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人視角)
最近總感覺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何時睡過去的,醒來的時候往往很長時間反應不過來自己置身何地。
第一日
今天,我又有點分不清自己在哪兒了,也不知道現在幾點鐘,手錶指針不走了,手機也不認我的指紋,解鎖不了屏幕。
窗外昏暗陰霾,亦分不清是清晨還是傍晚。
周圍的一切都是那樣陌生而又熟悉,我依稀彷彿記起這裡好像是我租住的一個小套房,但是我自己是誰,我是哪裡人,我的父母又是誰,我好想都不記得了。
我覺得我最近的一切反常情況,除了跟我本人壓力過大有關,一定還跟對面那幢樓上的白髮女孩兒有關。
這個白髮女孩兒的陽臺好像正對著我臥室的窗戶,我每每一醒過來就看到她呆立在那裡,面無表情地望向我這邊,陰惻惻的一張圓臉,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還特意穿著一身寬大得像睡衣一樣的連衣長裙,風一吹就飄來蕩氣,沒有仙氣只有鬼氣。
每一跟她的眼神對上,我就感到毛骨悚然,立馬衝上去拉上窗簾,即使如此,我仍能感覺到她一雙眼睛盯著我,就遍佈在這個房間裡,看得我精神恍惚,睡不安枕。
所以,我一度懷疑這個女孩兒可能不是人。
第二日
今天一醒來,我感到很餓很餓,由於手機無法解屏,我自然無法下單點外賣,只好出門到樓下小區附近覓食。
電梯到了一樓,門緩緩地打開……
那一瞬間,我嚇得心都揪起來了。
因爲電梯門外的,正是那個白髮女孩兒,她好像根本沒看見我似的,神色木然地走進電梯,我則是貼著電梯門,算是把自己擠出來的。
出了電梯,我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看著電梯數字的變動。
果然,紅字停留在了3樓,而我就剛好住在3樓。
我連忙撒開腿向旁邊的逃生門奪去,一口氣爬了三層樓梯,這時白髮女孩兒也剛剛出了電梯,我則隱蔽在逃生門後面,悄悄探頭往樓道里面窺伺,見那女孩兒正朝著我的房門方向走去,皮鞋“噠、噠、噠”的迴盪在樓道里,悠遠而沉悶。
隨著她一步步的走,我的心也一步步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真的停在了我的房門口,我害怕得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她就這麼穿牆而入了。
還好、還好,她只是在我門前徘徊片刻,最後,好像很難過很沮喪的轉身離開了。
經此一出,我餓意全無,一看那女孩兒又走進電梯,我連忙掏鑰匙開門進去,我想著房子一定有什麼辟邪的東西存在令她懼怕,那麼我呆在房裡面,應該是最安全的。
緩了一會兒,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端進臥室打開電腦,我發現桌面上有許多word文件,都是小說類題材,以武俠靈異類爲主,又看到書架上、地板上堆積如山的各類書籍,我終於想起來了,我其實是個專欄作者,對、我是個作者,我還有一篇震古爍今的蓋世之作要完成呢!
我彷彿突然來了靈感,全身也像打了雞血一樣,點開一篇未完的《夢魚》,瘋狂地碼字……
第三日
一覺醒來,我今天比昨天還餓,而且是那種令人無法忍受的陷入瘋狂的飢餓,雖然我還是不太敢出門,但是總也不能把自己餓死在房裡呀!
說來也奇怪,這個片區也不知道怎麼了,今日死寂沉沉的,大馬路上都看不到一個行人,我擡頭看天,還是灰濛濛的,想來可能是因爲天要下雨了所以人們都躲在屋裡吧!
我優哉遊哉地晃到我平時經常吃早飯的C街道,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家一家鱗次櫛比的早餐店,食物都紛紛冒著熱氣,卻看不到一個食客,別說是食客,就連店家店員都沒有。
到底是怎麼了?我再次懷疑自己是否置身夢境,抑或是否像千與千尋那樣,誤入了神靈的境地?不問自取的話會不會也變成“豬”?
