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莫千蕊的連連追問，伶娘一臉的漠然。
不是故意無視莫千蕊，而是就連伶娘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到底爲什麼會愛上他？
“伶娘你倒是說話呢，阿林他長得醜個子矮，父母雙亡，家無恆產。”
莫千蕊一樣樣的數落著阿林的缺點，哪怕阿林本身長得也不算很醜，可至少確實不算帥哥。個子的話，因爲年齡的關係，阿林也就比莫千蕊高了那麼一點點，後頭兩個倒是實話了。
當然，阿林的缺點可不止這些。
“他脾氣還壞，你知道他曾經打過慧娘嗎？還有啊，他說話刻薄，怕是你也領教過吧？沒學問，大字不識一個，又不機靈，混了好些日子，也不過只是在唐家商行當上了一個區區雜工。”
“好了！別說了！”
伶娘突然跪倒在地，倒是將莫千蕊嚇了一跳：“伶娘，你這是……”
“至少他會理我！”
莫千蕊詫異的挑眉，這算是哪門子優點啊？
不想，伶娘接下來的話卻讓莫千蕊整個人都愣住了。
“阿林他，就算有千般萬般的不好，至少每次我跟他說話，他都會理我。我被阿爹帶到了盂縣，他不也一樣追來了？就算後來他把我一個人丟在了租賃來的房子裡，可到了最後，他不也回來跟我成親了嗎？甭管怎樣，他都要比你們好！”
“你們以爲小時候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嗎？我其實都記得！”
“阿孃不見了，她不要我了！就算以前她更喜歡麗娘姐姐，可她對我不是也很好嗎？爲什麼麗娘姐姐出嫁以後，她就不見了？連美娘姐姐都不要了！”
“還有我的姨娘！”
“就算……就算她只是一個典妾，那也是我的姨娘，爲什麼連她也不見了？”
“我阿爹……以前也不見過，我哭著喊著要尋他，後來他倒是回來了。可他還記得那時候答應了我什麼嗎？他答應過，再也不會離開我！可他根本做不到！”
“你們一個個都是這樣。”
“對了，還有二丫，她說過要跟我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可她也動不動就跑掉！明明小的時候，我跟她那麼好，可後來，她也不要我了。她寧願跟她弟弟玩，也不願意理我了！”
“這到底是爲什麼？”
“你們都是壞蛋！壞蛋！！！”
“我做錯了什麼……”
莫千蕊只覺得渾身都是寒意，也許，冬天真的已經到來，可額間卻隱隱冒出了冷汗。
忽的，她的手被人握住，緊接著卻是整個人被攬到了懷裡。
“晏岫……”莫千蕊沒有掙扎，只因那懷抱實在是太熟悉了。
“小蕊，沒事兒了，你不會是一個人的，因爲我會永遠在你身邊。”唐晏岫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一種微癢的感覺，讓莫千蕊頓時安心。
可當她的目光落在哭得不能自己的伶娘身上時，莫千蕊又渾身冰冷。
她想起了自己。
上輩子，在那場可怕的車禍之後，她不止一次像伶娘這般問自己問別人問老天爺！
爲什麼偏偏丟下自己？
這個答案，至今她都沒有找到。
不過，她找到了可以相伴一身的人。
“你怎麼來了？”長出了一口氣，莫千蕊儘量保持語氣的平穩，可唐晏岫還是能夠輕易的聽出她語氣那細微的顫抖。
她在害怕。
“慧孃的花轎已經走了。”
唐晏岫沒有直接回答莫千蕊的話，不過幾乎是在他說話之時，李大掌櫃從後頭走上前來，無視相擁在一起的小夫妻倆，徑直走到了伶娘面前。
蹲下，將伶娘抱在懷裡。
彷彿伶娘還只是一個需要旁人小心呵護的小嬰兒。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伶娘本性不壞，她只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僅僅是個孩子而已。
“謝謝。”
李大掌櫃抱著伶娘從小夫妻倆身邊經過時，卻忽的冒出了這兩個字。旋即，便不再開口，快步離開了廂房。
是感謝嗎？
莫千蕊皺著眉頭，她開始後悔了。
先前，她覺得伶娘就是單純的欠收拾，畢竟，李家富裕，伶娘打從出生就沒有吃過半點兒苦頭。卻偏生那般的不知自愛，將自己弄成了這種難以收場的地步，卻還不知悔改。
她想讓伶娘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缺點，看清楚人性的醜惡。
可莫千蕊卻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行了，這事兒不怪你。”
唐晏岫微微鬆開了手，改擁抱爲攬住了她的腰。
“真的？”
莫千蕊還是不確定，也許，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會選擇更爲妥當，更爲委婉的方式。
“當然是真的。哪怕你用的方式過於激烈了一些，可用心卻是好的。”唐晏岫搖頭嘆息著，低聲道，“伶娘才十歲，如今還不算晚。”
的確，李大掌櫃已經親耳聽到了緣由，他自然知曉應該怎麼辦。
……
慧娘嫁出去了，只是衆人的心中卻都是沉甸甸的。
概因伶娘。
伶孃的事兒很難隱瞞下來，至少李家的親眷都知曉了。莫家衆人隨後也聽說了這事兒，紛紛嘆息的同時，還不忘回頭說莫千蕊一頓。
而李大掌櫃卻是始終保持著沉默。
幾天後。
李大掌櫃動用私權將阿林弄到了花田那邊，乾的還是最苦最累的活，吃住都在花田裡，且行動受限制。
而伶娘，則被李大掌櫃養在家中。
她只有十歲，就算已經成了親，本質上還是一個孩子，值得被父母好好寵愛著。
李大掌櫃一方面恢復了商行的工作，另一方面卻不像以往那般忙的整日不著家。這倒是多虧了唐晏岫，替他尋到了一個替死鬼……咳咳，應該是將來的繼任者李三墩。
唐晏岫自然是舉雙手贊成，並且還一心打算再從李家子弟中挑選一個有才幹的人，繼續壓榨。
對此，李家那些長輩倒是沒啥意見，相反還努力舉薦自家小子。不僅如此，還會幫著監督小子們有無偷懶的情形。
那力度，簡直堪比周扒皮！
而一個月後，當一切彷彿都平靜下來後，一個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唐家的寧靜。
“晏岫，我好像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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