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風水門的真相

…………

陰灰的天，氣力衰竭的身體，累得連一根手指頭都懶怠再擡起。

忽！

一頭如火如焰高貴的紅髮突然出現在視野裡！

“火鳳？”一片雲繞霧環的環境中，忽然“錯覺”著身輕如燕的男子站在那，詫異地望著對面那如生於火中的豔麗少女，吃驚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又或者說，這裡是哪裡？

“水門，你想活下去嗎？”那少女只十分平靜地問出口。

金髮的青年剎那間只覺得腦袋嗡了一聲，渾身輕靈一震。

“當然！”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應了下去，帶著無比的激動顫音。

可是……真的可以活下去嗎？

金髮青年緩緩擡起頭來，朝後方望去，沒有注意到擡起頭來的那一刻，自己轉頭的動作有過一瞬間“奇妙的一滯”——後方，那提著刀正吸食著兩道魂靈的惡鬼般的死神身影已是十分清晰，清晰得讓人覺得死亡的最終時刻已經是即將到達……還有那此時此刻渾身輕鬆、輕飄飄、懶泊泊……如絮如雲漂浮的奇妙感覺……似乎也在證明著那一點……

“選擇神鳳一族的契約者，是爲了選擇合適的人選來守護鳳神一族，同時，作爲契約賦予者，我也會在契約者，也就是你和小碧發生重大危機時出現……”

神鳳一族強大的“溯源術陣”，能夠將一切歸元、歸零！這所謂的“一切”自然也包括“屍鬼封盡”這類忍術契約！

然而，要消除契約而又封印掉九尾，就必須令“屍鬼封盡”的術依然發生過才行——也即是說，所謂的靈魂獻祭儀式確確實實還必須存在！

“那麼，該怎麼辦？”波風水門狐疑地問道。

“死神對於到口的靈魂是不會放過的，我還沒能力直接去搶。”火鳳道，沒錯，這正是波風水門在理解了當前的狀況後最不解的問題。

“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令‘屍鬼封盡’術被撤銷，而是……”火鳳望著他，以一副莫測高深的容顏道，“要令發生了‘屍鬼封盡’後，那被獻祭的祭靈的存在本身……”她頓了頓，繼續道：“……被抹殺！”

什麼！波風水門聞言又愣又怔來又驚，且不論存在本身被抹殺的事該如何進行，單就這一項的結果——“那我還能活下去嗎？”他看著對面無論如何不像說笑的“女子”，神情凝重地問。

在那同時間隔絕而出的縹緲空間裡，火鳳沉默少時，沒有就答，而是頓上一頓後，話鋒一轉忽然道：“水門，在告訴你方法之前，有些事我想應該先告訴你纔對。你可知道，當初小碧她在同你簽訂契約的時候，實際上籤訂的是一份單方面的契約，‘雙生契約’之主，二體連心，同心同意，也因此，一方的修煉經驗可以雙人共享；一方的情緒能夠影響到哪怕是在天邊的另一人；此外……當一方處於危難之時，另外一個人會痛楚共擔，感同身受……”

“……？！”

……

。

……

不顧波風水門的激動、震驚、若有所思中神情起伏……火鳳裹著紅羽飄蕩袖子的玉臂朝對面金髮青年處一拂，波風水門只覺頸項處藍光一現，一顆藍色的“星辰”憑空浮起，就那般泛著藍光，耀眼地懸於身前。

這神奇的一幕引得他立刻右手條件反射地撫上了頸項處“天河”鏈，果然就覺那鍊墜缺了一角！

“進入過鳳凰一族聖地的有緣人將會獲得饋贈的秘寶。秘寶因人而異，小碧的‘水石’之綠代表生機，是能夠容納、儲存各式‘能量’的寶物，並減少佩戴人施術時的‘能量’消耗，當初你二人跌落溺龍淵而不死，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爲之前你帶著的玉石鏈上嵌了水石，小碧她本是打算通過‘水石’的能力來更好地抑制你的記憶的，未料想那一次卻因爲水石的‘包含力’而於一定程度上抵禦了溺龍淵中的各式衝力，從而護了你二人周全……”

什麼……水石？當初的玉環上有水石？難道是碧給的奇奈？那奇奈口中的“伊藤大人”？

難道！……難道說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碧她其實已經悟出了自己穿越到二十一年後的秘密？！難道說小碧她也來到過“從前”？！……