不行,食物的香氣實在是太誘人了,尤其是對我這種飢腸轆轆的人。我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哪怕是冒著變成“豬”的危險,我也要先填飽肚子再說。
於是,我挨家挨戶地大快朵頤——生煎,拉麪,豆腐皮,鍋貼,油條,飯卷……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胃口這麼好,竟能一頓吃下這麼多。
吃完,我對著門店的鏡子門照了照,還好,我還是我,沒有變成豬。
吃飽喝足,我獲得了巨大的滿足感,回到出租房,我繼續伏案碼字。
第四日
我今天又吃得很飽,簡直是吃撐了,我想就這樣回去工作肯定會長肚子的,不如四處逛逛消個食兒。
這個片區真是太奇怪了,簡直成了無人區,昨天不見一個人,今天仍是看不到一個人。
真不知道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我連續走了三條街,終於在一家叫作“湘語”的飯館看到一對中年夫妻,我如遇救星般也跟著坐了進去,哪怕不與他們交談,就是聽他們說說話,也能讓我稍微放鬆一些。
不知怎的,坐在他們身旁,近看這兩個人的臉,我就倍感親切,可能是因爲他們是我這幾日唯一看到的“人”了吧!
令我感慨的是,唯一遇到的這兩個人看上去都不怎麼開心,不僅不開心,還特別的傷心難過,鬱結難舒。尤其是那個中年婦女,對著一碗香噴噴的牛肉麪無動於衷,眼中噙滿了淚水,彷彿隨時都會失聲痛哭。
男人拍拍她的肩膀,開解道:“好啦!再傷心人也是回不來的,你再傷心也要吃飯也要保重身體,不然你也倒下了,讓我一個人怎麼辦?”
女人沒有接過他遞來的筷子,而是“哇”的一聲哭出來:“我真的吃不下。”
男人不耐煩了,提高了音量:“你別再哭了好嗎?讓人知道了多不好,還以爲咱們是在埋怨怪罪呢!再說人又不欠咱們的,這已經做得夠仁至義盡了,咱可不能不知好歹。”
我順著男人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個別墅小區,這才發現自己遊遊蕩蕩地竟然逛到了D區——城裡有名的別墅富人區,不是我這種窮屌絲該呆的地方。
只是我奇怪的是,那對質樸的夫婦也不像是該出現在這地方的人。
我突然又來了寫作靈感,我非常明白寫作靈感這東西是稍縱即逝的,加上我最近總是恍恍惚惚,有種時日無多之感,唯一的心願就是趕緊將我這部驚世傑作寫出來。
回到出租屋,我打開電腦,然後呆呆的立住了——這兩日我嘔心瀝血寫下的三萬字的小說都消失不見了,僅僅還是停留在我第一次打開word時的內容,但是我明明記得我都做了保存的,爲什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又感到腦中一片暈眩……
第五日
我醒來的時候,天空依然是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此時是清晨還是傍晚,我習慣性地往對面看了一眼,這兩天倒是奇怪了,沒再看到那個白髮女孩兒。
拎了兩袋垃圾帶下樓去,順便再去吃個早飯或者午飯,走出小區大門的時候,碰到一位神色凝重但是步履矯健的老太,緊緊抱著一張好像大相框的東西,正埋頭走路,迎面有個斯文秀氣的中年婦女跟她打招呼:“劉大媽,您怎麼過來了?”
