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房門洞開,太上笑吟吟的進來,拊掌道:“好!紫薇,果然是老身的好徒兒,呵呵!”
薛紫薇起身下牀,豐姿絕豔,哪有半點柔弱的模樣。唐靖雨心底又是一痛,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上,說起來,自個有點太低估了這小魔女的魔性,天真嬌蠻而不失性情,或許是假象,而她有時表露的深沉卻被他忽略了,這一點足以致命。
薛紫薇將錦盒遞與太上手中,太上笑容可掬,眼角的皺紋更如蛛網一般可憎。唐靖雨忽然縱聲大笑,駭得薛紫薇花容失色,一時不知唐靖雨爲何發笑,更不知如何是好。
太上一臉狐疑,狠狠的剜了唐靖雨一眼,把手中的錦盒打開了,瞄了一眼,煞那間臉色蒼白,拿著錦盒的手不由抖了幾下。薛紫薇忙即接過了,仔細一打量,只見錦盒內卻是一隻白玉鎮紙,頓時怔住。
唐靖雨“哈哈”笑道:“薛紫薇,你不該心急,該聽我把話說完纔是,哈哈!”
太上大怒,手腕起處,袍袖揮出,勁風獵獵,直逼唐靖雨面門。勁風迫近,刺骨的生疼,唐靖雨被點了穴道,又被封了經脈,又怎堪一擊。這時一道白影欺近牀榻,迅疾抓住唐靖雨胳膊,一個旋身帶出老遠。勁風過處,繡枕滾落,牀幃呼啦全部扯到了一起,落到了牀上,揉成了一團。
帶開唐靖雨的是薛紫薇,否則這一下就夠唐靖雨受的,薛紫薇的纖手有些顫抖,而太上則更加震怒,喝道:“紫薇,你這是幹甚麼?”
薛紫薇鬆開唐靖雨,低聲道:“師傅,火龍珠仍落在此人手中,你要是打死了他,豈不誤事!”
薛紫薇自唐靖雨懷內檢視了一遍,仍然一無所獲。
“哼!”太上冷然道:“這小賊太也可惡,不讓他吃點苦頭,又怎知老身的厲害!”
薛紫薇忙陪笑道:“師傅說的是,不過,紫薇對他了解甚深,寧折不屈,咱們也不要太過違拗人家本性。”
薛紫薇說得客氣,實則是提醒太上不要弄巧成拙,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怕威逼利誘。
太上冷哼一聲,唐靖雨卻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不屑。太上勃然變色,薛紫薇伸手拂上唐靖雨昏穴,將他放倒榻上,方急急道:“師傅,姥姥和採玉親眼所見,少林和尚將火龍珠贈與了唐靖雨,紫薇敢擔保,以唐靖雨……唐靖雨的心性,定然將火龍珠攜來了此地,師傅啊,就聽紫薇一句話,紫薇擔保將火龍珠奉給您老人家!”
太上嘆了口氣,淡然道:“紫薇,你不要真的對這個唐靖雨有甚麼留戀,此人滿口仁義,心堅如鐵,不會屈從你我,何況追逐此人的庸脂俗粉只怕不在少數,你道他會真的鐘情於你?”
紫薇微微一笑,笑起來不免有幾分苦澀,“師傅,您不說紫薇也知道的,只不過許若晴對此人鍾情,人家負氣不過,這才起了爭勝之心!”
“哦!”太上微微點頭,目光遊移到牀榻之上側臥卻依然頎長勻稱的身軀。良久之後,太上淡淡道:“紫薇,你可知情場爭勝之道?”
薛紫薇茫然搖頭,太上雙目微瞇,“如果得不到,就……”太上比劃了一個下劈的動作,“這樣一了百了,你雖然心痛,對頭更痛!”
薛紫薇由不得脖頸發涼不寒而慄,顫聲道:“師傅……說得極是!”
太上沉聲道:“紫薇,這事就交個你辦,務必把火龍珠拿到,要知道這枚寶珠不僅事關師祖寶庫,即便對你我修習的神功也多有裨益。我要讓天下武林所有的臭男人均臣服於我的腳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別爲了兒女私情誤了大事,紫薇,你可記住了!”
“是!”紫薇躬身應道。
紫薇把太上送到門外,通天姥姥和羅素英下樓。薛紫薇瞧著太上的身影轉過樓角,方幽幽嘆了口氣,返回室內,來到榻前。薛紫薇端詳了唐靖雨半晌,纖纖細指不期然的撫上他俊逸的臉頰,又是幽幽一嘆,然後解開了唐靖雨的昏穴和被封的穴道。
唐靖雨醒來,只見薛紫薇如花的嬌顏就在眼前,擡手就是一掌,只聽“啪”的一聲脆響,薛紫薇竟然不躲不避,打了個正著。唐靖雨經脈雖然被封,氣息不暢,用不上力道,不過這一下打得也不輕,薛紫薇白裡透紅的嬌嫩臉頰霎時多了五道指痕。
唐靖雨打完,也自怔住,脫口道:“你……你爲何不躲……”
薛紫薇幽幽道:“唐少,如果你打人家能夠解氣,只管下手好了!”
