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不過是舊事重提,以慕容家偌大家業,加上國色天香的美人,試問天下誰人能夠抗拒。唐靖雨心下也不免遲疑,這可是他與菲菲成其好事的良機,不過,他也不願違背自己的意願。
慕容秋見唐靖雨沉吟不語,心下不快,冷然說道:“我慕容世家垂名江湖近百載,決不能在我慕容秋的手裡弱了名頭。前幾日,南宮漸親自向老夫爲其子求親,這個面子老夫不能不給,何況南宮漸有言,不論菲兒提出任何條件,他都可以答應。老夫推說回來徵詢她孃的看法,實則是想成全你和菲兒。以後的江湖,南宮漸定然是一手遮天,老夫答應了他,結成親家,我慕容秋在江湖上還不是一樣呼風喚雨。南宮漸已接二連三提親,老夫也沒法推託。今日老夫苦口婆心,可謂爲你同菲兒已設身處地的著想。何去何從,你瞧著辦好了!”
唐靖雨瞧向神色恍惚的慕容菲,慕容菲明媚的雙眸籠上了淡淡的水霧,俏臉沒有一絲血色。唐靖雨心下刺痛,猶豫該不該答應了慕容秋。
慕容菲已盈盈起立,走近幾步,秋水雙眸凝視著唐靖雨,良久方微微搖了搖螓首,緩緩說道:“唐大哥,菲菲本打算嫁入唐門爲婦,這是菲菲一生幸福所繫。怎奈造化弄人,不遂我願。唐大哥,菲菲不願你爲了菲菲委屈自己,那樣子,菲菲一生都不會心安。唐大哥,你走吧!”
慕容菲說完探手抽出長劍,唐靖雨未及阻攔,慕容菲已手起劍落,一縷秀髮飄落纖手。慕容菲將長劍擲於地上,纖手捧起秀髮遞到唐靖雨面前,淡然說道:“唐大哥,嫁給甚麼人,有爹孃作主,菲菲也沒有法子。菲菲今日削髮名志,願長伴清燈古佛,誰也別想逼我,否則下次削下得決不會……”話未說完,已掩面奪門去了。
慕容秋氣得臉色鐵青,鐵若蘭雙目噙滿淚水。唐靖雨茫然的嚮慕容秋、鐵若蘭躬了躬身,機械的挪動步子,遊魂一般,走出了慕容世家。
唐靖雨只想找個地方痛痛快快喝上幾杯,大醉一場,也許可以稍減心中的苦痛,可是,鬼神差使,他居然來到了水月坊。或許在他的心底,水月坊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地方。
水月坊的姑娘瞧向唐靖雨的眼神裡滿是喜悅和崇敬,卻不像上次一樣動手動腳。唐靖雨灌下第三杯酒的時候,採玉姍姍而來,憐憫的眼神凝視著唐靖雨,良久方在他身旁跪下,伸手把盞替他滿上一杯。然後搖頭嘆道:“這個世上,也許惟有慕容大小姐,方能讓意氣風發的唐少俠如此低落。”
唐靖雨仰首再喝下一杯水酒,神情恢復淡定,默然良久,瞧向採玉的眼神射出無比銳利的光芒。唐靖雨淡淡說道:“慕容菲不負我唐靖雨,唐靖雨也不會負了慕容菲。我倒要瞧瞧,他南宮漸是否真能一手遮天!”
唐靖雨起身,向採玉笑道:“打攪玉姊了,小弟告辭!”說完,就那麼瀟瀟灑灑的去了,採玉反倒愣在那兒,一時哭笑不得。
唐靖雨正走街串巷去“陸記綢緞”見陸天冰,巷口卻有人低聲喊道:“唐少俠!”唐靖雨聞聲望去,瞧見百曉星汪靜兄弟三人從小巷出來,不禁大喜,忙於三人見禮,相攜著進了一個茶樓找了個隔斷的雅間坐下。
唐靖雨笑道:“三位大哥近況如何?”
三人突然神色大變,齊齊起身跪在唐靖雨面前。唐靖雨大驚,慌忙扶起三人,說道:“自家兄弟,有話好說!”
汪靜赦然道:“本不該與唐少俠交淺言深,不過,我兄弟一籌莫展,剛好獲知唐少俠入城,這才腆顏前來拜見唐少俠,懇請唐少俠能助一臂之力?!?
唐靖雨笑道:“汪兄這就見外了,有事但說無妨,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然不會坐視!”
汪靜瞧了一眼兩位兄弟,賽旋風李墉心眼最實,當先謝道:“俺先替門主謝過唐少俠,嘿嘿,只要唐少俠出手,定要那娘們好瞧!”
唐靖雨反倒聽得一頭霧水,汪靜笑道:“三弟一貫語無倫次,唐少俠見笑,這事涉及我們這個江湖上一貫非常隱秘的門戶?!?
唐靖雨笑道:“這個汪兄放心,今日出自汪兄之口,入得在下之耳,不會再有他人知道?!?
汪靜赦然道:“哪裡話,不是放心不下唐少俠,實則是我們確也有些見不得光。我們兄弟都是一個喚作‘千機門’的小門戶。千機門主要的營生就是收集出賣各種消息,只要有人肯出價,千機門就會千方百計蒐羅提供有用的情報?!?
