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四名死者!
最終,六路公交車開過二十七個站,在最後一個站臺停下。
車外是一條荒僻的泥巴路,也就是說,城市公交駛向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平整的瀝青路,取決於城市建設的輻射區。
這裡已經是城鄉結合部,再往前便是嘉興區最大的一個鎮子,水田壩。
鎮子就在城郊,而且地勢平整,土地肥沃,是安南市最大的蔬菜供應基地。
幾十年前,城裡人食不果腹,很多城裡人都會來這裡偷菜。
那個時候,農民比城裡人的腰桿硬。
此時,車廂裡只剩下楊錦文一個人。
“滋!”
車門劃開,趙建新站起身,看了一眼他。
“楊同志,到地方了。”
楊錦文點點頭,站起身,走到車廂前。
車外,有幾個揹著揹簍的菜農準備進城,揹簍裡除了蔬菜和雞鴨。
“楊同志,你這裡有親戚啊?”
楊錦文下車後,趙建新也跟著下來。
“沒有。”
“什麼時候接你呢?”
楊錦文搖頭:“你不用等我。”
“好。”趙建新回答說:“最晚六點半就沒公交車了。”
“知道了。”楊錦文站在站臺上。
趙建新轉身,幫著幾個菜農上車,他們都背的很重。
他向一個挑著竹籃的大媽問道:“這麼晚進城啊?”
“天太冷了,都下雪了,今天週六吧?去的太早,城裡人還沒起牀呢。”
“你小心,我幫你提上去。”
“謝謝啊,小趙。”
大媽上車後,看了一眼孩子:“哎喲,洋洋睡著了。”
趙建新笑了笑:“剛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給她穿厚一點,女娃子不能凍著。”
這時候,有一個菜農,揹著揹簍,遠遠跑來,揹簍裡的蔬菜都裝滿了。
趙建新站在車門前喊道:“你跑慢點,我等你。”
對方笑道:“怕耽誤你工作嘛。”
“不打緊的,來,你背向我,我幫你把揹簍提下來。”
菜農轉過身,趙建新幫他將揹簍放下,菜農身上一輕,笑了笑:“對了,好久沒看見孫衛東了,小趙,你看見他沒有?”
趙建新身體一僵,瞥了一眼楊錦文後,馬上搖頭:“可能是生病了吧。”
“也是,說冷就冷起來了,剛纔我還看見下雪粒子呢。”
等乘客上車後,趙建新坐在駕駛席,把車開了起來。
楊錦文站在公交車站臺,等車走遠了後,他看向停在遠處的一排摩托車。
這些摩托車司機,正在插科打屁,都是一羣水田壩的混混。
楊錦文找了一輛摩托車,剛坐上去,年輕的摩托車司機問道:“去哪兒啊?”
“水田壩派出所。”
這小子眉頭一凝:“下去。”
“什麼意思?”
“你拿我尋開心是吧?”年輕人憤怒道。
楊錦文皺眉:“不是,我真的坐車,多少錢你說。”
年輕人手往前一指:“看見沒,就前面一排柏樹後面,就是派出所。”
“謝謝啊。”楊錦文下車,插兜往前走。
他剛走,身後幾個摩托車司機就笑了起來。
“我說你小子,兩百米也是賺啊,收他五塊錢,他敢不給嗎?”
“媽的,你們欺負我年輕,以爲我不看出來啊,這人是公安!我能聞出他身上的味道。”
“盡瞎扯,能聞出什麼來?”
“你們沒看見他胳膊下夾的公文包?那拉鍊多好啊,一看價錢就貴。
我告訴你,那些公安都是這樣夾包,而且夾的左邊腋下,裡面放著槍呢,方便掏槍。”
“真的假的?”
“我老舅就是公安,我還不知道?
我告訴你,我老舅就是這樣夾手包的。
有一次執行任務,他那包質量太差,拉鍊卡住了,槍都掏不出來,給他急壞了。
回去就把我舅娘給罵了一遍,說她摳門,買的都是孬貨。
從那以後,我老舅的手包,那拉鍊拉的嘩嘩的,隔山差五還上油呢,就是爲了方便掏槍,剛那人,絕對是公安,我可不敢惹他。”
楊錦文走進水田壩派出所後,直接找到副所長說明來意。
至於所長,沒有領導下訪,一般是不會待在單位的。
“孫衛東?四十二歲?就這兩個條件?”
楊錦文點頭:“也可能不叫這個名字,不過還是查查比較好。”
“行,我找人看看戶籍,你先等等。”
楊錦文點頭,找位置坐下來。
半晌之後,副所長過來,開口道:“是有這麼一個人,是個菜農。”
“這就對上了,能不能找兩個人,跟我走一趟?”
