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長眼麼?大爺們的道你也敢擋?!”
一個地痞似的聲音響在頭上,我緩緩擡眸,正見那惡霸表情的張家公子騎在高頭大馬上,一面甩著手中的長鞭一邊極其囂張的瞪著我。
我眼尖的發現,張惡霸身後的那羣狐朋狗友之中,跟著一個五官深邃的陌生男子,那男子一襲白衫沉沉的落在最後,那枚別緻的玄紫玉佩掛在腰際,很是惹眼。見過那麼多次張惡霸和他的黨羽,如今這玄衫男子倒是是第一次見,不是本地人麼?或者是哪位不常出門走動的貴公子不成?
“惡霸張你又發什麼神經?!”紅鶯雙目一瞪,叉著腰將喝歪了的我拉到身後護著,“別老仗著你那個多金的老爹回回都能幫你善後!有幾個銅錢籽了不起?。可庾龅脑俅笠脖炔簧稀蔽也恢圹E的警告了紅鶯一眼,她這纔回過神,撇撇嘴氣勢不減,“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不照照鏡子去掂量掂量自己什麼身份?”
“喲~繩上飛你今天怎地這麼沉默?莫不是對大爺我有意思了?哎~沒事!害什麼羞啊?有感覺就直接告訴爺幾個~爺馬上帶你回府逍遙逍遙~”說著還打馬上前,做勢就要虜我上馬。
我回過神來,轉身拉著紅鶯就走,淡淡的飄回一句話,“好男不跟動物鬥,掉價得很?!?
“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秦武相的千金嘛,汴京里名盛一時的美人~倒是你現在這副不男不女的打扮不知道傳出去會怎樣~”
我動作頓了頓,繼而又邁起了步子,“威脅我,你該早些做好準備?!?
“準備?”張惡霸不解,繼而好笑的抽了幾道鞭子在腳邊,“笑話!本大爺虜你回府快活快活需要準備什麼?”
“……準備你的後事!”
“混帳!”一道鞭子狠狠的往她背後甩去,可當鞭子“唰”的一聲砍下,卻並沒砍中什麼的實感,等張惡霸衆人再定睛一看,鞭子下落處哪還有人站立?空巷只餘他們這些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
張惡霸不解氣,俯身一把勾過身邊同樣騎著高頭大馬那五官深邃的男子,粗聲粗氣道,“沈景恆~沈流楓?還是該稱你一聲‘沈大管家’?既然你親自來同我談單子,我張棣不點個頭看來是不行了~你放心,幾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明天就能到你手裡,只要到時候你肯把你的未婚妻在成親那日奉上……”繼而“嘿嘿”笑了幾聲。
男子暗自皺了下眉,頃刻又掩去了厭惡,老謀深算的笑微微浮在嘴角,“那是自然~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沈某做事什麼時候讓張兄失望過?不就是一個女人麼~若不是樣貌尚可,我也不會獻出來污了兄弟的眼,是不是?”
張棣摸摸鼻子,猥瑣的笑了笑,“想不到你眼光這麼高,看不上她更好~只怕到時候你這傢伙突然就不願把這‘尚可’的女人交出,那時候……哼哼哼……”忽而惡霸張面色一沉,猶如寒風過境,“莫要讓我張棣尋到一絲可乘之機,否則,我也不敢保證是不是哪一天你們王府或者你身後的容府,一夜之間就會化爲灰燼了呢?”
男子面色不變,仍是笑意盈盈,“大哥說笑了,在小弟眼中,女人哪比得上金錢和權利來的實在?別讓這些不相干的人壞了咱們的交情纔是~”
張棣忽而開懷大笑,彷彿剛纔的陰狠根本沒有出現過,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指著不遠處的五味樓豪邁道,“難得你第一次出來,卻叫你看了這些個臭婆娘的潑辣掃了興,不如讓哥幾個請客,莫怠慢你纔是~來來來,咱們喝酒去~”
男子笑著一揖,抱拳,“恭敬不如從命~”卻在轉身時不甚在意的問了句,“剛纔那個就是汴京第一美人秦隱荷?”
“哼哼,小弟你可要看清楚記清楚了,到時候送到我府上的女人不長這個模樣,別怪做大哥的沒有提醒你~你可以不記得你新過門的妻子長什麼模樣,卻獨獨不能記錯送來的東西有沒有被掉包~”
“大哥教誨,小弟一定謹記,大哥自當放心~”恭敬的俯身,眼去了眸底的不屑。
衆人的身影隨著張棣的揚笑漸漸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小姐,他們走了?!彪[在暗處的紅鶯推了推醉得站都站不穩的我。
我懶洋洋的撐著頭,目光看似隨意實則緊緊落在那枚玄紫玉佩越晃盪越遠的的背影上,笑道,“真有意思,沈景恆……沈流楓?光靠他人的片面之詞我可是不敢相信他就是我準備要嫁的男人,長得妖孽的男人沒一個是好的……查出那個男人的來歷沒?”素手往男子離去的背影一指,紅鶯皺著眉頭呈上一本小冊子。
“城北景王府的官家,文武雙全,長得又俊……可看著應該不像是那個病怏怏的景王吧……”
“城北景王府?”再次閒閒的飄了眼已經看不清身影的那抹紫色的小黑點,“他以爲就他會當小人?演戲誰不會?我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新婚之夜把我給丟出新房!”
