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排好戰後事宜後，奚政便迫不及待地班師回朝。
儘管朝中有荀彧坐鎮，班師一事不必匆忙。
但奚政，畢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這副模樣，讓奚舟想起，前世兒時，每當考試成績下來的自己。
看到奚政高興的樣子，奚舟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老父親般的笑容。
奚政心中，想的便是，在那些朝臣面前，得意一番。
看你們還勸我南遷？
“大王萬歲！”
“聖君萬歲！”
”大漢萬歲！”
正想著如何回去打臉朝臣，如何得意的奚政，被突如其來的震天山呼嚇了一跳。
“萬歲，萬歲，萬萬歲！”
奚政到現在，還依稀記得，自己剛坐上王位時，被山呼聲嚇到的樣子。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還能被嚇到第二次！
朝堂上幾十上百人山呼，就已經足有氣勢。
而現在，是數萬人的喜悅，是數萬發自內心的吶喊。
猶如滾滾洪流，直上雲霄！
“這是在，迎接我麼！”
感受到那震天的山呼聲，奚政看到，城外道旁兩側，站滿了百姓。
一直延伸到城內，望不到盡頭。
此戰亦是國家存亡之戰，國內兵甲盡皆出征，京內不過留了三百甲士而已。
這些人，是爲了防止有人在後方作亂，拱衛皇宮之用。
沒有多餘的人手來維護秩序，但這些自發而來的百姓，無一不是規規矩矩。
待至人羣之中，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奚政所過之處，百姓皆是雙膝跪地，低頭叩首。
“聖君萬歲！”
“王上萬歲！”
山呼之聲不絕於耳，百姓儘管激動，卻也不敢直視天顏！
沒來由地，一股豪氣從奚政身上迸發而出。
無形的氣勢，也在他身上緩緩形成。
“老祖，這便是所謂的君臨天下麼？”
奚政感受著，不由問道。
“爲君者，自有王霸之氣，若連普通百姓都震懾不住，那離國家滅亡也就不遠了。”
奚舟的聲音傳來，奚政微微點頭。
大漢的君王，不就是逐漸面臨這種情況麼？
若無老祖，自己便是一傀儡，連宦臣都看不起自己。
太后欲與大將軍合謀行廢立之事，待那時，奚姓宗室，便淪爲庶民。
方纔自己還對朝臣耿耿於懷，想行那衣錦還鄉，打臉他人之事。
現在看來，那真是天大的幼稚。
我爲君王，天生便該居於他人之上，又豈能只有如此小氣？
爲君者，就當胸懷天下，氣吞萬里！
更何況，自己的目標，是一統九州，重振大漢，重登天子之位！
天子，那纔是真正的君王！
自那場動亂以來，九州再沒有統一過，天下之國，雖有稱王稱帝者，卻無人敢稱天子！
如今大勝，軍民之心皆可用，再有老祖相助，自己有生之年，未嘗不能一統天下！
想到這，奚政眼神愈加堅定！
……
十年前，烏桓花重金聯合扶余南下，欲入主鹹州。
遼、衛、漢三國組成聯軍，大敗於上谷。
扶余人在劫掠一番後，便退回關外。
烏桓分三路兵馬，自是無功而返，便草草退兵。
不過，上谷郡，也自此成爲了烏桓人的後花園。
上穀人口，也因此銳減。
十年來，烏桓人“退耕還牧”，以至於上谷的農業，處於癱瘓之中。
如今烏桓人被趕了出去，上谷百姓自是歡天喜地。
不少人家裡，甚至都供上了奚政的牌位。
但，祈求牌位，換不來口糧。
劉老漢是上谷支縣人，此處往南三十里，便是受降城。
由於緊鄰漢郡，支縣百姓的日子還算過得去，甚至還能務農。
儘管烏桓人每年秋時都會來“打草谷”，卻也總比北邊連地都不敢種的日子要好過。
這幾月兵荒馬亂，烏桓人好像和那漢國又起了戰事，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
昨日，村正帶回消息，說是烏桓人被那漢國的王上打敗了。
烏桓人被趕走，就代表著可以安心種地了。
村正說那漢王是聖君降世，是來拯救天下蒼生的。
劉老漢不知道那漢王當不當得上聖君，只知道烏桓人被趕走，日子也會好過起來。
他坐在田埂上，望著開始龜裂的黃土，不禁嘆了口氣。
今年，又要餓肚子了，也不知自己那最小的孫兒，能不能挺的過這個冬天？
“這人禍有聖君治，這天災又有誰治呢？”
劉老漢打開裝水的葫蘆，仰頭卻是喝了個寂寞。
自去歲，這天就開始旱了起來，村裡的井都幹了幾口。
冬日所期盼的大雪也沒有落下來，這馬上都要開春了……
要再不下雨，那真就麻煩了。
人都不夠吃，又哪來的水種地？
“嘿，這不是劉家老漢麼，村裡正在慶祝呢，你怎地坐在此處？”
一路過的漢子發現劉老漢一個人坐在田埂上，好奇問道。
劉老漢看了一眼來人：“慶祝？有甚慶祝的？”
“縣裡不是來了幾個當官的嘛，說是烏桓人被聖君趕跑，咱們得給聖君修廟呢！”
那漢子在一旁坐下，撓了撓頭道。
“說是慶祝，不過是讓村裡攤派修廟的錢罷了。”
劉老漢頗有些憤恨地說道，“這些狗官，別的本事沒有，盡做這些奉承事。”
“要我說，這給聖君修個廟也沒甚好說的，可這年景……”漢子也是搖頭嘆息。
“王家二郎，你身上帶水了沒，可渴死老漢了。”突然，劉老漢問道。
王二郎聞言，雖有些不捨，卻還是把裝水的葫蘆遞給了劉老漢。
在王二郎不捨的目光下，劉老漢咕咚喝了一大口。
“你上個月添的三娃，長勢如何？”
將葫蘆還給王二郎，劉老漢問道。
“誒，這年頭大人都吃不上一口，哪來的奶水，最後一點糟糠，昨日也餵了三娃。”
“說起來，我這次外出，便是看看有甚收穫。”
提起自家三娃，王二郎就一臉愁容。
這野外，現今連只老鼠也見不到，就算今日運氣好碰上了，那明日呢？
“希望這天莫要旱到明年，哎！”
今年挺一挺，也就過去了，頂多就夭折幾個孩子。
若開春了還沒下雨，老漢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