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要是我們交不出貢品，會如何？”
“重則人頭落地，輕則發(fā)配邊疆流放而已。”
“我倒是無所謂，苦日子過關(guān)了，可是老爺不行啊！小姐，您想想辦法吧！”
“我能有什麼法子可想？姨娘可知林家每年上繳的貢品數(shù)額？那可供我們尚書府好幾年吃喝，這還不算上稀世珍寶，你要我如何想辦法？”
溏心無言以對，想到之後要看林馨婉那副嘴臉，她深色暗淡下來。“要是大夫人能解決此事，我甘願低頭，渡過這次難關(guān)再說。”
右手支著頭，寧萱芷擡動眼眸，打量著溏心，心裡暗自想著：到底還是輸在了財(cái)力上。林馨婉不動聲色，動動小指就能把人逼到死角，一個身無分文，沒有半點(diǎn)背景的溏心哪裡是她的對手。
“姨娘知道自己輸在了哪裡？即便是你現(xiàn)在去求大夫人，也是落得被欺凌的下場。”
“溏心後悔當(dāng)初沒有聽小姐的話，操之過急，纔會落得現(xiàn)在這樣一個境界，只要大夫人願意助老爺渡過此劫難，欺凌又如何呢？”
“姨娘能這麼想就好，你肚裡懷著爹爹的孩子，我想大娘再怎麼心惡，也不會傷及你們的性命，只是別院的日子恐怕沒有那麼好過了。”
溏心噗通一聲跪倒在寧萱芷的跟前，她淚眼婆裟。“二小姐，溏心知道錯了，求您再幫我一次。”
“幫你？”寧萱芷嗤笑了下。“姨娘想要往上爬，沒人阻攔你，可踩著他人的性命往上爬，可是要折壽的。”
寧萱芷站起身，她冷傲的俯視著溏心，眼裡充滿鄙夷，就好像在看一個瀕臨死亡的牲畜似的，無波無瀾。
“二小姐此話是什麼意思？”
“你跟不跟大娘低頭，結(jié)果都是一樣！只是爹會不會站在你這邊，就不得而知了！有句話說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wèi)，你在做，天在看，等姨娘想明白，再來找我吧！”
寧萱芷甩袖走了出去，只留下溏心一人在房屋中，低垂的眼眸，掩蓋了她此刻的情緒，只是拽著裙襬的手指越來越緊。
桂竹從一旁走來，見著寧萱芷站在門外，她往裡看了眼，跨進(jìn)門內(nèi)。
“四姨娘，我扶您起來。”
溏心一把推開桂竹，自己支撐著凳子站了起來。“二小姐的話，我一定會好好想透徹了再來。不過我想提醒您一句，若是老爺?shù)沽耍@個院子也就完了。”
“桂竹，曲護(hù)院現(xiàn)在在何處？”
“回來後，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裡。”
寧萱芷走向院門旁的石屋，木門敞開著，從裡面散發(fā)出濃濃的麝香氣，這種濃烈並不刺鼻，聞得時間久了會叫人心跳不止。
“曲令！”
“二小姐！”曲令從牀上跳了起來，他放下書卷，匆匆走了出來。
“準(zhǔn)備下，一個時辰後我要上山。”
曲令楞了下，隨即走出屋子。
寧萱芷來到書院，見寧恆遠(yuǎn)還沒有走，與劉福在屋子裡說話，她掀起簾子走了進(jìn)去。
“你來這裡做什麼？”
“爹，我想一會上山找大娘，看看她的病情如何了。”
寧恆遠(yuǎn)打發(fā)了劉福出去，陰霾的盯著寧萱芷。“要是關(guān)乎貢品的事，不用你操心。”
“沒有林家，爹真的有方法渡過此關(guān)？爹走後，姨娘哭的跟淚人似
得，一直都說是自己的錯，不是她太過針對事實(shí)，大娘也不會出此下策爲(wèi)難爹。”