波風水門的思緒飛快地轉著！飛快地旋轉著還來不及在尋找出答案之前就又被迫著從一個迴路中跳出又攀上另一個——緊隨著火鳳的敘述——而不敢有半分懈怠！

事關生命、攸關再會，他不敢當真分了心去，思緒隨時處在一種最最活躍、最能吸收接受所告知的事的狀態！

可是那識海之中、那四周漸漸翻騰、偶爾一個激射起來的白浪都在反映著他此時此刻心緒的不寧定！

……抑制記憶……

從火鳳偶爾的隻言片語捕捉到的“不解處”，時不時地就會刺激他此刻無比敏感、活躍的心……

“……也是天意使然，”火鳳手一揮，波風水門的右手心立刻多出了一柄早已熟悉無比的東西——白雪劍，道，“根據你自身的特質，你的‘天河’石之藍暗示了浩渺宇宙，最強的作用便是在時空助益方面。接下來……”她對波風水門道：“……我將施展‘回溯法陣’，開始抹去你的存在，而當那最後一刻之際，這小小的一片‘天河石’碎屑將能包裹了你最後的根源，與白雪劍合爲一體，藉助神器之能，在時空的罅隙裡避開一切時空法則，也即是說，那一刻，‘屍鬼封盡’之術將因爲缺失了目標而斷開靈魂吸收的契約，即便當你再生後，那契約也當繼續無效！”

“哦！”波風水門一聲驚歎，神情震動，眨了下眼問，“那麼……之後會怎麼樣？”

火鳳再次沉默了片刻，緩緩地、一字一字地清楚交代道：“這是禁術，被時光回溯抹去的一切都將消失，包括你出生後所有的記憶！而且，此後的成長時間也將是再一次的‘逆回溯’。”

“逆回溯？”波風水門皺眉。

“更通俗易懂一些的說法，就是你再一次的生命不會超出此生壽命的極限，將只有二十二年！”

二十二年！

只有短短的二十二年，這就是“下一世”最長的壽命！不過，只要能多出哪怕只一刻、哪怕只多一刻能陪在“她”身邊……二十二年已是多出來的奢侈……該知足了……

“不過別以爲是‘逆回溯’就認爲是重複的人生：時代、外在的環境會影響你的性格，從此以後，將會是一段嶄新的人生！同時，因爲回溯的過程捲走了你個人生命的時間的關係，後天定下的我神鳳一族的契約亦將無效。”

契約無效？波風水門的臉唰得一白，原來火鳳所言的“抹殺”，真真正正得是意味了全面的空白！

啊，所以她才問了那些個關於記憶散失、性格改變……之類的話？

薄薄的脣角微微翹起，拉出了優美的弧度，湛藍的星瞳內，有整個宇宙迷人的浩瀚神采在——火鳳訝異地發現，波風水門的臉上在那一刻綻放出了一絲她都讀不懂的笑意，那笑意浮於臉頰畔，若隱若現，叫人眼錯眼眨間幻象頻起，仿若能看見不同的光景，又彷彿只是錯覺看錯……令到人懷疑起來，懷疑著那笑意是否只是一陣風、一小縷呼吸……不是浮現在臉畔，而是虛幻地飄浮在空中而已！

有一種盲目的自信突然敲擊上心房，波風水門不知道伊藤碧會對那“不同的自己”究竟有怎樣具體的感想，卻自信於但凡再見面、再遇見……無論多少次都會愛上，哪怕那相遇只起於擦肩而過的匆匆！

“……！”彷彿夏季雷雨來臨際的天，天晴天陰只在一瞬間！

波風水門的神情譁得又陰了下去，就如寒冬的天被人照頂潑了冰雹一般，面色鐵青——十二年後，如果沒記錯得話，他的小碧可是形單影隻一個人在的；十四年後，絕不會記錯那夜，他的小碧該是第一回成爲他的新娘！

那……我在哪…………？？！…………

“火鳳！”波風水門忽然全身打了個激靈，無比駭懼起來，他猛地一擡頭，正要問一問那火焰般的女子“回溯”之術是否會有失敗的危險，卻……

不……怎可能？！

飄逸的黑色長髮？！！……

波風水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在望見了那雙睫之下，夢瑩夢幻，那最最想念的碧水幽潭兩汪之後……

“水門，終於見面了。”盈盈笑靨，鶯鶯俏啼，怎似訣別來莫說悲離情？

“……碧……”他囁嚅了脣瓣，好一會，才恍如夢驚醒，抖索了喚出聲，“碧……？”

目光開始恍惚起來了……他真的，不是在做夢？“最後”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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