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少鳴沉默了一會兒，緩聲開口道：“這會兒就算我說，你可以信我，你心裡總還留著幾分顧忌。”
他和白穆柔的關係在那兒擱著，是無論如何也否認不了的。
就算白穆柔現在把他給軟禁了起來，但……她畢竟還是他的母親。
他會勸她收手，卻做不到把她往絕路上推。
“你就挑能說的說吧。”紀少鳴嘆了口氣道，“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會盡力。”
蕭言聽著他的話，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想了想他把化工廠爆炸的事，和顧汐失蹤的事情都和紀少鳴說了。
“化工廠的事是有人刻意設計的，想讓我死。”既然都已經和紀少鳴取得聯繫了，在這點兒上，蕭言也沒隱瞞他，“我保住了一條命，不過現在……”
他頓了一會兒，手按在自己的腿上，眸光微暗：“是對外界宣稱，我還在重傷昏迷。”
“你應該明白我這麼做的用意，這事兒……也不能讓你的母親知道。”
紀少鳴半晌沒說話，
蕭言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打破了沉寂問了一聲：“我一直在查顧汐的下落，但現在所有的線索都被掐斷了，根本無從查起。”
“她現在還懷著孩子，我不能讓她和孩子出事。”
蕭言說到這兒的時候，聲音越發的低沉嘶啞：“如果你有什麼線索的話，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看在……你一直把汐汐當做自己親妹妹的份兒上。”
蕭言說出這種話，等於是向他低頭在求他了。
紀少鳴倚著浴室的房門，苦笑著閉上眼睛。
假的親子鑑定書，想要讓蕭言送命的化工廠爆炸，這個節骨眼上，顧汐偏偏又下落不明，而且蕭言說，顧汐現在也懷著身孕……
他不傻，沒比蕭言笨到那兒去，把這些事情聯繫起來，再聯想一下白穆柔最近反常的行徑，他大概也能猜出現在的事態是什麼情況。
爲了紀氏，爲了可馨，爲了他……
殺人，綁架……
這就是他母親的……一番苦心嗎？
他不懂，真的不懂，她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才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她現在是什麼心思，我也不懂。”半晌之後，紀少鳴纔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城郊，有一家慈善養老院，她每年都會往那裡捐一大筆款項，從來沒有間斷過。”
“你可以……查查看，但是不是和顧汐的下落有關，這一點，我不能保證。”
蕭言聽到紀少鳴這話猛然坐直了身子，拿起筆在便籤紙上刷刷的把他的話給記了下來，立刻遞給旁邊的Jason，給他打了個手勢，讓他馬上聯繫冷焱去查。
這邊兒還回復著紀少鳴：“多謝，我會去查的。”
“你現在被軟禁……”蕭言猶豫了一下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紀少鳴低嘆了口氣，“我給她服個軟，她會放我出去的，你要是再摻和進來，她發現了必然起疑，就這樣吧。”
蕭言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話，正想說以後再聯繫，就聽紀少鳴那邊兒突然說了一句。
“蕭言……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母親，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對她下死手。”
蕭言本來還算是冷靜的，聽到紀少鳴這話，心裡的火氣卻再也剋制不住的躥了起來，語氣也變得尖銳：“她是你的母親，說到底是繼母，她可是顧汐的親生母親，她自己對這一點也是一清二楚的，可即使是這樣，她還幾次三番的針對顧汐！”
“你把她當母親，讓我遷就她。可她有把顧汐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嗎！就憑她對顧汐做的那些事我就算是……”
蕭言的話說到這兒明顯頓了一下，他站在顧汐的立場上，對白穆柔可以說是深惡痛絕的，可若是站在紀少鳴的立場上……他也不是不能明白紀少鳴的無奈。
那句就算殺了她也算是輕了的狠話，他終究沒說出口，只沉聲道：“你說的，我會考慮。”
之後蕭言直接切斷了通訊，再沒有發信息過來，紀少鳴也沒有再發消息過去。
他把那傳訊器放在洗漱臺一個隱秘的角落裡，打開浴室的門走了出去。
關上燈，屋子裡一片黑暗，他走到牀邊兒，整個人都癱倒在牀上，睜著眼睛，看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如果可能的話，他是真的希望，自己這次能徹底的置身事外。
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想，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糾結，那麼多的苦惱了。
他的親生母親，在生他的時候就因爲難產而過世了，白穆柔是他的繼母，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實。
可那些人，或者說，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白穆柔當初之所以會嫁到紀家來……是因爲他。
如果當初不是他做的那荒唐事，白穆柔可能就不會離開安銘，顧汐就不會失去母親，可馨也不會成了他的妹妹，後面也不會有安銘出事，顧汐被顧家收養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
命運真的很神奇，只是一步軌跡的改變，就可能引發出一系列超乎想象的後續發展。
因爲他當年的一次任性……讓事情發現到現在這種地步。
紀少鳴嘆了口氣，拉起被子把自己給裹起來，用力閉上眼睛。
他欠顧汐一個人情，或者該說……他心裡對顧汐始終是有愧的。
但願，這次他提供的這線索，能幫蕭言找到顧汐。
這樣，好歹能讓他的心裡好受一點兒，也當是，減輕一點兒白穆柔的罪孽吧。
剩下的，她做的那些事……
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到萬劫不復的那一步。
……
深夜裡，紀少鳴輾轉難眠。
同一時間，醫院裡，蕭言的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沒有半點兒要睡的意思，一直在等著冷焱那邊兒的調查結果。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接起了電話。
“老闆。”冷焱極其冷靜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兒傳來，“敬老院那邊兒我已經派人去查過了，老闆娘沒有被藏在那裡。”
蕭言聽到這話心裡就猛地一沉：“還是查不到線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