寧恆遠(yuǎn)冷哼出聲，他何嘗不知道這是林馨婉耍的手段，想要跟以前一樣脅迫自己，對她唯命是從。絕不可能！
“我已經(jīng)對不起你娘一次，這次我絕不會妥協(xié)，不會讓溏心也落得跟你們一般的下場。”
這話聽起來格外的刺耳，寧萱芷在心底發(fā)出嘲笑聲。“我知道，爹你不願意屈就在大娘的淫威下，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所以，這次由孩兒出面去詢問個緣由，若只是林家單方面做出的決定，大娘也好去打招呼；若是大娘的意圖，也能追查出她爲(wèi)何要這麼做，這可是牽連到尚書府上下百來口人，處事穩(wěn)重的大娘不會這麼絕情的。”
有人願意出面，寧恆遠(yuǎn)自然願意，他遲疑了許久還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多帶些人上山，以防萬一。”
寧萱芷得到寧恆遠(yuǎn)的首肯後，帶著曲令準(zhǔn)備離開尚書府，在門口遇上採藥回來的清風(fēng)，得知兩人要去寶華寺，把簍子交給府內(nèi)家丁，送往‘落月閣’，緊跟上寧萱芷她們一起前往寶華寺。
多了清風(fēng)，寧萱芷感到心頭輕鬆了不少，與曲令在一起總是有著莫名壓迫感。
寶華寺是座大寺廟，每日前來上香拜佛的香客很多，像留宿在寺廟中齋客不少，爲(wèi)此，寺廟在後院特地建築了不少廂房供這些齋客居住。
寧萱芷走在平整的山道上，擡頭便能望見黃牆黑瓦的寺院外牆，路途上有不少香客和寺裡的和尚走動，衝在前面一身道服的清風(fēng)，站在他們中間顯得格外彆扭。
“二小姐，你可想好了？當(dāng)真要去見大夫人？”
“溏心有句話說的對，爹若是倒了，我們也會跟著倒！”
“可是，眼下這個機(jī)會剛好可以除掉林家。”
“我一直都覺得你是聰明人，怎麼在這個時候，反而愚笨起來？林家交不出貢品，對林馨婉有什麼好處？聖上動怒殺的事寧恆遠(yuǎn)，他會不找林家墊背？沒人會跟自己過不去，這不過是林馨婉給自己找的一個臺階罷了，順便讓爹知道，這個院子誰纔是能說話的人。”
“所以，即便是老爺不出面，貢品也會路數(shù)送入宮裡。”
“正常情況下，應(yīng)該會這樣，除非林馨婉抱著魚死網(wǎng)破的心態(tài)，那就不好說了，今日我來此只是探個虛實(shí)，不打算參與他們之間的紛爭。”
三人來到寺廟，說明來意之後，被一個小和尚帶入後院。一間精緻的廂房中，林馨婉跪坐在墊子上，一臉虔誠的數(shù)珠唸經(jīng)。
林嬤嬤同樣跪在地上從旁伺候著，再看林馨婉的氣色紅潤，體態(tài)有些發(fā)福，看來在這寺廟裡養(yǎng)的不錯。
“大娘！”
林馨婉敲著木魚，彷彿沒有聽到身後的叫喚聲。林嬤嬤看了眼寧萱芷，衝她擺擺手，隨後站起身，把人請到了外面，關(guān)上房門。
“二小姐，怎麼得空來此？就你一人嗎？老爺和大小姐可安好？”
“爹爹忙於宮裡的事，姐姐她……”
林嬤嬤見寧萱芷言談閃爍，當(dāng)下也沒再追問。“大夫人在做早課，二小姐隨我去偏廳稍坐片刻。”
林馨婉住的院子邊上有個偏房，裡面已經(jīng)坐著幾個香客，都是上年紀(jì)的婦道人家，看到寧萱芷後，紛紛議論起來，這如花似玉仿若天仙的女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有沒有婚約，等等
