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歐陽雯冰這麼問我，我猶豫了一下，轉頭看了看盤坐在地上的圓濟，想知道他是什麼想法，就見圓濟這時竟然又把眼睛閉上，又老僧入定了似的，我在心裡輕嘆了口氣，看來不能指望他給我參考答案了。 隨後，我想了想，如果說要我對歐陽雯冰這輩子不離不棄，我想我能做到，不過，如果要我陪她幹傷天害理的事，我怕我很難答應她，對於這種承諾，還是小心爲好。 於是，我對歐陽雯冰說：“陪你去完成你爺爺的心願，不是不可以，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弄明白幾件事，希望你也能對我坦誠相待。” 歐陽雯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快地問：“難道你覺得我還對你隱瞞了什麼嗎？” 我和諧一笑說：“你沒有對我沒有任何隱瞞，只是……有些話，我沒問過，你也沒說過。” 歐陽雯冰也是一笑，說：“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吧，只要我知道的。” 聽歐陽雯冰這麼說，我也不再遲疑，直接開門見山問道：“吳天的叔叔叫什麼？” 歐陽雯冰眼神裡頓時露出一絲疑惑，她可能想不到我會問這個，不過，她很快回答說：“吳禪夳。” “他現在在哪裡？”我接著又問。 “不知道，或許也在找古圖上的十二秘境吧，具體位置我也不確定，他總是很神秘，行蹤不定。” “你對他了解多少？” 歐陽雯冰想了想說：“我對他了解的不是太多，他的事，我大部分是聽我父親說的，父親說他這人道行很高，這十幾年來來對我們歐陽家幫助很大，我們家能有今天，有他一半的功勞。” “你見過他嗎？” “當然見過，一年大概能見到五六次，他人很好，對每個人都很好。”歐陽雯冰說著，嘴角掛起笑意。 與此同時，我的嘴角也掛起笑意，不過，是冷笑。 我輕哼了一聲說：“他人真的很好嗎？大奸似忠、大僞似真而已……” 歐陽雯冰不解地看著我，“你怎麼這麼說他？” 我不答反問：“你知不知道吳天、小陌、小阡，他們的真實身世嗎？” “什麼？”歐陽雯冰一愣，眼神閃爍幾下，似乎意識了什麼。 “吳天是被吳禪夳收養的，這件事，你知道嗎？”我接著問。 “收養的？”歐陽雯冰蹙起眉頭，輕輕搖了下頭：“不知道。” “那小阡和小陌的親生父母，你知道是誰嗎？” 歐陽雯冰再不解地看了我一眼，說：“元宵，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好嗎？” 我沒理她這句話，依舊堅持問她：“你先回答我，知不知道小阡和小陌的親生父母是誰？” 歐陽雯冰見我口吻堅定，無奈地回答說：“不知道，我從美國回國後，才知道我父親收養了兩個女孩，父親只對我說她們是孤兒，身世可憐，要我把她們當親姐妹對待……”歐陽雯冰說到這兒，又問了我一次：“元宵，你到底想說什麼？你想知道什麼？” 我看著歐陽雯冰，若有所思地眨了幾下眼睛，並沒有回答她，擡手從身上掏出廉價香菸，問她說：“我想抽根菸，可以嗎？” 歐陽雯冰點了下頭。 從煙盒取出一根菸，點著抽了幾口之後，我對她說道：“其實我這次去陰間，知道了很多事，也隱瞞了你一些事……”隨即，我把話鋒一轉，問她：“我之前提到過，我學長在陰間有位醜鬼老婆，是吧？
” “嗯”歐陽雯冰再次點了下頭。 “知道我學長那醜鬼老婆是誰嗎？” “孟婆的徒弟……”我話音剛落，一旁的圓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眼睛睜開，回答了一句。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說：“不錯，是孟婆的徒弟，師弟，你是怎麼知道的？” 圓濟面無表情回答說：“本木師叔帶我去過孟婆驛站，他對我說的。” 我又問：“你知道她身上有什麼嗎？” 圓濟聞言一窒，臉上頓時出現一絲尷尬之色，我見狀在心裡自嘲一笑，心說，這問題問的不合適了，圓濟是和尚，怎麼會去關注一個女鬼的呢，他更不可能知道女鬼身上有什麼。 我趕忙接著說：“女鬼身上有生死薄，生死薄上有世上所有人的名字和生平履歷，你這輩子做過的好事、壞事，上面都有記錄……”說著，我把目光轉向了歐陽雯冰，看著她接著說：“你之前說過，我們太一道是都邪教徒，包括我和我爺爺也是邪教餘孽，不過，我從小到大除了殺過幾個惡畜仙以外，從沒有殺過人，也沒見爺爺殺過人，但是，你那個所謂的吳叔叔，也就是吳禪夳，迄今爲止已經殺了將近上百人。” “什麼？”歐陽雯冰聞言，臉色一變，顯得非常震驚，一雙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接著說：“我讓女鬼用生死薄幫我查了一下，吳天是被吳禪夳收養的，吳天的父母是被人殺死的，可悲是，殺死他父母的，正是吳禪夳！” “這、這不可能……”歐陽雯冰眼神裡露出了驚悚，絕美的臉上顏色變了好幾下，整個人一反常態，就像世界末日、信仰崩塌的一般。 “這是事實，生死薄上寫的清清楚楚！”