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雨著實放心不下紫鳳那丫頭,拋開自己與丹鳳幫的淵源不講,那丫頭確也讓人疼愛,在情在理,都不能置之不理。紫鳳得罪了天羅教,單看搜魂手聶道元那次設(shè)計暗算劍公子之事,以青青假扮紫鳳,就可推知紫鳳與劍公子的關(guān)係已不是秘密。要是紫鳳依然愚蠢的以本來面目,大搖大擺的跟蹤劍公子,唐靖雨幾可斷定這丫頭早晚身陷囫圇。
現(xiàn)在則是未知之數(shù),或者只是紫鳳暴露了行蹤,唐靖雨越想越覺揪心,偏又無計可施,想來想去,天色已晚,只得先找個客棧安身,然後再想法拜託丐幫弟子打探紫鳳行蹤。想到這裡,忽然心中一動,此處乃是長河幫地盤,也許找那個“笑面虎”齊老闆摸摸底不定會有甚麼收穫。
唐靖雨再次踏進歸義居的時候,那夥計一臉驚喜,殷勤的招呼到後面一間雅室,然後笑道:“齊老闆有事外出吩咐過,著小得好好招呼公子,不知公子用點甚麼?”唐靖雨奇道:“你家齊老闆知道在下會來?”
那夥計笑道:“這個小得不知,老闆可能估摸著公子會來。”
唐靖雨見那夥計還在等著自己吩咐,便笑道:“隨便上幾樣小菜好了,一盤饅頭?!扁酚嫶饝?yīng)著去了。
唐靖雨心下卻是猶疑不定,要是齊芳算定自己會來找他,那此人未免太過神奇,會不會齊芳設(shè)了個圈套呢?唐靖雨一想不無此種可能,要是齊芳招來天羅教的人,只一個搜魂手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
唐靖雨想到此處,哪裡還敢耽擱,起身欲走,已聽見笑面虎齊芳的笑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齊芳笑容滿面現(xiàn)身門口,抱拳笑道:“唐少俠少林一戰(zhàn),定會名揚天下,老朽深感與有榮焉?!?
此事少林當然秘而不宣,天羅教則唯恐別人知道,唐靖雨不由驚訝齊芳消息之快,微微笑道:“在下不過勉爲其難,差點丟掉性命,何談甚麼榮耀。不過齊老闆倒是消息靈通的很?!?
齊芳微笑不語,伸手肅客,唐靖雨有意摸摸齊芳的底子,從容落座。夥計上來滿桌飯菜,水路雜陳,極其豐盛,足夠五人之量有餘,還有一大壺汾酒。
齊芳此人面相極其富態(tài),臉上整日笑容不減,瞧來似乎一臉市儈之氣,唐靖雨心底卻是另有看法,暗忖此人倒是不負了“笑面虎”的美名。
唐靖雨笑道:“不知齊老闆如何認定在下會前來?”
齊芳笑意更濃,淡然說道:“因爲唐少俠不來,老朽也會派人相請?!碧凭赣晷牡例R芳既然連拂曉如此隱秘之事都能打探,自己確也躲不過他的耳目,於是苦笑道:“卻好在下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齊芳探手入懷,取出一封書信,推了過來,笑道:“唐少俠請看!”
這是祁非凡寫給齊芳的一封私函,大略是著齊芳留意唐靖雨行蹤,提供便利,多家照拂之意。
齊芳留意唐靖雨神情,笑道:“非凡與老朽是莫逆之交,又是老朽敬重的人,非凡吩咐,老朽豈敢不從,哈哈!”
唐靖雨心下釋然,笑道:“晚輩近來如同驚弓之鳥,疑神疑鬼,前輩見諒!”
齊芳擺手道:“唐少俠哪裡話,老朽與非凡平輩論交,少俠看得起老朽,叫一聲齊大哥可矣。”
唐靖雨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齊大哥直呼在下名字可矣!”
兩人相視大笑,碰杯後一飲而盡,似乎已是熟識多年的朋友一般。齊芳更是開懷大笑不已,似乎結(jié)識唐靖雨是他平生的榮耀。
唐靖雨笑道:“小弟本有事前來,還要煩勞齊大哥?!?
齊芳笑道:“自己兄弟,何言煩勞,有事儘管吩咐,齊大哥能爲唐小弟略盡綿薄之力,不知該有多麼的歡喜?!?
唐靖雨笑道:“齊大哥不用這麼誇張吧,沒得讓小弟不好意思?!?
齊芳收起招牌的笑容,嘆道:“靖雨,你是不知自身的魅力,老朽閱人多矣,從未見過如賢弟般人物,不用開口,氣度已讓人心折。雖肝腦塗地,亦願供你驅(qū)策,雖萬死而不辭。此非老朽妄言,只看如祁非凡般才智高絕之士,從來都是眼高於頂,卻對你如此推崇,可見一般。”齊芳見唐靖雨有些侷促,笑了笑,接著道:“齊大哥非是當面奉承,乃是期望靖雨能登高望遠,珍惜血肉之軀,以造福武林蒼生?!?
