牙人”碰面了,爲(wèi)了不讓貝基懷疑,他只告訴她自己剛纔的一聲喊叫只不過是想爲(wèi)自己壯壯膽子。

可怕的飢餓和絕望佔領(lǐng)了主導(dǎo)地位,無聊而單調(diào)的等待加上又一次迷糊的睡眠之後,孩子們稍微有了一點點清醒。湯姆感覺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是星期三或者星期四了,要不然也許就是星期五了。人們說不定已經(jīng)放棄了搜索。湯姆準(zhǔn)備再去另一條通道探探險,怎麼都比呆著不動的好。他已經(jīng)不再害怕遇到印地安·喬伊了,現(xiàn)在什麼恐懼和危險他都不怕了。

貝基如今非常虛弱,她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了,她已經(jīng)變得麻木了,任何事情都不能興奮起來,她同意讓湯姆再去試一下,但要求他每隔一段時間就回來看看她,並要求他在她臨死時一定陪伴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漸漸離去。

湯姆摟著她,安慰她,激動的情緒讓他喉嚨都哽咽了。他堅持說一定能找到出路,讓她放心。說完,他又拿起風(fēng)箏線走向另一個通道,其實,在他心裡,飢餓和死亡的威脅同樣讓他感到絕望。

現(xiàn)在是星期二的下午,黃昏時分。整個聖彼得堡鎮(zhèn)沉浸在無限的哀慟之中,失蹤的孩子們毫無音訊,人們默默地爲(wèi)兩個孩子祈禱,真心誠意地祈盼他們能平安回來。但是,去山洞尋找的人們沒有帶回任何令人興奮的消息。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了放棄,他們認(rèn)定這兩個孩子肯定是永遠(yuǎn)也回不來了。

撒切爾太太一病不起,成天昏迷不醒。人們經(jīng)常聽到她在喊女兒的名字,有時會突然坐起來,聆聽著什麼,然後又頹然倒在牀上,痛苦地呻吟著,照看她的人們心都要碎了。波利姨媽那灰色的頭髮幾乎全白了,她幾乎要被痛苦和悲哀擊垮了。

到了星期二的晚上,小鎮(zhèn)在悲涼而哀慟的氣氛中漸漸安定下來。

夜深了,人們都進(jìn)入了睡眠。突然,教堂的鐘聲響起,大街小巷擠滿了慌亂的人羣。大家邊跑邊喊:“快起來,快起來,找到孩子們了,找到孩子們了。”有的人還敲著面盆,吹著小號。

大家蜂涌著向河邊走,兩個孩子坐的馬車在全鎮(zhèn)人們的簇?fù)硐拢坪剖幨幍叵蛐℃?zhèn)走去。興奮的歡呼聲響徹夜空。

漆黑的夜被通明的燈光照亮,沒有人顧得上繼續(xù)睡覺。

有史以來,這個小鎮(zhèn)還從沒有舉行過如此盛大的慶典活動。人們?nèi)紨D進(jìn)了撒切爾法官的家,紛紛擁抱得救的孩子們,親吻著他們,又緊緊握住撒切爾太太的手,想說句祝賀的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人們的淚水肆意狂流,幾乎浸透了撒切爾太太家的地板。

波利姨媽感到從未有過的幸福,撒切爾太太也有同感。大家已經(jīng)派人去山洞那邊傳信,告訴他們這一喜悅的消息。

湯姆躺在沙發(fā)上,向圍著他的人們講述著他和貝基這次神秘而驚險的冒險經(jīng)歷。當(dāng)然,他免不了會在講述中加吹噓一番,但那並無傷大雅。

他講起最後找到出路的情景,那根風(fēng)箏線正好到達(dá)通道的盡頭。當(dāng)他第三次去探路時,風(fēng)箏線已經(jīng)到了末端,他失望地準(zhǔn)備往回走時,一線光亮閃入他的眼簾,像是陽光。他立刻扔下風(fēng)箏線,向著亮光爬過去,有一個小洞正好可以讓他伸出自己的腦袋和肩膀,他興奮地看到山下是日夜?jié)L滾流淌不息的密西西比河!如果當(dāng)時是晚上,他肯定看不到那線光亮,更不可能摸索到這個小小的出口,那麼,他也就不可能再次探索這一條通道了。

