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正值如花似玉年紀的女生,一大清早從一位年富力強又英俊帥氣的男導師臥房出來,自然容易引發流言蜚語,尤其這個女主角還是邵氏當家的前任夫人,免不了就傳出些諸如“這姑娘真是豁得出去”、“狐貍精魅力不減當年”之類的傳言,蕭暮無意聽見了,意識到自己這事兒的確做得冒失,且不論自己在別人心裡是怎樣的形象,把常江拖下水的確是欠缺考慮。
要說炒作跟謾罵,這些年蕭暮什麼陣仗沒見過?以她積攢起來的戰鬥經驗,但凡反射弧長一點,這些閒言碎語,淡然一笑就過去了。但她沒想到,還真的有人打擊報復上門了,而且來得讓人覺得“嗶—了狗了”。
起初只是覺得有人莫名其妙地針對自己,但接二連三的事件讓蕭暮覺得那個姑娘簡直是病得不輕,最終得出來結論無非就是“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跟“你這麼怒刷存在感到底是圖什麼”。
那姑娘名叫趙顏,一個圓圓臉、平時不怎麼大聲說話的小姑娘,屬於掉進人堆裡誰也找不著的人羣之一,但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她蕭暮雖然算不得人中龍鳳,如今落難混得還不如一隻翻毛雞。
這姑娘先是拿出自己的學歷與資歷證書佐證自己實力,信誓旦旦要了一個小組,包攬了一塊局部圖紙的設計,對於常江與蕭暮所說的team-work跟大家的頭腦風暴表示了贊同與肯定。然而開工過程中,由於每個小組都是獨立設計,作爲總攬全局的常江與蕭暮不可能事無鉅細地過問,每隔陣子盤存的時候這姑娘都只說進展順利,誰也沒有精力深究,到了快要出樣圖的那幾天,蕭暮跟常江開始催起來,這姑娘索性閉門不見,聲稱自己在獨立畫圖,這個期間任何人請不要打擾她。在後來到了截稿日,圖紙果然是如期上交了,但是卻跟最開始大家的定稿完全不同。
蕭暮當場就傻了眼,跟趙顏在會議上掐了起來:“爲什麼你拿出來的圖紙跟之前定的不一樣?數據、設計全部都擅自改動了,誰給你這樣的權力了?”
趙顏反而振振有詞:“我覺得按照我的來並沒有哪裡不對,首先在建築的外型上,我這樣做有利於大型空間的採光通風,這個數據我也經過過嚴格的考證,這樣規劃可利用的面積最大。”
蕭暮幾乎氣得發抖,當場就拍了桌子:“可是你考慮到大家所做的是一個整體沒有!你所有的考證跟設計必須要以大局爲重,你的數據單獨規劃看似合理,但是這個跟大家其他的數據根本沒辦法融合成一個整體!這個設計就不可能成立!”
會議室裡大家看見趙顏做出來的圖紙,但凡有點眼色跟理論根基的無不譁然,紛紛指責趙顏的做法。
難怪她在繪製過程中閉門造車,不同任何人溝通,也拒絕蕭暮跟常江過問其中細節,原來竟然是這樣的打算。
蕭暮細問之下才知道,即使是在組內,也是趙顏的一言堂——曾有數位設計提出自己的方案,均被她被拍滅,拍滅也就罷了,還往往都是在最後交稿關頭給出意見,你這個不行,你那個不行,到頭來即便人家想要重新返工,在時間上也來不及,只得採用趙顏的設計。
真是玩得一手好心機。
蕭暮聽完細節內心千萬匹小羊駝一齊憤怒地奔騰起來——她不過就是個不入流的小設計,攬了線卻不好好幹活,反而在組裡稱王稱霸刷存在感……學霸也不是這麼幹的!
氣歸氣,這事兒終究還是要做,蕭暮當下一咬牙攬下事兒:“這個組的設計我接了,後面的事情不勞你費心。”
趙顏自然是萬般不服,幸好羣衆的眼睛還是雪亮的,輿論都往蕭暮一邊倒,更加增添了蕭暮的底氣,蕭暮就這樣把活兒接了下來。
接下來其實也是個燙手山芋,賭這一口氣接下來之後,蕭暮簡直苦不堪言。
別人一個組半個月的設計任務,在常江的爭取之下蕭暮只有五天的時間。
蕭暮一口麪包一口咖啡,面容憔悴得堪比當初在英國那場重創,跟常江討價還價:“真的不能再多爭取幾天?人家一個團坐下來都要十五天啊。”
常江:“已經很盡力地爭取過了,爲了最後還有兩天統一覈算,恐怕只能給你五天時間了。”他一臉同情的淡笑,“真是的,誰讓你自己攬下這爛攤子……心疼。”
蕭暮:“好了你別說了,這段時間不要找我我要閉關……”
常江:“好的我會讓人把飯菜送來探監的,請你務必加油。”
蕭暮:“人性呢?!”