副所長點頭:“既然是市局的任務,我陪你去。”
“麻煩您了。”
“別客氣。”
副所長去領了車鑰匙,帶著一個女警。
三個人坐車,前往孫衛東的家裡。
也就不到半個小時,副所長把車開到一條土路上停下。 土路下面是成片的蔬菜地,安南市冬季的蔬菜,一般都是大白菜、胡蘿蔔這些,長勢不錯,都是供給城裡的。
副所長道:“車開不進去,咱們得走一段路。”
楊錦文點頭,跟他下了車。
孫衛東的家就在蔬菜田的邊上,門前有一處堰塘,但水已經乾涸了。
從石頭臺階上去,便是一排的土屋,好一點的便是紅磚房。
“就那。”副所長用手包指了指紅磚房。
院子裡都是散養的雞鴨,一地的雞糞和鴨糞,很難下腳。
門前的小板凳上坐著幾個婦女,手裡織著毛衣。
見穿著制服的公安,幾個女人趕緊站起身來。
其中一個短髮中年婦女問道:“你們找誰?”
副所長問道:“孫衛東在家嗎?”
幾個女人的臉色一變,其中一個年齡稍微大一點的中年婦女,站出來,問道:“是我家男人,他怎麼了?”
副所長不瞭解情況,楊錦文走上臺階:“咱們坐下聊。”
中年婦女有些不知所措,其他幾個女人都瞪著好奇的雙眼。
副所長是有經驗的,馬上道:“你們是哪一家的?這都快中午了,不用做飯的嗎?沒你們的事兒,你們趕緊走。”
幾個女人翻了翻眼皮,拿著手裡的毛衣針,有點不願意離去,但片刻後,卻拔腿就跑,估計是去給左右鄰居報信了。
見她們離開,楊錦文坐在小板凳上,看向中年婦女:“你叫什麼名字?”
“李巧巧。”
“孫衛東是你什麼人?”
“我男人。”
“他在哪裡?”
李巧巧搖頭:“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他是失蹤了,還是去哪裡了?”
“他跟野女人跑了。”
楊錦文皺眉:“怎麼說?”
李巧巧抽泣道:“就前幾天晚上,他寄來了一封信,信封裡還有幾張錢,說是出去打工了,過幾年再回來,院裡的女人都說,我男人跟女人跑了。”
“信呢?信在哪兒?”
“我給你拿去。”李巧巧站起身來。
片刻後,他拿出一個棕色的信封。
楊錦文趕緊帶上溫玲送的皮手套,在牛仔褲上摩擦了一陣子後,他接過信封打開,裡面只有一張對摺的信紙。
“除了你之外,誰還拿過這封信和裡面的信紙?”
李巧巧回答說:“我給我公婆念過,他們不識字。”
楊錦文看了看郵戳,都是安南市的郵戳,寄信的地址沒有,只有收信的地址。
信紙上半截撕掉了,但能看見一條藍色的橫線,應該是某個單位的用紙,被撕掉的上半截紙張,應該是單位的名字。
信的內容只有寥寥幾句話:【我外出打工,別掛念,照顧好爹孃和娃娃,隨信附上伍佰元,以後每半年,我會寄錢回家。】
楊錦文瞇著眼,問道:“這是你老公的字跡嗎?”
李巧巧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見過我老公寫字兒。”
“那五百塊錢呢?”
“我放著的。”
“你聽著,我是市公安局的,這是我的證件,上面有我的名字。
我給你寫一個欠條,這五百塊錢我要用一陣子,之後會還給你。”
李巧巧看向站在一邊的副所長,穿著制服的比較有信任感一些。
楊錦掏出錢包裡,發現沒那麼多錢,要不就可以換過來。
副所長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和女警湊了湊,湊出三百多塊,遞給李巧巧。
“下午的時候,我再把剩餘的錢給你送過來,可以吧?”
李巧巧點點頭,回屋把那五張百元鈔票拿出來。
“這錢,只有你拿過是吧?”
“是,我存著明年給孩子繳學費,沒敢用。”
“你老公孫衛東身高多少?”
“一米七多一些。”
“他是不是長期挑扁擔?”
李巧巧點頭:“是,他要給地裡的莊稼施肥,還要跳菜去城裡賣。”
“他是挑的左肩,還是右肩?”
“右邊的肩膀。”
“他是幾號離開的家?”
“九號上午走的。”
“臨走之前,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李巧巧會議了片刻,回答說:“他說娃娃讀大學的錢有了,我問錢從哪裡來呢,他就笑,沒告訴我。”
“他有沒有說自己要去打工?”
“沒有。”
“家裡有孫衛東的照片嗎?”
“我們結婚時拍過照片。”
孫巧巧起身進屋,再出來時,遞給楊錦文一個相框。
照片裡的孫衛東穿著西裝,打著紅色領帶,一副憨厚的樣子。
孫巧巧問:“我男人到底出啥事了?”
楊錦文回答道:“過幾天會通知你的,但在此之前,你不要多想。”
他從照片上擡起頭來,眼巴前的雪越下越大,田地之間,一片白茫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