他又講起,當(dāng)時他懷著無比的喜悅,小心翼翼地摸索回貝基身邊,迫不急待地告訴了她這個大好的消息,可是,貝基以爲(wèi)他是在安慰她,她告訴他,她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死了,她沒有力氣,再也不想動了。湯姆耐心地告訴她,他剛纔的經(jīng)歷,讓她相信他說的話。貝基終於肯跟著他向那個洞口摸去,當(dāng)她看到那線炫目的光亮?xí)r,幾乎要興奮得暈厥過去。他們小心地從洞口爬了出去,然後坐在外面高興地大哭起來。

這時候,有一隻小木筏從他們眼前駛過,他們大聲地呼喚著,向木筏上的人求救,向他們講述自己目前的狀況,告訴他們自己快要餓死了。剛開始,木筏上的人以爲(wèi)是兩個孩子在用一個荒唐的故事作弄他們,因爲(wèi)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是離那個山洞入口處下游五英里的地方。經(jīng)過,兩個孩子的再三懇求,他們讓他倆上了船,帶他們到屋子裡休息了三個小時,還給他們吃了飯,然後送他們回來。

天還沒有亮,去山洞通風(fēng)報信的人順著撒切爾法官和幾個搜索者放的繩索找到了他們,告訴了他們孩子們已經(jīng)回來的好消息。

待在洞裡三天三夜,湯姆和貝基沒法一下子恢復(fù)體力,他倆被疲勞和飢餓折磨得筋疲力盡。躺在牀上整整兩天都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更加乏力。到了星期四,湯姆能下牀了,可以稍稍走動走動,再過一天,他可以去鎮(zhèn)上轉(zhuǎn)轉(zhuǎn),到了星期六,他基本上恢復(fù)了原狀,又可以像以前一樣四處亂跑了。

貝基就沒有湯姆恢復(fù)的那麼快,她足足在牀上躺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勉強能走出房間,完全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星期五的時候,湯姆聽說哈克生病了,他跑去看望他,可是人們不許他進(jìn)哈克的房間。過了兩天,他們還是不讓湯姆見哈克。又過了兩天,他才能每天去看一看他,可是,人們告誡他,千萬不能用自己冒險的事情去刺激他。湯姆每次去看哈克,道格拉斯寡婦都守在那裡,監(jiān)視著湯姆是不是守規(guī)矩。回到家後,湯姆才得知發(fā)生在卡迪夫山上的驚險事件。人們在渡口附近還找了那個骯髒的陌生人的屍體。也許他是在逃跑的時候被淹死的。

又過了兩個星期,湯姆再去看望哈克,哈克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湯姆再講什麼離奇驚險的事也不會刺激到他了。

湯姆的確有些讓哈克感興趣的事情要說給他聽,他去看望哈克時,路過撒切爾法官家,就進(jìn)去看望貝基。法官正和幾個朋友坐在客廳裡聊天,看到湯姆進(jìn)來,就開玩笑地問他,還想不想再進(jìn)山洞去冒險。湯姆回答說再進(jìn)去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法官接著說:

“我知道,還是有一些人和你的想法一樣,所以我已經(jīng)把山洞作了處理,不會再出現(xiàn)有人在山洞裡失蹤的事情了。”

“您怎麼做的?”

“兩個星期前。我讓人把洞口的大門用鐵箍加固了,而且上了三道鎖,鑰匙就在我手上。”

湯姆一聽此言,立即侷促不安起來,面色慘白。

“你怎麼了,孩子?快快,給他拿杯水過來。”

涼水噴在的臉上,他緩過勁來。

“好些了嗎?你這是怎麼了?”

“法官!你知道嗎?印地安·喬伊就在那個山洞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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