常江:“開玩笑了,我會跟你分擔一些的,不要急,這事情搞定我一定請你吃頓好的……”
蕭暮:“這麼大的工程,我覺得你至少應該請我吃半年。”
常江:“沒問題,紅燒牛肉、老壇酸菜、香菇燉雞……隨便選。”
蕭暮僵硬著臉看了常江一眼,牛飲完杯子裡的咖啡,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口氣:“不跟你鬥嘴了,居然還有這個心思,我要先去看圖了。”
常江用一種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心疼的眼神看著她:“你先看著,我去看看其他的圖紙,你這邊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
蕭暮深知此時不是跟他客氣的時候:“用不著你說。”
晨昏定省、枕戈待旦地跟常江磨了五天,幾乎每天也就能睡上四五個小時,經常在睡夢中撲棱一聲爬起來,頭不梳臉不洗,就這麼折騰圖紙一搗鼓一整天,生物鐘不好連帶身體也出了狀況。
眼看著就要完工了,不知道是白天還是夜裡,蕭暮拉好了窗簾睡得迷迷糊糊,聽見有人敲門,蕭暮覺得渾身如有千鈞重擔壓住自己,眼皮都睜不開,她窩在被子裡迷迷糊糊地讓人自己開門。結果門外敲門聲越來越急切,到了最後幾乎是手腳並用地。
蕭暮覺得根本動不了。
門外動靜忽然消失了,蕭暮打算瞇起眼睛繼續睡——管他圖紙呢,讓她先睡個痛快。
然後忽然有人刷了門卡,大片的光線涌了進來,刺痛眼皮,蕭暮下意識拿手去遮擋,卻被人說話的聲音嚇了一跳。
“蕭暮你怎麼了?!”
蕭暮模糊之間辨認出那是常江的聲音:“啊……沒事啊,就是好睏好累睡不醒……求放過,讓我再睡半小時,就半小時。”
有人交談的聲音,應該是常江跟酒店的服務員在說話,過了片刻,蕭暮身邊的牀墊塌陷下去了一塊,常江推了推蕭暮,蕭暮十分不滿:“做什麼?”
常江:“你……蕭暮,你牀上有些髒,你先起來去洗個澡,我讓服務員收拾一下吧。”
蕭暮假寐著,似乎用半分鐘思索了一下常江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微微睜開眼看了一眼牀面,驚得翻身躍起,而後趕緊裹緊被子蓋住了自己——原來是來了例假,自己全無知覺的情況下睡死過去,夢裡又是打怪練級又是加入復聯拯救世界,沒準在船上*的,把牀單被*得痕跡斑駁,這人居然還能找出一塊乾淨地方坐下來,蕭暮也是佩服得很。
蕭暮尷尬得無以復加:“你……你先出去,麻煩幫我喊一下服務員,我去洗浴。”
常江:“好……你需不需要衛生用品?”
蕭暮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咆哮:“我!自!己!有!!!”
常江:“好。”
蕭暮裹著被子就衝進了浴室:“你快走快走啦!還有……你爲什麼會突然進我房間?”
常江:“我敲了好久的門不見迴應,打你電話也關機啊……好怕你是因公猝死好嗎?”
蕭暮想了半天,隔著磨砂玻璃說了一句多謝,就打開了淋浴的噴頭。
蕭暮的圖紙並沒有完全完工,常江看她拼成這個樣子,實在也是於心不忍,自己接下來活兒。
然而在下一次的例會上,趙顏卻又跳了出來。
常江在公屏上展示了圖紙,趙顏就問了一句話:“這個設計,我覺得是在抄襲我的。”
她看起來不動聲色,蕭暮才知道她是隱忍了這麼多天,蓄謀已久成這樣。
做設計的,不怕被人說設計爛窮省,最怕的,不過是被人說是剽竊創意跟惡意抄襲。
她這頂帽子扣下來,蕭暮深呼吸三口氣,忍住了把咖啡潑向她的衝動。她也懶得去琢磨這個人的動機了,她氣沉丹田,淡然一笑:“我特麼犯得著抄襲你?這個圖紙最早期就是我跟常江單獨討論設計,那時候你根本都還沒有接手這個活兒,再說,你這設計,想讓我抄襲,也要讓我看得上眼不是,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請不要侮辱我的品位。”
趙顏不依不饒,說得話句句帶刺,沒想到蕭暮也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主兒:“既然大家都在場,我想請大家來對我的圖紙做個鑑定,莫名其妙的黑鍋,我蕭暮絕對不背。”
事實證明,羣衆的眼睛還是雪亮的,蕭暮問心無愧,然而一場例會畢竟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