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衛(wèi)國南邊,是一個偏遠的城鎮(zhèn)。
也好在地處偏遠,所以這一場人妖之戰(zhàn),柏溪城的百姓受到的影響要小許多。
而就在城北,有一個私塾。
私塾先生不看身份,若是有人想要將自己的孩子送過來讀書,一個月只需要一斤米麪便可。
這個私塾,已經開了足足有十五年的時間。
但是今天,是這個私塾的最後一堂課。
書生和學生們告別之後,慢慢往家中走去。
回到家裡。
書生獨自一人將院落打掃了一遍,再整理出一些衣物,放進了儲物袋。
最後,書生拿出一直放在櫃子裡的長劍,帶上一個斗笠走出房間。
但是就當書生關上房門,剛剛轉過身的時候,一個身穿墨裙的女子站在房門口,微笑地看著他。
“呦,師兄,好久不見呀。”商九黎彎眸一笑,如同十多年前那般。
“嗯,是好久不見了。”羅洋點了點頭,淡然道,“怎麼樣?要在院子裡坐一坐嗎?”
“有茶?”商九黎問道。
“有酒。”羅洋拍了拍自己腰間的酒葫蘆。
“算了算了,我不喝師兄你喝過的。”商九黎看起來有幾分的嫌棄。
“哦,不喝也好,這些酒我釀了好久,也捨不得。”羅洋似乎也沒想給她喝,只是客氣一下而已。
商九黎也沒生氣,畢竟師兄就是這樣,這樣的師兄也纔會讓自己有一些熟悉:“師兄這一副裝扮,是要遠行?”
“嗯。”羅洋點了點頭,“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
“有多遠?”
“妖族天下。”
“.”商九黎一時無言。
但是看著師兄的眼神,商九黎知道,師兄是認真。
商九黎嘆了口氣,開口問道:“師兄是去找小玥那隻小兔子?”
“算是吧,也不算是。”
羅洋擡起頭,看向天邊。
“我想要去看看那座鎮(zhèn)妖城看看,聽聞鎮(zhèn)妖城有一塊石碑,如今整座天下,只有那裡,還留有師弟的名字。
我也想要去看一看那人族口中所謂的野蠻之地,那個地方和這萬法天下,究竟有多大的區(qū)別。”
商九黎微笑地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顫動,似在追憶:“挺好。”
“走了。”羅洋壓了壓斗笠,往前走去,與商九黎並肩的時候停下腳步,“有時候想哭的時候,就哭一哭吧,一直強顏歡笑,挺累的。”
語落,羅洋一步邁出,走向了遠方。
只有商九黎一個人站在原地,好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也沒有走出去過。
就當商九黎捏著小手,眼眸披上薄霧的時候,她深深吐出一口氣,頗有些幽怨地輕嘆一聲: “真是的,人家好不容易想靜一靜。”
擦過眼角溢出的點點淚漬,商九黎轉過身,微笑地看著面前的白裙女子:“白姑娘,好久不見了。”
“是很久沒見了。”白如雪平靜地看著商九黎。
“白姑娘是來找我的?”
商九黎看著這四海之主,相比於以前的純真和些許稚嫩的性格,此時的她,似乎真的長大了。
“沒錯,我想找?guī)熃銕鸵粋€忙。”
商九黎愣了一下,沒想到如雪竟然會請自己幫忙。
“好。”商九黎點了點頭,“不過白姑娘要我?guī)鸵恍┦颤N呢?”
“一幅畫,我想請師姐幫我畫一幅很長的畫。”
之後一年的時間中,白如雪帶著商九黎前往了一個又一個的地方。
這些地方包括以前齊國的佘山、早已經改了名字的石橋村、青山城、齊國皇都等等地方. 蕭墨以前所到過的地方,白如雪與商九黎皆是重新走了一遍。
每到一個地方,白如雪就會讓商九黎將其畫在同一張畫卷之上。
白如雪沒有說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但是商九黎也隱隱猜到了——
雁過留痕,風過留聲。
更何況是一個人在這個世間活了好幾十年的時間呢? 如雪要自己將蕭墨曾經去的地方融入進一幅畫,很可能就是要以這一個又一個的記憶印記,去一點點收集蕭墨的魂魄。
但這能成功嗎?
商九黎也不知道。
上古時期,確實有這麼一個說法,但那也僅存在於傳說之中而已。
一年過後,白如雪和商九黎最後來到白鹿書院羽墨峰的一處院落。
商九黎提著毛筆,將蕭墨曾經住過的這個院落畫入畫卷之後,這一幅畫,便是全部完成了。
“這一幅畫,希望沒讓如雪你失望。”
商九黎轉過身,將一個畫軸遞給白如雪。
畫軸乃是一個法器,當畫軸展開,便是一副長達五里的畫卷。
它記錄著蕭墨的兩生兩世。
而經過一年時間不停地作畫,商九黎也消耗了不少的心神,臉色一片蒼白。
白如雪接過畫軸,小心翼翼地放入衣袖的乾坤袋中:“這一年以來,辛苦師姐了,我欠師姐一個人情。”
商九黎低下頭,眼眸之中閃過一抹落寞:“如雪你不欠我什麼,而是這個天下,欠蕭墨太多太多。”
“但是如雪。”商九黎擡起頭,眼眸直視著少女的眼眸,“你做的這一切,很可能都是無用功”
商九黎輕咬著薄脣,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如雪,他已經走了,你不該在原地打轉了,該走出來了。”
“若是所謂的走出來,是讓我放棄找尋他,那我此生也不想走出。”
白如雪直視著商九黎的眼眸。
“相比較之下,師姐,真正該走出來的人,或許不是我。”
白如雪欠身一禮,轉身離開,只留商九黎一人站在院落前。
看著空蕩蕩的院落。
於商九黎的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出師弟下山前,自己三人在院中喝酒慶祝的歡聲笑語。
好像一切,都發(fā)生在昨天。
可是如今,師弟魂飛魄散之後,師兄去了妖族天下,如雪用一生去尋找他的殘魂。
而自己卻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走進院子,坐在石凳上,商九黎擡起頭,望著這片天空。
許久,商九黎不由一笑: “我還說別人。
該走出來的是我纔對啊 只有我. 還在這個院落。
困在那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