“小姐,他再怎麼說也只是個管家,在王府做事,頂多也就比別的管家高等一點,你嫁誰也輪不到他的頭上去的~”紅鶯白了張臉勸道,“小姐莫生氣,紅鶯還記得上次那個誰家的公子惹了小姐一個不高興,當場就一把麻沸散把那人給麻翻了,躺了十天也不見醒,要不是礙著老爺的面子,肯定要告上官府的!”繼而小嘴一撅,“小姐一生氣,遭罪的肯定是我們這些善後的,你多少也體諒一下我們嘛~”
我眼神一收,再不尋著那抹紫影,轉而笑嘻嘻的望向仍舊撅著嘴的紅鶯,“吶~我知道你喜歡跟著我的那暗衛很久了,今日他就在我身後一丈內的屋檐上,”不甚在意的指了指我身後,“我決定了,今夜就把你指給……”
“小姐!”紅鶯紅著臉佯怒著喊了我一句,“你、你胡說什麼呢?!”侷促的跺了跺腳。
“哦?胡說麼……”我突然沉聲一喝,“楊烈!”
身後立刻悄無聲息的立了個高大的男子。
“小姐?!蹦腥说统恋膯玖艘宦?,視線卻是落在紅鶯面上,無奈的搖了搖頭。
揹著楊烈,我都知道他看的是紅鶯,面上雖沒什麼變化,暗地裡卻是偷偷的高興了把,當年這個木頭暗暗的喜歡上他自己拼死救下來送到我這裡救治的紅鶯,怎麼都不肯說出口,加上又是個面上難有表情的暗衛,唉……好在紅鶯一片芳心早就暗許,後來也活潑了些,自己紅著臉就跑到木頭面前來了個史無前例的表白,如下:
“楊烈你給我站?。 ?
木頭定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女子惱羞成怒,一把衝到他的面前怒指,“你這麼多年總是一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爲什麼?!”
木頭擡起臉,極快的自她面前一掃,又立刻別開,“……”
女子臉色鐵青,終是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雖然你是一個木頭,我也不指望你能理解我要說的話……從你救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
爲什麼我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弱女子拼了命的要讓小姐答應將我留在血劍堂?任務失敗的時候我連恐懼都沒有,你可知道血劍堂裡一個殺手任務失敗意味著什麼,不過是丟掉性命,可我要是連命都沒有得回來,我還談什麼和你在一起?”
女子舉起自己的手腕,上面清晰的傷痕仍可看見,“我被你救回來的時候,連小姐都說我全身筋脈盡斷,恐怕活不過三日,是你日日守在我牀前照顧……我知道的!可……爲什麼我醒來之後,你卻說照顧我的不是你,你看見我還想著法繞道走?!”
“……”木頭眼神一閃,頗是不習慣的伸手將女子笨拙的擁進懷裡,良久纔開了口,“我以爲,你不懂。”
“懂個屁!”她恨恨的往著木頭身上捶,“你不說我怎麼懂?!要不是小姐跟我說,我還真就以爲你一點也不在乎我!你七日沒有回來,最後渾身是血的倒在堂口門外,是不是就是接了那單生意去幫我手刃仇人了?!我說過你不需要這麼做的!你都不知道我守在你牀前多麼恐懼!我曾想過,若是老天要這麼拿走你的性命,我倒不如一開始就沒有被你救回來,死在關外……”
“不許胡說!”難得的,木頭動容了,沒什麼表情的面上第一次出現了名爲憤怒的猙獰,“傷你的人都該死!你當初才幾歲?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他們居然也下得去手?!他們斷你八十一根筋脈,我碎他們全身的骨頭!再說了……”聲音一柔,撫著她的發,“我還不至於那麼沒用,那些都是皮肉傷,小姐沒跟你說?”
“什麼?”她動作一僵,愣愣的擡頭,“小姐說……你活不過三日……”
“啊哈哈哈~你們兩個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真好騙~要真是救不回來,已死之人或者我認爲不值得救的,哪個不怕死的敢拖進我這血劍堂一步?血劍堂接殺人的生意不假,可也是妙手回春的好地方,生或者死,全看我這隱世神醫莫樊的入室弟子聽荷居士高不高興~”
二人臉色一白,皆僵硬的看向正從一旁的草叢裡鑽出來一邊拍著身上草屑的人影。
結果,可想而知,身爲神醫入室弟子的我自是被紅鶯那丫頭追著滿院子的跑,差點沒被她逼得投湖以示我已知錯什麼的,木頭卻是難得的裂開嘴,笑了,嗯,以我多年來對木頭的觀察來看,那個對木頭來說應該真算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