我接著說：“小陌的親生父母也是被他殺的，他本來也要把兩歲大的小陌一起殺掉，剛巧被人撞上，他不好再下手，後來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把小陌送給了你父親撫養……” 我說到這兒，歐陽雯冰的眼睛紅了，用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似乎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小阡的身世我不知道，不過我估計……” 我沒敢再說下去，因爲此刻的歐陽雯冰已經有些失控了，渾身都在哆嗦，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顯然已經到了承受極限，如果我再說下去，她整個人可能會崩潰。 我看著她，一口口繼續抽起了煙，不大會功夫，整個寂靜的客廳裡煙霧繚繞，充滿煙味兒。 許久之後，歐陽雯冰把捂在臉上的那隻手放下了，情緒終於穩定下來，她從沙發上站起身，到盥洗室洗了把臉之後，坐回沙發上，開口問我，聲音又低又緩：“這些，都是你從生死薄上查到的嗎？” “嗯”我點了點頭，說：“從吳禪夳的狠辣手段來看，他纔是邪教後裔，而且釘魂樁也是出自他的手……”說著，我嘆了口氣，把手裡早已經熄滅菸屁股，碾在了茶幾上的菸灰缸裡，接著說：“吳天火燒道觀寺廟，燒死十四條人命，又拿走我家金菸袋和我先祖遺憾，你想想，正派人士，誰做的出來？” “可這些都是吳天干的呀。”歐陽雯冰低聲辯護道。 “那是他指使的！”我把聲音提高了一些：“吳天在吳禪夳的指使下，也殺不過不少人，不止十四條人命！”說完，我感覺自己臉上有些發熱，估計已經激動的漲紅了。 歐陽雯冰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嘴脣噏動幾下，沒說出話
來。 我接著說：“吳禪夳既然是你爺爺的軍師，那請你告訴我，你爺爺到底是做什麼的？如果你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我蕭道然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會幫你完成你爺爺的心願。” 我話音落畢，整個房間安靜了下來，靜的針落可聞。 我和歐陽雯冰彼此看著對方，誰也不再說話。 十幾分鍾後，歐陽雯冰苦笑了一下，說：“元宵，你說了這麼多，原來就是想知道我爺爺的身份，或者說，想了解我們歐陽家族，對吧？也或許……在你心裡，懷疑我們歐陽家族可能也是邪教後裔，對吧？” 我點了下頭，直接承認說：“對，一直都有懷疑，不過我從沒懷疑過你。” 歐陽雯冰聞言慘淡一笑，說：“不是你沒懷疑過我，而是你在生死薄查過我，我卻沒有嫌疑，對嗎？”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得不說，這丫頭腦子轉的是挺快。 “是，我是在生死薄上查了你的履歷，知道了你的一切，還知道你父親和吳禪夳給你和吳天立下了一場婚約。你是清白的，不過你的清白，不代表你爺爺和父親是乾淨的……生死薄上說，吳禪夳幫助你們歐陽集團打壓競爭對手，已經殺了不下三十人，我現在甚至懷疑，小阡和小陌的父母曾經就是你們歐陽集團的競爭對手……” “不可能、不可能……”沒等我把話說完，歐陽雯冰再次顯得混亂了，雙手抱住了頭，臉色非常難看。 “這些全是生死薄上記載的，信不信由你……”說著，我把身子倚在了沙發靠背上，從身上再次掏出一支菸。不過，煙剛放嘴上還沒等點著，歐陽雯冰把頭向我轉過來，一擡手，把煙從我嘴上奪下。 下一秒，出現了讓我瞠目結舌的一幕…… 歐陽雯冰竟然把煙放在自己嘴上，從身上掏出一個金色打火機，吧嗒一聲把煙點上，狠狠抽了一口……隨後，近乎嘆息著，吐出了殘煙。 誰也不再說話，我和圓濟錯愕地看著歐陽雯冰，她只是蹙著眉頭，一味地抽著煙。 看著從她朱脣間緩緩籲出的淡藍色煙霧，我整個人都覺得難以接受，看向她的眼神變了，忽然感覺她整個人也變了，變得非常陌生，陌生的我都認不出她是誰了。 煙抽到一半，她冷不丁擡手，把煙塞回了我嘴裡，菸蒂上除了煙味兒，還有一抹淡淡的脣香…… 我把煙叼在嘴裡，有些發傻。 抽過煙後的歐陽雯冰情緒似乎穩定了好多，臉色也恢復了一些。她擡眼回看了一眼我和圓濟的錯愕眼神，若無其事地問：“怎麼了？沒見過女人抽菸嗎？” 我點了點頭，圓濟卻搖了搖頭。 她苦澀一笑，幾乎嘆息著說：“在美國上學時，和我同一個寢室的女孩全都抽菸，我也染上了這個陋習，不過我不經常抽，只有遇到煩心事時抽上幾口。”說著，歐陽雯冰把目光直直看向了我，接著說：“自從遇上你之後，我已經抽了好幾支菸了。” “爲什麼？”我問。 “你說呢？”她反問。 我把煙從身上掏了出來，單手一攥，連同煙盒，攥成了扭曲的一團，然後甩手扔進了茶幾旁的垃圾桶裡，說：“我以後再也不抽了。” 歐陽雯冰擡眼看了看垃圾桶裡被捏成一團的煙盒，把目光轉向我，說：“希望今後你能不再讓我爲你抽菸……” 歐陽雯冰說完，我和她對視了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