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微微一怔,一如既往板著的臉總算有了些鬆動,“野鳳凰就是野鳳凰~上不了檯面!”
我緩緩的望向她,哪知那女人卻臉色微變,似乎觸及我的目光後,有些驚慌懼怕別開眼去,有那麼一瞬我發現她並不敢與我對視。
我托腮沉思……看來我的記憶跟我的壽命並不對等啊,莫非我失憶前真的也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尤其這一身功力修爲,就算狐貍再怎麼分他的修行過來,也不可能勾勾小手指就能把四不像那樣的神獸打得跪地求饒滿地找牙吧?
我的記憶伊始於千年前,但他們認識我似乎不止這千年的時光,尤其在這些神人面前我總是不經意冒出來的淡然和自信……我猛地往後一跳,難道是額鬼附身?!
我承認自己從現代穿越過來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當時念著至少自己沒有死絕,還能重生,那就是上天再給我一次生還的機會,不好好把握可不行。
結果沒想到自己撞了頭彩,不僅壽命極長,還不會容顏老去!
後來更是詭異的發現,自己其實不是個人……正確來說,連片葉子都不如……人家至少還有形狀,看得見摸得著。
可那時候的自己,若非樓千夜那廝經常跑來洞裡看著我的飄上飄下的方向說話,我幾乎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存在於這個世間!
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小得可憐,就連一粒大米都能把我給碾成粉末,樓千夜怕有一天找不著我,又怕我走丟在洞裡巖石的哪條縫隙裡出不來,索性就經常讓我鑽進他的身內借用他的軀體玩,真真詭異又驚恐的體驗了一把什麼借屍還魂還是靈魂附體的經歷!
回憶起那時候,我也是冷汗涔涔。
我每每將他軀體的主導權還給他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無形的身子多了一絲重量,而回了神識的他不是臉色慘白就是腳底打顫。
好幾回剛一回神他一頭就栽在了地面,昏睡了幾天幾夜才氣虛的睜開眼,那時候可把我嚇哭去了。
想我一炸毛悶騷的現代女居然會落到被嚇哭的程度,恐怕同那剛出生的鴨子天鵝崽子,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都認爲是父母差不多吧。
隨遇而安雖然不是我的個性,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本來就要被那卡車給碾死了,上天怎會平白無故的給人好處?我能活著,便是最大的施捨,往後的路坎坷不坎坷,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我覺著,我是離不開狐貍的,就像他說的,離了我,他連死都是奢望。
爲什麼死會是一種奢望?我很不解。
狐貍每每便會揉著我的發頂輕嘆,他不敢輕易閉眼,他怕就是這閉了眼,萬一我找上他了怎麼辦?他說,我們錯過的太多太多,他不捨得死,爲了我。
我腦子昏昏沉沉的蹭了蹭,唔……不是狐貍一貫的懷抱,還磕著手,我到底睡哪了這麼淒涼?
眼前人影重重疊疊,也不知是哪個混蛋打擾我睡覺,就聽見天后那女人時遠時近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來:
“人你趕緊帶走,我還得去照顧那個死醉鬼!”
那華衫人影面前似乎站了個青衫的人影,“不要以爲今日李滄年那廝調戲我的女人就可以瞞過我的耳目……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纔不追究,若還有下回……哼!”
我翻了個身,哼哼,“唔~臭狐貍~死去哪了~冷死我……”
那衫青影果真快步來到牀邊,將我抱了起來,柔聲附耳,“乖~我們這就回去~一會就不冷了~聽話~”
我掙了掙四肢,任由那人將我抱起,故作迷糊道,“不要啦~我肚子好餓……喵嗚……好想喝酒~~”
不遠處傳來那天后冷冷淡淡的聲音,“若是不嫌棄,用了晚膳再走,權當賠罪,如何?”
狐貍沉吟一番,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狐貍就這樣抱著我,跟著前頭那仙婢不知道拐進了哪裡。
那仙婢緩緩推開一扇殿門,裡頭確實空曠奢華,當中突兀的擺了一張寬大的桌子,不知何時端上的美味佳餚佈滿整個桌面,看得我是將死的魂魄都要歸位了!
立刻掙開狐貍的懷抱一把跳下地板,噌噌噌風一把的捲到桌邊,顧不得尋找白米飯的蹤跡,端起一個盤子自顧自的就往嘴裡扒拉,活像幾百年都沒有吃東西的惡鬼附身一般,看的那些個仙婢是目瞪口又呆。
狐貍淡淡的揮退了那些個伺候的仙婢,仙婢們甚是貼心的將殿門給掩上了。
偌大的宮殿上,就剩了我倆。
不管我特沒形象的大快朵頤,狐貍施施然的走到一壺精緻的瓷瓶前,打開瓶塞聞了聞,這才微微鬆開眉頭,小聲嘀咕,“還好酒性不烈,她多喝幾杯也無妨~”
我撇撇嘴,心道,就算是烈酒,老孃也照喝不誤!管它勞什子的烈不烈!
很快,那些個盤盤碟碟的美味便被我消滅得差不多了,我一個飽嗝癱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直哼哼胃難受。
狐貍嘆了口氣,緩步而至,替我揉著小腹消食,“叫你貪心,現下好了吧?還不撐死你!”
