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一塊精銅令牌,百無聊賴的坐在軍中大營。
自從他的主子明澤回來之後,就將這軍中之事全部安排給他,昔日悠閒的長生殿的殿主又做不了了,真是的。
“報——”一聲唱和打斷了他的發(fā)呆之旅。
扔下手中的東西,換了一個姿勢坐著:“進(jìn)來。”
帶著頭盔的士兵掀開簾子極速的跑了進(jìn)來,跪在了地上。
“報——我十萬大軍已在女媧河集結(jié)完畢,接下來該怎麼做?”
“坐下來,釣魚——”他意味深長的看著遠(yuǎn)方,那下方的人卻是一愣。
“我說了,釣魚,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做。”
“是。”畢竟軍令不可違,他是他的主子,釣魚就釣魚吧!說不定待會中午還有魚吃。
他閉上眼睛,決絕的走了出去。
鬼影又開始閉上了眼睛,夢周公去了。
極北之地,他呆呆的坐在冰棺的旁邊,裡面的人兒除了臉色慘白,有些許屍斑之外,便再無其他。
縱使他的臉色蒼白,他也沒有動過一絲一毫。
當(dāng)年她就是在這裡養(yǎng)傷,如今,我把你送回了這裡,你還會不會回到我的身邊呢?
他本是想拿回種在他身上的蠱毒的解藥,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傷害她。
如今,身上的蠱毒解不解已經(jīng)無所謂了,他以爲(wèi)她已經(jīng)是不死之身了,無論怎麼樣的傷害對於她來說都不會危機生命,如今在想起來他可真的是蠢吶!
外面狂風(fēng)呼嘯著,他隔著那冰棺的棺蓋,看著裡面躺著的人。
一個巨大的身影將洞口的光亮給遮擋住了,隨即就是一個不明物體飛了進(jìn)來。
直直的砸在了冰棺之上,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網(wǎng)一般的紋路自他背後出現(xiàn)。
“吼——”
尖銳的嘯聲夾雜這狂風(fēng),一起捲進(jìn)了這無邊的寒冷之中。
明澤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那冰棺化成了碎片。
沒有冰棺的保護(hù),蘇小小的屍體只能變成她本來的樣子,甚至更甚。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那個打擾了蘇小小長眠的人,手中握著的刀走向了他。
那人一身黑色的羽衣,正掙扎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回頭卻見明澤一臉殺氣的看著他,他急急忙忙將手擋在身前:“誒,兄弟,饒命吶!”
明澤看著他的腳下,手中的劍突然離手,刺進(jìn)了他的胸前。
“你……”
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他的腳赫然踩在了一攤黑乎乎的東西上。
他驚訝的看著他,帶著不明所以倒了下去。
明澤也跪了下來,唯一牽掛如今也沒有了,地上的那些屍水都被化成了冰。
引來了不少這裡的常客。
十日之後,他走了出去,茫茫的雪原之上,東西南北都已經(jīng)分不清楚了。
腳印一深一淺,雪花飛過,將所有的痕跡都掩蓋了。
回到了軍中,他直直的栽倒了前來迎接他的鬼影身上,鬼影卻嚇得手足無措。
急忙喚來了軍醫(yī),將他安置好,他便走進(jìn)了帳篷裡。
“虛面,那個女子調(diào)教好了沒有?”一旁的屏風(fēng)後面走出了一個似女似男的人,眉心一點硃砂痣,襯著他冰雪般的臉龐如同謫仙。
他俯下身,慢慢的說。
“殿主,還沒有,還有些不太會。”
“加快進(jìn)度。”
“是。”回到了屏風(fēng)的後面。
左右躊躇了一遍,還是覺得自己親自去一趟比較好。
諾大的皇宮之內(nèi),地上被碎片鋪滿了。
明燁就像瘋了一般,長髮遮面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
何清清打開了門,昏暗的房間裡頓時亮了一些,明燁隨手撿起了一個碎片,看也不看的朝著後面扔了過去。
“滾——”
他怒喝著。
但是她卻不躲,任憑那碎片劃過她的臉頰,帶來了一條殷紅還有刺痛。
她忍著痛楚,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將他抱住。
“沒事兒的,皇上。有我呢!”她想安慰他,卻被推到了一邊。
猝不及防,便倒在了那碎片上,身後的那些宮女,見著了,想要叫,卻被她止住了。
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見著她們收了回去,便掙扎的從地上起來。
拔下那身上的碎片,她輕輕的放在地上。
“皇上,您依舊是我們的皇上,誰也搶不走的。”她虛弱的笑著,臉上掛著蒼白的笑意看著他。
明燁不語,她從地上站了起來,慢慢的走了出去。
那些個婢女連忙上前來攙扶著她,一步一步的走了回去。
“冬雪啊,我讓你送出去的信,你送出去了沒有啊?”
