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考試都已經考完,蘇小小的感冒也在不知不覺間好了起來。
坐在園中慢慢細數著,若是不出任何變數,一切按照規定的來,那麼他就很有可能考中進士,從而進入宣政殿議事。
那麼,到時候,他只要在人羣中一站,那些人就都會認出他的身份,那時候……
她不敢想,若是沒有考中那他應該會是安全的,若是考中了,就會是災難了,不僅明燁不會放過他,朝中大臣也不會放過。
到底是要他看中還是名落孫山?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
皇榜將在考試三天後貼著。
這幾天裡,將會有人批閱那些卷子,然後將自己認爲好的呈上御書房。
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廝提著食盒站在那個正點著燭火的屋子面前。
她看了看手中食盒,然後敲了敲門。
“進來。”
推門而入,她將食盒放在桌子上,餘光止不住的朝著那個正伏在案前辛苦耕耘的老者。
“大人,您的晚膳已經準備好了。”放好了所有的東西之後,她便站在一旁,等候著那人回答。
筆觸未停,就聽他道:“好,你先出去,有事我再喚你。”
“是。”
她正要走出去,卻又突然被他叫住。
“等等。”
他回過頭,卻見太傅已然擱筆,走到了她的面前,神情肅然。
她的心裡也不由得跟著一緊。
“大人還有何事?”
“爲何你身上會有女人的脂粉味。”
她愣了一下,就聽他繼續說:“莫不是剛從那三流之地回來?”
她訕笑,不說話,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吃食,眼裡一陣厭惡。
“拿下去,換新的過來。”
“是。”她急忙將那些飯菜給收進了食盒中,然後迅速的離開。
真是個挑剔的老頭兒!
虧她廢了這麼多時日,食盒中的飯菜都被她倒進了泔水桶裡面。
既然這個不可以,那麼她就換一個新的,她就不信他不中。
手中摸著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三根銀針,那都是放在混了高濃度的蒙汗藥中煮了一個晚上的銀針。
其效果能和吃了這飯菜的公用差不多,原本沒有想著要帶過來。
可是如今這情勢,怕是不用也不行了。
悄悄的來到了那個房間的窗子前,看了看手中的銀針,下定決心,手迅速的一彈。
屋子裡很快就傳來了“咚”的聲音,蘇小小竊喜。
又用口水濡溼了窗戶紙,看到了那個太傅正倒在了桌子上,就安心的開門進去了。
尋找了半天,就是沒有找到寫著馮清的名字,她急了,看到他的臉下面壓著的那張卷子,上面的字很是熟悉,拿起來一看。
正是她心心念唸的馮清。
平整的捲紙被她揉成了球,然後帶離了這裡。
天色大亮,太傅晃了晃頭,然後從桌子上爬起來,眼睛還閉著,被鬍子掩蓋的嘴巴吧唧吧唧的動著。
伸了一個懶腰之後,才睜開了那眼睛,看著桌子上堆積如山的卷
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拿著已經幹掉了的毛筆,又重新的忙碌了起來,絲毫沒有發現有一張捲紙已經消失了。
馮清的考卷被她扔進了糞坑,她舒舒服服的瞇著眼睛在自己的躺椅上養精蓄銳,昨晚一個晚上都沒有睡,現在眼皮已經打了起來,渾身無力。
何清清悄悄的走了進去,沒有人攔住她,因爲都知道她的身份還有和他們主子的關係。
幽暗的大殿之中,蘇小小斜倚在躺椅紙上,眼睛閉著,一撮長髮自她的眉間滑落,膚如凝脂的臉上,小嘴巴微微的張開著。
一絲晶瑩從她的嘴角滑落,何清清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吃吃的低笑,原來她的蘇姐姐也是會流口水的啊!