老太略舒展了眉頭,說道:“唉——過來蘭溪名庭幫我那個傻孫女收拾東西唄!這邊人沒了,她再租住在對面也沒啥意義了。我過來幫她收好,明天他爸爸纔好派人來直接運走。”
我對“對面”這個詞尤其敏感,於是假裝找東西,仔細聽聽她們到底說些什麼。
中年婦女嘖嘖道:“這年頭像小雅這麼實心眼的好姑娘真是沒有了。”
老太又皺了眉道:“我說是傻纔是,把那麼個沒出息的傢伙兒當個寶兒似的,結果……唉——,不過我家小雅這個病,加上又孤僻,從小到大連個朋友都沒有,更別說還會有男孩子喜歡她了,她當個寶也不奇怪。”
中年婦女也感嘆:“是啊!怎麼說我當他房東這麼久了,多少還是瞭解些的,那個小夥子性格雖是懦弱了些,看得出他對小雅倒是真心實意的,只可惜……你說你家小雅都那樣看著他了,怎麼還是……”
老太急忙制止道:“噓——別說了,那家人現在還在我們家呢!他媽媽哭得那是叫一個愁雲慘霧啊!不跟你多說了,我這還要往回拿照片呢!再見!”
我聽得雲裡霧裡,一時間也理不出頭緒,但聽老太說照片的時候,我著急上去瞟了一眼,這一瞟不要緊,真是嚇得我魂飛魄散,原來那照片赫然是張遺像,正是那個白髮女孩兒的照片。”
我木木地回到出租屋,木木地躺回到自己的牀上,木木的望著天花板,木木地又睡過去了。
第六日
我突然驚醒過來,因爲我在睡夢中好像理清了一個思緒:那個白髮女孩兒真的已經死了,有遺像爲證,那麼我平時看到的那個她肯定就是……她的男朋友大概曾經住在過我這裡,後來不知道怎麼拋棄了她,她一時想不開就自殺了,然後她的鬼魂仍然記掛著這裡,以至於他男朋友搬走了,她都不知道,死心塌地的糾纏著這裡。
一理清這一層,我頓時感到毛骨悚然,這個房間是決不能再住下去了,我準備搬出去住一段時間,這就走出臥室,準備收拾些日常用品找個賓館住幾日,那個女孩兒頭七過了,應該就不會再來這裡。
當我一到客廳,我驚呆了,房裡幾乎是空空蕩蕩了,好像被小偷洗劫一空了似的,我到底是睡了多久,睡得有多死,怎麼房間進來人了我完全不知道。
這時,我又聽到樓道里傳來了皮鞋“噠,噠,噠……”的聲音,我認識這個聲音,是那個白髮女孩兒的皮鞋聲,這聲音每噠一下,就彷彿在我心上拍打一下,我有種預感,這聲音肯定是朝我這個房間來的,並且這次她肯定會進來。
我嚇得不知所措,如此推門而出定然會與她正面衝突,我靈光一閃,反正這裡這是三樓,打一把大傘直接從陽臺跳下去,應該不會摔傷。
說幹就幹,眼看著那個女鬼就要進來了,我連忙撐起陽臺一把很大的雨傘,跳下樓去。 wWW ▲Tтkǎ n ▲¢ O
雨傘的浮力很大,我輕飄飄的落在地上,毫髮無損,看來電視上的橋段也並非完全僅供參考。
我全無目的的遊蕩在街上,身無分文也沒有行李在身上,簡直跟流浪漢無分別,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得這麼落魄。
突然,我眼前一亮,看到一家“本命年”,這個招牌我是知道的,雖然時有看到但總是不屑一顧,覺得是神棍彙集瞎騙人的場所,如今我被這女鬼逼得無家可歸,看到這個招牌倒似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忙疾步走進店內。
還好店內有個師傅坐著,不像之前那般遇到的盡是空店。我推開門的一剎那,店門旁邊掛著的一串風鈴就自動碰撞起來了,我有些奇怪,但也無暇多去理會。
那位師傅四十出頭的樣子,一副仙風道骨很專業的樣子,我惴惴不安的心這纔有些安定下來,想是遇到一個有真才實學的大師,正要開口說話。
這個大師一擡手:“你不必說了,一切明天自然見分曉,今晚你就在此休息一晚吧!”他一定是在跟我說話,但是眼睛卻只是看著那串風鈴卻並未看我。
媽的,真是個沒有禮貌的傢伙,不過總算混得一席安生之所,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這店裡燃的也不知是什麼香,分外好聞,我聞著聞著又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