被叫做冬雪的宮女趕緊跑到了她的面前,跪下。
“已經(jīng)送出去了,娘娘,您這樣做,被皇上知道了,那……”
“沒事兒的,你們待會就出去吧!就說是奉本宮的旨意,出外採購。”她頓了頓,又道:“永遠(yuǎn)都不要再回來了。”
“娘娘……”她嚇得趕緊磕在地上。
何清清卻是繞過了她,一直走了下去。
前方戰(zhàn)事吃緊,朝中的大臣也開始罷朝了,就連禁衛(wèi)軍也是開始犯懶了。
苦苦支撐著的大軍也開始意識潰散,想著什麼時候投降。
一場鏡花水月,就要就此終了,她看著遠(yuǎn)處的太陽。
長長的裙裾一直拖曳著。
軍帳之外,竊竊私語的聲音不斷的擾亂著他的神志。
“記住了……便進(jìn)去吧!”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句話,世界又終於安靜了起來。
“明澤,明澤,該起來了。你睡了很長時間了。”
是誰?是誰再喚他。
眼皮動了動,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他又掙扎了幾下,終於能夠看清楚了。
“你醒了?來把這茶喝了。”她遞上來一杯茶,他呆呆的接了過來,又喝了下去。
眼神半點都沒有移開她的臉上,等將茶杯放好之後,他才半信半疑的問:“你回來了?”
“什麼回來了?我不是一直都在麼?”她莞爾一笑,爲(wèi)他墊高了墊子,又給他蓋好了被子。
“可是……那天……”
“可是什麼?”她有些疑惑,而明澤更加的疑惑。
但是後來卻是想明白了。
“算了,大概是一場夢吧!你在就好了。”
“嗯,過幾天去把包子接回來吧?”
明澤溫柔的看著她,“是啊,該接回來了
。”
“你先休息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說完,便起身要走,卻被他拉住了手腕。
她回頭有些詫異的看著他:“怎麼了?”
他卻突然鬆開了手,“去吧,別太久了。”
她微微愣住了,沒有想到他居然是想說這個,像個小孩子一樣,想到了這裡,她低低的笑著。
“怎麼了。”
“沒什麼,我先去忙了。”她笑著離開了,留下了一臉詫異的明澤。
出了帳篷,錦瑟迎了上來:“夫人,這是宮裡鬆開的書信。”
她恢復(fù)了往日的淡漠,“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她接了過來,染著蔻丹的指甲如同豔麗的花兒,看似無害卻是最爲(wèi)鋒利和尖銳的武器。
迅速的撕開了外面的信封,將裡面的書信抽了出來。
粗略的看了幾行,她又塞回了信封之內(nèi),扔進(jìn)了就近的火盆之中。
十月九日,大軍正式進(jìn)入京都,守城將軍命令士兵打開了城門,迎接明澤的大軍進(jìn)城。
百姓夾對歡迎,明澤騎著白馬,首當(dāng)其衝,他的身後是同樣披著盔甲的女子,和大隊的將士,祥和無比。
而京都的皇宮之中卻是一片慌亂,何清清坐在鏡子前,長髮未梳。
有好心的嬤嬤要帶著她一起走,卻被她拒絕了。
“謝謝你的好心,您還是先走吧!這是皇上的皇宮,皇上沒走我又怎麼會走呢?”
她一臉淡然的說著,未施粉黛的臉上已經(jīng)蒼白如紙,略顯稚氣的臉上,還包含堅定。
“這皇城都破了,您要是再不走,等那新皇到了,你們就活不了了。”
“能陪著皇上一起死,此生足矣,您不用勸我了,趕緊離開吧!他們,怕是就要到了。”她嘆了一口氣,擡頭看著鏡子上硃紅色的窗框。
自己本就是早死之人,是他給了自己茍延殘喘的日子,還讓她嚐到了人世間的所有一切。
“娘娘啊!”嬤嬤算是無奈了,眼見著外面的人越來越少,而自己的危險也越來越大,她終究是等不及了。
不再勸說著,她跑了出去,匆匆之間,那宮門就這樣半遮半掩。
她看了一眼,拿著桌子上的象牙梳子,再爲(wèi)自己梳最後一次頭髮吧!
一晃眼,她已經(jīng)換上了皇后的朝服,頭戴鸞鳳珠釵,腰掛琉璃玉佩。
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看著地上那些被撕碎,摔碎的錦緞和珠玉之器,她搖了搖頭,繞著他們?nèi)チ诵睢?
明燁還在那裡等著她呢!
她擡起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威嚴(yán)莊重,可是頭上的千金之重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走上了那臺階,她看見了明燁,他正坐在皇位上,左邊放著玉璽,右邊放著鳳印。
她衝著他微微一笑,緩緩的走了過去。
耳邊似乎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再說: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嘴邊的笑意更加的深了,當(dāng)真正的來到了明燁的身邊,他將鳳印親自的交到了她的手裡,然後又將她迎到了自己的旁邊坐著。
“皇后,朕欠你的,現(xiàn)在給你,應(yīng)該還來得及。”說罷,一口黑血自他的嘴角溢出。
她慌亂的看著他,“陛下——”
“從今日起,你便是……朕……的皇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