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帶內忙忙碌碌。隔離帶外,人們則議論紛紛,場面十分混亂?! ∥液蛨A分圓濟,本想穿過隔離帶衝進火場救火,卻被負責警戒的消防兵攔下,說裡面太危險,不能進去?! ∥覀冃难e著急,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寺院陷入一片火海,束手無策! 見到這情形,圓濟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後閉上眼睛,衝寺院念起了經。我難過地低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眼角掛淚,火光倒影在點點淚珠裡,閃出悽楚的光芒?! A分則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顧不上什麼和尚身份,咧開大嘴哭嚎起了自己的親爹。頓時,看熱鬧的人,紛紛把目光轉向了我們這邊,有些人對我們指指點點,有些則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隔離帶外頓時顯得愈發混亂?! ∥掖丝炭粗略貉e沖天火光,心裡亂到了極點,一邊心疼自己的那些錢,一邊爲金燈寺感到惋惜?! ≈v到這兒,或許有人會說,你一個道士,惋惜個啥,你不是盼著金燈寺垮掉嗎?金燈寺現在這樣兒,你心裡該竊喜纔是。 話,可能是這麼說的,但我再怎麼不待見和尚,也不會和自己暫時棲身的地方過不去,這裡,我至少也住了兩個晚上,少說也有點感情。再說這麼好的寺廟,被一把火給毀了,誰看著都會覺得心疼?! ∮袝r候,把有些事,擱自己身上,設身處地想一想,這世界上或許就會少很多幸災樂禍看熱鬧的人! “救出來一個,救出來一個……”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人羣吵嚷起來,我忙把目光收回,轉向山門前,就見兩名身穿防火服的消防戰士,擡著一個人從山門裡衝了出來,隨後,又跑過去幾名消防兵,和先前那兩個一起擡著那人,飛快跑向山門前不遠處的救護車。 我見狀忙招呼圓分圓濟,過去看看?! ∝撠熕闹芫涞南辣静幌敕盼覀冞M隔離帶,但是見我們身穿僧袍,一臉悲痛,料想是本寺的和尚,也就沒再忍心阻攔我們,只是交代我們不能靠近火場,裡面很危險?! ∥蚁蚰敲辣懒寺曋x,領著圓分圓濟向救護車跑去。 跑到近前一看,圓分噗通一聲就軟在了地上,被救出的和尚是圓分他爹本塵?! ”緣m這時意識還算清醒,面部也沒被大火燒傷,只是身上已經慘不忍睹,衣服幾乎被燒光,全身多處焦黑,他這時艱難地微張著嘴,雙眼有些迷離,氣若游絲,眼看這狀態,就要活不成了?! A分看著這一幕,坐地上像個孩子似的哇一聲哭了出來?! ”緣m這時意識還算清醒,看到我們幾個之後,擡了擡幾乎焦黑的手,嘴角抽動了幾下,好像在示意圓分到他身邊。 這時,幾名消防兵已經把本塵擡上單架,看這樣子是想把他擡進救護車裡送醫院搶救?! A分見父親在向自己招手,看樣是要說話,忙抹了把眼淚從地上爬起來,肥碩的身板踉踉蹌蹌撲上去,跪地上哭著死死拉住擔架,說什麼也不撒手,好像手一撒開手,他就會立刻失去父親似的?! ∥覐臎]見圓分這樣瘋狂過,本塵的不幸,似乎讓他失去了理智,展露了本質?! 酌辣姞?,扯了扯他,竟沒扯動,我忙上前解釋說:“幾位施主,這位受傷的大師,是我們的師傅,麻煩通融一下,讓我們和他說幾句話吧?!薄 酌辣娢?
們態度堅決,又見本塵一直在向圓分招手,也或許他們也清楚本塵傷勢嚴重,可能送不到醫院就會斷氣,與其讓他死在送醫院的路上,不如讓他趁著最後一口氣留給我們一些遺言?! ∵@時,一名軍服肩章上有“兩槓一星”的中年人,對其他幾個年輕的消防兵一擺手,幾個人放下了擔架。中年人交代我們,等我們說完話,得把傷員立刻擡進救護車,傷員需要緊急搶救,我們連忙點頭稱是。隨後,那名中年人帶著幾名消防兵又撲進了火場?! A分抹著眼淚跪在擔架旁,本塵目光無力地看著他,臉上強行露出一絲微笑,看樣子用盡了最大力氣,斷斷續續說:“孩、孩兒……別……別哭,聽……聽爹說……”隨後,本塵擡起焦黑的手,在自己脖子上摸了摸,隨後好像摸到了什麼,用力氣一扯,竟從脖子裡扯出一個貼身墜鏈,然後哆哆嗦嗦遞向圓分:“拿著它……去……去美國找……找你娘,把……把這個給她……告……告訴她……你爹,你爹我從……從沒忘……忘記過她,我……我一直都念、想著她……希……希……希望……她……她收留、收留你……找到你娘……要好好聽……聽你她的……話,咳咳咳咳……是……爹對不起你娘……南、南無阿彌陀佛……”本塵說完,手一鬆,墜鏈落在了地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爸爸?爸爸?爸爸……”圓分意識到不對,慌忙從地上站起身,一邊喊,一邊使勁兒搖晃著本塵焦黑的身體…… “爸——爸——!” 陡然間,傳來一聲圓分撕心裂肺慟嚎! “爸爸!爸爸!我沒爸爸了呀,圓分沒爸爸了呀……” 那一刻,空氣中,似乎只剩下圓分放聲的哀慟…… 看著不顧一切、抱著本塵屍身痛哭中的圓分,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兒,鼻子酸酸的,眼睛也起了層霧水。我擡起頭,使勁兒眨了幾下眼睛,無力地看著眼前的熊熊大火,情不自禁仰天長嘆?! ∶鎸@頭無情的兇獸,我感覺自己很孱弱、很渺小…… 就在這時,人羣再次騷動,我下意識向山門處看了一眼,就見又是兩名消防士兵,擡著一個人衝出了山門?! ∥颐Ρ剂诉^去,到近前一看,竟是方丈本金?! ∵@時,圓濟也撲了上來,替下其中一名消防員擡起了本金?! 『芷婀郑窘鸬囊庾R也很清醒,他看到我們,也是張了張嘴,我忙替下另一名消防兵,和圓濟把本金擡到了救護車旁。 把本金擡上擔架之後,本金在擔架上哆哆嗦嗦交代說:“圓、圓濟……寺院沒了,師傅以後也不能指點你了……你、你能不能答應師傅一件事……” 圓濟也哭了,含糊不清地叫著說:“我答應,我答應……” “那……那就好,記住,你要擔起大任……重修……寺院……你、你現在……現在就是金燈寺方丈,重修寺院……”本金說完,竟把目光緩緩轉向了我,斷斷續續又說:“圓蕭,太……太一……太一……去……太一,快、快去……”說著,本金擡手指了指金燈寺的大火,說了最後一個字:“火……”,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傳來圓濟一聲仰天哀嚎,痛斷肝腸…… 太一?快去?火? 我心裡一寒,大驚失色,難道,我們太一觀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