她不由得戳了戳,皮膚很好,很滑很細膩。弄得她心裡癢癢,於是又戳了戳,見她沒醒,就更加的放肆起來了。
她沒有醒過來,但是不代表沒有被驚動,她隨意的揮了揮手,清清立刻就停了下來,驚怕的看著她的眼睛,過了好長時間,見她都沒有醒過來,她又在她的臉上動作了起來。
她坐在銅鏡面前,看著鏡子的哪一個已經變了樣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宮裡敢這樣戲弄她的除了何清清就只有何清清了。
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帕子弄溼,然後一點一點的擦去她臉上的墨汁。
白淨的小臉才這樣露了出來,幸好今天沒有去御花園,不然……
差點被當成妖怪給抓了起來了。
她看著自己的小臉,確定上面再沒有一絲污跡,這才滿意的去洗漱。
一切的事情就等明天了。
皇榜被將士貼了出來,馮清焦急的搜尋著自己的名字。
卻什麼也沒有看見,一絲絕望從心裡緩緩升起。
於此同時,遠處的人忽然向兩邊分開,他也被擠到了一邊。
擡頭卻是滿天的紅色,一個紅色的花瓣落在了他的面前,高座白馬的年輕公子,眉眼之間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他的身後是一臺八人擡的花轎,旁邊還有喜娘跟著,風吹動了簾子,他看見了那轎子中的人。
一瞬間如同置身冰窟。
有人推開了他,有人踩到了他的腳,有人撞到了他的腰,記憶裡似乎也有那麼一個人身著紅妝,眼神淡漠。
只是那容顏他卻是看不清。
是誰,曾爲我頭戴紅妝,許下一世諾言。
頭劇烈的疼痛,他想看清楚那人的臉,腦海卻轉換到了一個萬丈懸崖旁。
他看到了一個穿著玄衣,頭髮散亂,神情頹廢。
風吹過來,搖搖欲墜,最終還是墜落了下去。
巨大的悲傷還有絕望將他淹沒。
正喝著茶的蘇小小,心口忽然一緊,像是被什麼抓住了般。
手中的杯子突然墜落在地上,褐色的茶,飛濺的碎片,劃傷了她的衣角。
她愣在原地。
過了好長時間,她都沒有變過那樣的姿勢。
直到有人衝了過來,焦急的問道:“娘娘,你有沒有事兒?”
她愣愣的擡起頭,看著那個人,眼前一黑,還沒有看清楚,就暈了過去。
宮人小心翼翼的分成三波人,一波留在這裡照顧蘇小小,一波去了未央宮找明燁,一波,澤去了太醫院,找御醫。
正在撫琴的明燁聽到這裡,琴聲不停,旁邊正聽得如癡如醉的何清清卻突然的睜開了眼睛。
“她怎麼了。”絲毫不顧正在彈琴的明燁,出聲問道。
宮人噗通就跪在了地上,額頭緊緊的貼著冰冷的地上。
“奴婢不知,娘娘突然暈倒,毫無徵兆。奴婢等趕緊過來通知。”
“太醫呢?”
“正趕過來。”
何清清將視線重新移回到了明燁的身上,求助的看著他。
明燁無奈的搖了搖頭,停下了手中的琴,一時之間大殿之內斷絕了那種悠閒自在。
“去吧。”
良久,才聽到了他一聲低嘆。
太醫有條不紊的爲她診斷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不同的表情,門外忽然響起了兩聲:
“皇上,皇貴妃娘娘到——”
這聲音打斷了所有的安和,他們有人走到了門前恭候著,有人就站在原位,繼續著做自己的事情。
明燁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懶懶道:“都起來,該做什麼的做什麼,不要顧及。”
“是。”
房間又重新的活動了起來,何清清急忙的跑到了牀邊,看著蘇小小緊閉的雙眼憂心忡忡的問著太醫。
“她怎麼樣了?”
太醫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活兒計,一根根的銀針被打進了她的體內,他不慌不忙的說:“娘娘無事,只是最近太過勞累,貧血所致。”
“勞累?”她又重複了一遍,顯然是不敢相信,又看著明燁,他放下茶杯,來到了她的面前。
略略的看了躺在牀上的蘇小小一眼,問道:“大概何時能好?”
“這個,等施針之後,大概兩個時辰便可醒來。”
“唔。”他點點頭,然後將何清清抱了起來往外走。
“若是醒來,派人來未央宮稟報。”轉而他又溫柔的看著何清清道:“這裡人太多,不利於太醫給她治療,咱們先回去,過會兒再來見她。”
“好。”
馮清站在客棧的外面,身上揹著一個已經髒掉的包袱。
就在剛纔,他因爲無錢付賬,被人趕了出來。
諾大的京都,怕是隻能與乞丐爲伍了,他想不明白,自己寒窗苦讀了那麼多年,爲何還是會名落孫山。
周圍不停的有人經過,有姑娘見到了他的容顏便粘在了他的身上,爲他駐足,有人驚異他身上髒兮兮的包袱。
輕嘆一聲,他離開了這裡。
腦袋裡突然嗡嗡作響,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對他說:
“我會幫你贏得江山,此後,你便放我自由。”
他大吃一驚,急忙回過了神,再看時,自己到了一個小巷子裡,面前還有一個硃紅色的大門。
匾額上大筆促成了兩個字“書局”。
他疑惑,自己怎麼會走到了這裡來,是太過疲憊了還是如何?
若是說飢餓,他也不過兩頓未吃而已。
怎麼會這樣?
他心中滿是疑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