唐靖雨冷笑道:“貓哭耗子,少假惺惺!”
薛紫薇臉色煞白,注視著唐靖雨道:“人家是對不住你唐靖雨,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保住你得性命重要!不要討厭人家好不好?”
唐靖雨扭過身去,淡淡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唐靖雨雖是不信,是不是該體諒別人,我也說不好,你也不用遮遮掩掩,有話就說,你沒有道義,更不必和我談情意!”
薛紫薇心下一疼,如同針刺一般。唐靖雨語聲淡淡,卻都是誅心之論,此時近在咫尺,兩人之間卻不啻遠隔千里,兩顆本來很近的心越來越疏遠了。
薛紫薇纖手在唐靖雨身上連揮,唐靖雨身上一輕,被封的經脈已被解開。薛紫薇淡淡道:“好了,你去吧!”
唐靖雨一怔,問道:“你就這麼讓我走了!”
薛紫薇不發一言,移步窗口,掀開窗簾向外瞧了幾眼,方淡然道:“外面戒備森嚴,不過以你唐少的本領,大約不難脫身,去吧!”
唐靖雨遲疑道:“我走了,你怎麼辦?”
薛紫薇笑了笑,顯得有些無奈,“太上是我師傅,又能拿我怎樣?”
唐靖雨沉吟良久方道:“太上大約除了火龍珠,還想要了我的命,不管如何,你讓我走,我也不想心懷感激。罷了, 我把火龍珠給你,你我從此兩不虧欠!”
“兩不虧欠……”紫薇凝視著唐靖雨,喃喃說道,盈盈雙眸凝結著一層水霧,茫然若失。
出了小樓,樓門口通天姥姥和羅素英正帶著八位紫衣女子親自執守。唐靖雨也不說話,徑直穿廊過戶,向谷口行去,薛紫薇亦步亦趨,通天姥姥和羅素英帶著八位紫衣女子本想跟隨,薛紫薇吩咐道:“在這守著即好,本宮去去就來!”通天姥姥本來對這薛紫薇十分的親近,誰想這次薛紫薇被太上“幽禁”卻是苦肉計,這讓殫精竭慮的她不免有種被愚弄的情緒,所以不知不覺間對薛紫薇有了一些埋怨。
眼見二人出了庭院,羅素英問道:“姥姥,您說怎辦纔好?”
通天姥姥搖了搖頭,二人之間的微妙情愫,她多少有些體察,當然也不好明說,羅素英也是聰明人,未必不知其中玄妙。羅素英見通天姥姥默然不語,無奈道:“太上本讓我等值守,如果宮主出了甚麼事,抑或……太上追問起來,那也是您我的不是,所以,您和我還是遠遠綴在宮主身後爲好!”
出谷口不遠,攀上了那道崖壁,唐靖雨自那塊巨石下起出那隻錦囊,小心的解開了,倒在掌心一枚圓潤通透、微蘊緋紅的珠子,淡淡道:“這枚火龍珠,雖是奇珍,似並非祥物,你們如跗骨之蛆、逐臭之蠅,我倒要看看,得之又能如何?”
唐靖雨話音未落,大變已生。一道苗條的身影如飛而至,騰飛跳躍,翻越絕壁如履平地一般,眨眼間躍落當場。唐靖雨暗暗叫苦,來得正是冤家對頭許若晴。許若晴雙目噴火,直直注視唐靖雨,
唐靖雨瞧著手裡的火龍珠嘆道:“果然不是祥物,出現即有血雨腥風!”
這時許若晴銀牙咬著下脣哼道:“唐靖雨,你……你好啊……”投懷送抱,固然是你情我願,她機關算盡,卻只得了一枚贗品,又怎不憤恨。
唐靖雨注視著許若晴笑道:“你我又不是外人,何苦來哉?”
許若晴瞧了一眼面色不善的薛紫薇,忽然壓低聲音嬌笑道:“也是,至少人家已是唐少的人呢?”
許若晴說話語聲雖低,又怎瞞得過近在咫尺的薛紫薇,她臉色從未這般難堪,蒼白如紙,冷若冰霜,一雙纖手按住劍柄的纖手微微抖動,好不容易纔按住內心憤怒和幽怨混合的情緒。
唐靖雨神色有些尷尬,瞧了一眼薛紫薇,遲疑道:“許……若晴……,那是你……你……”下面的話怎也說不出口,得了人家清白女兒之身,再要說別的,有點得了便宜賣乖的嫌疑,非是男兒本色。
薛紫薇尖叫一聲,長劍出鞘,裹挾著凜冽的寒氣,向許若晴殺來。薛紫薇這一劍殺氣盡漏,似乎對許若晴恨極,恨不能一劍斃其性命。許若晴毫不示弱,一個斜縱,半空裡短劍出鞘,斜斜挑向薛紫薇長劍。兩位當今武林最爲出色的女子戰作一團,只有鬼才知道,是爲了那枚火龍珠還是爲了唐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