唐靖雨點了點頭,心下忖道:瞧來千機門不光見不得人,尚且良莠不分。汪靜接著道:“千機門的一個原則就是決不介入紛爭,只要肯出價,即可交易,所以多年來也算左右逢源,平安無事!千機門的門主,另一身份即是江湖上名頭很響的‘百變書生’於化龍,精擅易容之術,可化身千百。”
唐靖雨訝道:“原來於化龍是你們的門主,他與老化子朱雀長老非常投契,在下倒也有過一面之緣?!?
汪靜驚喜道:“原來唐少俠識得於門主。”
唐靖雨笑道:“這個在下沒有把握,或許在下見到的只是他的化身也說不定。”
汪靜苦笑道:“唐少俠說笑,於門主平日都以本來面目示人。”
白千里插言道:“門主未必想隱瞞身份,只是千機門門規森嚴,門主也無可奈何。”
唐靖雨笑道:“家有家法,幫有幫規,這個在下理會。三位在千機門的身份該不低吧?”
汪靜赦然道:“千機門弟子大都擅長輕身功夫,混入茶樓酒肆,打探蒐羅各種消息。我兄弟三人算是千機門的總管,專責將蒐羅來得消息分類整理,有時也跟蹤或隱身竊聽機密訊息,果然難辦的買賣則有門主親自出馬?!?
唐靖雨點頭道:“於門主可化身千百,也是江湖中以輕身功夫見長的高手,他要出面,算得上十拿九穩?!?
汪靜苦笑道:“誠如唐少俠所言,門主果然是十拿九穩。這次,就是不穩的那一次,載了個大跟頭,而且是滅門之災?!?
白千里同李墉一臉懊惱,汪靜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這次的生意,於門主顯然很不情願,卻不知爲何又接了下來。我私下問過,門主不肯多說,只是讓門內兄弟等他消息,要是第二天早上不見回來,讓我們有多遠躲多遠,從此解散千機門?!?
唐靖雨“哦”了一聲,問道:“於門主可否透漏去了哪裡?”
汪靜點頭道:“不知唐少俠可曾聽說過,幾年前江湖上的幾句類似歌謠的段子,其中有這麼幾句‘一品刀、斷魂槍、落英劍、披風杖?!?
唐靖雨點頭道:“這個聽說過,是四個年輕高手,也是四種獨門絕技,那幾年風頭很勁。”
汪靜說道:“這兩年南宮世家崛起,加之南宮玉、蕭一鴻等年輕俊彥領袖後起,更有唐少俠一枝獨秀,早將這四人的風頭蓋過,所以,這兩年反沒人提起了?!?
唐靖雨苦笑道:“汪兄過獎,在下是有苦自知。聽說這四人年紀相當,不知誰的功力更高一些?!?
汪靜搖頭道:“或許江湖上每個人都對這個問題感興趣,不過四人並未較量過,論名聲當然要數一品刀,不過,曾有人斷言,一品刀與斷魂槍,功力該在伯仲之間。”
唐靖雨笑道:“不知,咱們這次要碰的彩頭,是一品刀還是斷魂槍?”落英劍同披風杖乃是兩位女子,所以唐靖雨有此一問,因爲有刀帝的淵源,唐靖雨倒希望是“師兄”一品刀。
汪靜苦笑道:“此二人功力想若,實則還是有分別,傳說一品刀喜歡獨來獨往。而斷魂槍葉文軒家大業大,堪稱一方雄豪霸主!偏偏門主招惹的就是這主。”
洛陽不愧中原武林藏龍臥虎之地,城東南有慕容世家,正東的溫侯方府,城西獨處一隅的關洛一刀嶽昭坤,城南的丐幫,其它門戶幫派多於過江之鯽。而令時下洛陽武林側目的則是天龍幫的洛陽分壇,佔據了名馳天下的金谷。而斷魂槍葉文軒就憑掌中一桿令人聞風喪膽的金槍在高手如林的洛陽創下了一番基業。
斷魂槍葉文軒在城北十里建了一座豪宅,規模不見得在慕容莊園之下。洛陽沒人知道葉文軒如何斂財,卻均知道葉文軒莊內妻妾成羣、僕從如雲,花錢如同流水一般。葉文軒出手闊綽,手底紮實,著實結納了不少江湖好手,因此稱其爲一方霸主絕不爲過。
汪靜想是對斷魂槍極爲忌憚,竭力主張夜闖葉府,伺機打探於門主下落。唐靖雨搖頭笑道:“葉府燈火晝夜不熄,夜裡同白天也沒有多大差別,何況夜間守衛必然更加森嚴。適才汪兄曾言葉府屋宇千間,我們確也很難下手搜尋。最重要的是,我們不能莽撞出手,惹惱了葉文軒,對於門主絕非好事。因此在下認爲,該上門拜訪一下這位葉大俠,消除一下誤會,要是兵不血刃的要回於門主,豈不更好?”唐靖雨實則想到於化龍所作所爲有些擺不上臺面,自己貿然出手有些師出無名,所以纔想客氣的勸葉文軒能夠給他一個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