問題劈頭蓋腦的丟了過來，問的林嬤嬤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寧萱芷退出偏房，在寺廟中閒逛起來，近中午，她纔回到林馨婉居住的廂房中，此時，她已經(jīng)坐在一旁喝茶看著經(jīng)文，桌上擺著幾道素齋，兩副碗筷，還沒有動過。
“二小姐，來了，一起用膳吧！”
林馨婉放下經(jīng)書，瞥了寧萱芷一眼說道：“就你一個人嗎？”
“爹有公務(wù)在身，所以讓孩兒過來看看娘。”
“坐下來，陪我用膳！”
寺廟的膳食很簡單，味道卻很好！寧萱芷一路走來，肚子也有些餓了，吃的格外的香，等發(fā)現(xiàn)面前投來異樣眼光的時候，她衝著林馨婉甜甜笑起來。“孩兒是走上來的，所以有些餓了。”
“不夠吃，再讓廚房送點(diǎn)過來。”
“夠了，謝謝大娘。”
寧萱芷放下碗筷後，老媽子上前把桌子收拾乾淨(jìng)，送來了水果。
“剛剛你提到嫺兒，她怎麼了？”
“姐姐本來是要跟著一起來的，不過被爹爹禁足在院子裡，所以讓孩兒代爲(wèi)慰問，不知大娘的身體可康復(fù)？”
“山上的空氣好，煩心事也少，自然是過的舒服，精神好身體也就好了，哎，真不想下山，打算在這裡住上一輩子，也不是件壞事。”
“大娘可不能這麼想，院子裡還需要大娘操持，您不在孩兒可是萬分想念。”
“怎麼？你那姨娘給你氣受了？”
“那到?jīng)]有！姨娘對孩兒還好，只是，姐姐因爲(wèi)衝撞了姨娘被爹呵斥了。”
“她做了什麼事？”
“因爲(wèi)每月月利的事，還有姨娘從姐姐院子裡要了明月，所以心裡不痛快，找姨娘理論，差點(diǎn)傷到了她肚裡的孩子，爹一氣之下便禁了她的足。”
“月利？呵呵，可查出結(jié)果？”
“孩兒不知情，這兩日來，京城裡有人處處針對我們尚書府，孩兒險些也遭了對方的算計(jì)，好在王爺及時趕到，才救出孩兒，不然恐怕今日便見不到大娘了。”
林馨婉睜開雙目，吃驚的盯著寧萱芷。“什麼人所爲(wèi)？”
“爹已經(jīng)讓官府查辦了，劉福出來尋我的時候，也被打成重傷，從大娘走後，院子裡就沒有安生過，底下做事的人唉聲載道，都希望大娘能早些回去主持大局。”
“是嗎？”鷹鷲的眼眸上下打量著寧萱芷，林馨婉哼哼兩聲，形同枯爪的手指指向她，扯起尖銳的嗓子說道：“寧萱芷你想挑起兩院的戰(zhàn)爭，這次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在這裡過得很好，不想再管俗世。”
“那爹要是被砍頭了，大娘也不管嗎？”
“呵呵，你不要在這裡嚇唬我！寧恆遠(yuǎn)現(xiàn)在在朝堂上可是風(fēng)生水起，誰會要他的腦袋？”
“齊皇后！”
林馨婉瞇起眼。“你說是什麼？”
“如果齊皇后想要爹爹的腦袋，大娘還能穩(wěn)坐在此吃齋唸佛嗎？”
寧萱芷把林家的書信推到林馨婉的跟前，接著說道：“爹爹這些日子都在爲(wèi)此事奔波，所以纔沒有時間來看望娘，還有二十來天便是年關(guān)，這送入宮中的貢品數(shù)目龐大，爹無論如何都是無法湊齊的。若皇后怪罪下來，何止是爹，大娘，姐姐，我，都是要跟著掉腦袋的。”
林馨婉反覆看了書信許久，用力捏成團(tuán)，砸到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