唐靖雨正容道:“齊大哥教誨,靖雨定會銘記於心?!?
齊芳這才道:“靖雨剛剛所言何事?不妨說來聽聽?!?
唐靖雨忙把來意道出,拜託齊芳留意紫鳳行蹤。齊芳卻是表情古怪,半晌方苦笑道:“原來是想到一起了,紫鳳被那個想必是叫麻二姑的婆娘擒獲,我因知道長河幫同丹鳳幫結(jié)盟一事,這才使人密報長河總舵,總因遠水解不了近渴,這纔打你老弟的主意,唉,此事確也有些棘手!”
想到紫鳳一個大姑娘家家,果然落入了魔爪,後果不堪設(shè)想,唐靖雨不禁心下著急,問道:“不知紫鳳姑娘被帶往哪裡去了?”
齊芳答道:“太室山明月峽有一‘林音寺’,一向予人莫測高深之感,八九不離十,紫鳳被關(guān)到了那裡。昨夜齊大哥摸上山去,察覺戒備之嚴,超乎想像,沒敢輕舉妄動?!?
唐靖雨訝道:“莫非是那陰姬落腳之地,那可就難辦了。”說著向齊芳略講了陰姬、搜魂手等人的厲害之處,齊芳原本是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聽到陰姬功力如此了得,不禁駭然道:“那該如何是好?”也不由暗自慶幸昨晚知機的早,否則定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唐靖雨淡然道:“紫鳳姑娘陷身魔掌,無論如何,小弟也不能坐視不管?!?
齊芳頜首道:“這個自然,老哥我舍卻老命,也要陪你闖闖這虎穴龍?zhí)?!?
中嶽嵩山東西綿延一百二十餘里,共有七十二峰。東爲太室山,西爲少室山。太室山共有三十六峰,巖幛蒼翠相間,峰壁環(huán)向攢聳,恍若芙蓉之姿。羣峰的環(huán)抱裡以至峰頂之上,逐步蓋起了無數(shù)的梵宇琳宮、道院僧房。建於御碑峰下明月峽的林音寺,不過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座寺院。
齊芳引著唐靖雨悄悄潛近林音寺。月色如水,爲明月峽披上了一抹淡淡的銀紗。兩壁峰壑開綻,凌嶒參差,峽中叢林奇石,溪水潺潺,月夜之下瞧來,景色美不勝收。而林音寺則位於溪水盡頭的林蔭裡,自半山崖壁瞧去,參天的古木叢中,隱約可見一角飛檐。
唐靖雨暗暗叫苦,峽口不消說埋有伏兵。寺院周圍的參天林木,只要伏有高手,身手再好,也勢必無所遁形。
齊芳苦笑道:“怎麼辦?”
唐靖雨心下沒底,卻又知勢在必行,只得寬慰道:“這種天色,暗哨必有懈怠之心,我們就來個出其不意。齊大哥切記,無論發(fā)生甚麼事,千萬不可下去,尤其這條長索,我下去先收起來,能否逃出生天,就看能否用上它了!”
齊芳道:“靖雨切記一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唐靖雨點頭道:“放心罷,齊大哥?!闭f完,把那預(yù)先準備好的長索系在一塊突起的條石上,沿著石壁,如同一縷青煙般滑了下去,轉(zhuǎn)眼到了峽底,伏倒在地留意四周,半晌沒有動靜,心底先鬆了口氣。要是在石壁上即被發(fā)覺,除了溜回壁頂之外,別無他法。救人之事,也只能告吹。
唐靖雨藉著地勢的掩護,倏起倏落,亦或斗折蛇行,將身法展至極致,要不留意去看,偶爾瞧見了,也只會當作眼花。瞬間接近茂林,唐靖雨毫不猶豫,如同天際流星,劃過十餘丈遠一塊空闊地,落到一枝椏上,輕捷的如同貍貓一般,沒有發(fā)出半點聲息。
唐靖雨屏息靜氣,卻沒有聽到絲毫動靜,不禁心中納悶,難道自己猜錯了,天羅教的絕頂高手也許不屑於在這外圍守護,要是根本就沒人,那反倒有些不妙。難道天羅教衆(zhòng)人已撤離此地?那救回紫鳳的希望更加渺茫了。唐靖雨突然聞到一股血腥氣,心中不由一動,悄無聲息溜下高樹,循著氣味掩了過去,只見枝椏間橫掛一黑衣大漢,雙睛暴凸,咽喉間有鮮血緩緩滴下。想是伏在這裡的暗哨,卻被人一劍洞穿咽喉。唐靖雨一驚,四下察看,果然又有幾具屍首,均是一劍致命,該是出自一人之手。唐靖雨除了暗歎此人劍法之精,也不由佩服此人膽識,雖知林中暗哨該掃除殆盡,還是小心翼翼掠上一株高樹,留神打量寺院動靜。
寺院主體建築是大雄寶殿,旁邊是兩座配殿,依然有燈光透出。後面幾排平房,只不知紫鳳又會囚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