我扮作那天機不可泄露的神秘樣揮了揮手,故作深沉,“狐貍兄可不知這妙曼之中的趣味~”沒想到狐貍還會來這一手,按摩倒是厲害,沒幾下我便舒服得哼哼唧唧。
“若萬一,不巧爲夫正好知曉呢?”
我搖頭晃腦的咂嘴,“我可不管~順我一次會死啊?我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還不是因爲你早上……”
聲音戛然而止,對了,早上我不是還同他慪氣麼?如今這樣和諧的畫面算是什麼情況?!我怒火蹭的一竄,這般沒出息!人家三兩句好話就哄回來了?
那要是往後這廝因了誤會,恨我恨到一巴掌拍得我將將要死了,是不是這樣幾番軟話帶著笑說什麼娘子啊我錯了失手什麼的,我也要昏頭昏腦的原諒這廝,再安心死去?!
沒門!
我當即一個白眼甩了出去,一下子跳離椅子以及狐貍的掌下,猛地被轉過身不去看他,“咱倆的事情,沒完!”
“……嗯,沒完。”
這麼淡定?我狐疑的轉過身細細的打量這男人,卻見他面上沒什麼變化的表情,彷彿在說著一件極爲平常的事一般。
當即我恨不得一把扇自己一個耳光……剛纔還排斥狐貍的溫聲細語關心入微,現在狐貍淡定了我自己又在後悔怎麼說話那麼不經大腦且沒有退路的話,心裡一陣空蕩蕩的失落,這廝萬一真的翻臉不認人,那我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狐貍伸手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端在手裡時不時的品上一口,“我還欠你一個婚禮……雖說我們已有夫妻之實,卻無夫妻之名,我不想虧待你這些,不如擇日就完婚可好……”
話未完,迎面一個巴掌大的黑影瞬間而至,眼見狐貍甚是輕鬆敏捷的偏身避開了我扔過去的花瓶,我氣的直跳腳!
“你、你那是強迫的!誰……誰誰誰跟你有夫妻之實卻無夫妻之名?!”
狐貍輕笑,“哦?那按娘子的意思……咱們是既有夫妻之實,又有夫妻之名咯?爲夫心之甚喜~甚喜~”
“滾!喜什麼喜?我說的是我們既無夫妻之實,也無夫妻之名!我們倆什麼也……”賭氣的話沒經過大腦就出了口,我愣愣的定住了動作,愣是沒能把話完整的說下去,尤其是看到狐貍沒有表情的神色時,我更是有種羞愧得無地自容的挫敗感。
狐貍擡步朝我走來,我有些怕,不自覺的往後退著步子,直至撞上身後的柱子,狐貍卻並未停下:
“不管你是誰,也不必理會誰人是我……我只想問你一句。”
我望進他那雙魅惑的青瞳,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只得順著他的停頓問了下去,“什麼?”
他單手伸進我後腦的髮際中,好看的薄脣一張一合,“你可願只做那個山間小院中,無憂無慮的小銀子?”
“嗯?”我迷濛的眨了眨眼。
他俯下身,好看的脣越湊越近,“你可願,只做我的小銀子……”
火辣而又繾綣留戀的溫軟覆上我的脣畔,一經撩撥,那燎原的火勢便一發不可收拾,到最後也不知是我勾上了他的脖子,還是他將我抵上了牆根,我只覺腦子裡糨糊一團沒得思考,一切都是憑著感覺支配。
“你願是不願?”
聲音透著一絲無措慌張,尾音都帶著顫。
我沒得思考哪裡來多餘的神智能應上他一聲?只得一邊揪緊了他的衣襟,霧眼濛濛的看著那張放大的俊顏,他到底是來問話的,還是來刺激的?我憤憤不耐的咬牙!
“小銀子。”
一聲輕嘆,他卸去了所有,剛纔還恍若那極致狂野的猛虎,現下只消一聲嘆息,便又恢復成平日裡仙友們曾口耳相傳的冷漠戰神,無心無情的龍尊,手一鬆便放開了緊緊相貼的我,青幽的瞳眸裡再無半點情-欲的瀰漫,淡淡轉開視線。
我內心大震,繼而一陣失落,頗是無助的自己將衣衫拉好,心想,狐貍之前對我的那些個情分果真是假的麼?再說了,衆仙友都明白的事,自己又怎敢期盼?
龍向來就是個冷血的種族,無關乎顏色豔麗與否,更何況龍族的首領被奉爲龍尊的他?越是冷心絕情,越是能心無旁騖的修煉,也難怪剛纔還欲-火焚身的傢伙一轉臉就能變回清心寡慾的和尚模樣。
我悽然的得出內心冒出的不確定結論,或許,狐貍只是習慣了有個人跟在他身後追,並非對我有意。
我黯然的轉身攏緊衣襟口,五味陳雜不知該說什麼,最終,只能老套的憋出一句“最討厭狐貍了”,跺腳委屈的哭著跑出大殿,聲音好不淒涼,就連本人我聽了,都忍不住惡寒好久。
那一夜,我第一次獨自躺在離狐貍主院最遠的偏房牀板上數窗外的星星。
數了星星不管用,我就數綿羊,還是不管用……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輾轉反側?孤枕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