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基或者心志不夠堅固的人,很難抵抗這股可怕波流。
除了那些長老,場間能夠支撐下來的,只有寥寥少數(shù)年輕人,無不是兩家書院最頂尖的天才。
任真站在原地,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不少人。他凝視著臺上那兩位,忍不住讚歎一句,“這兩人真強……”
無論比心意,還是體魄,都是卓爾稍勝一籌。對峙片刻後,他那隻拳頭爆發(fā)出的威力終究佔了上風。
咔、咔,細微聲響傳出,只見兩者交鋒所在的層面上,無數(shù)細密裂痕生出,然後那道音盾隨之破碎,迅速消弭不見。
強大沖擊力將韓湘子震飛,口吐鮮血,重重摔在杏壇上。與之相對的反彈力也十足,使得卓爾倒退出很遠,才站穩(wěn)腳跟。
兩位修心之人的對決,以一場如此直接而震撼的碰撞分出勝負。
結(jié)果不言自明,卓爾獲得勝利。同時,他也獲得了自由,以及進京赴試的名額。
他長舒一口氣,走上前去,伸手將倒地的韓湘子攙扶起來,笑容溫和,“跟你一戰(zhàn),很痛快。兄弟,回去好好休養(yǎng),咱們六月長安再會!”
不打不相識,更難得遇見同樣不拘一格的道友,這讓他很開心。
韓湘子臉色蒼白,顯然受到不小的衝擊,不過他還是面帶微笑,跟卓爾會心對視,頗具大家氣度。
“這一戰(zhàn),小弟輸?shù)眯姆诜2贿^,我不見得有資格參加大朝試了。以後若有機會,再向卓兄請教吧!”
他那支玉簫,被卓爾的強橫真意震裂,碎了一地。
卓爾聞言,拍了拍韓湘子那柔弱的肩膀,低聲道:“如今儒學僵固,泥古不化,沒有你我出頭之日。沒關(guān)係,你只管堅守本心,韜光養(yǎng)晦,等未來大風起時,咱們攜手再戰(zhàn),定要揚名立萬!”
他眼神堅定,話音雖細微,卻彷彿透著一股力量感。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卓爾的鼓勵話語,猶如迎風而立的青竹,充滿堅韌和自信。雖然飽受排擠,不被世俗認可,但他堅信,雲(yún)開月明的那一天終會到來!
韓湘子莫名心安,朝卓爾用力點頭,示意明白他的心意,然後轉(zhuǎn)身走下杏壇。
任真遠遠看著這一幕,雖然聽不到兩人低語了什麼,還是倍感欣慰。
“可恨之人,畢竟只是少數(shù),不能將天下儒生一概抹黑。除掉那些狡詐貪婪的僞聖賢后,儒家又該何去何從?大廈將傾之時,但願你們真敢站出來,撥亂反正,成爲儒家的新脊樑……”
圍觀這場切磋,讓他意外看到了新希望。
他原先還在擔心,自己接下來的行動,可能會使儒家這一大流派覆滅,成爲毀掉儒學的罪人。現(xiàn)在看來,這份憂慮是多餘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董仲舒倒下後,會有儒家的勇敢正直之輩取代,掀起新的潮流,這最好不過。
眼前,儒家的內(nèi)鬥還在繼續(xù)。
韓湘子戰(zhàn)敗,大大超出東林書院的預料。他雖然只是被當做先鋒官,實際卻是這羣人裡僅弱於葉三秋的存在。
按照他們最初的設想,韓湘子憑藉詭異手段,能打敗絕大多數(shù)西陵儒生,甚至都不用領(lǐng)隊的葉三秋親自出手。
沒想到,僅僅在第四戰(zhàn),他就被狂人卓爾打敗了。
這意味著,接下來一戰(zhàn),葉三秋必須要親自上場。除了他,沒人有實力挑戰(zhàn)比韓湘子都強的對手。
葉三秋皺眉,凝望著敗下陣來的韓湘子,臉色很難看。
韓湘子的底細,他是知道的。修心意雖不被儒家正統(tǒng)認可,但威力毋庸置疑,尋常格物而凝的真意,非其對手。
“那個卓爾,既然能打敗他,恐怕也是個修心的異類,極爲難纏。身爲主將,我這麼早上場,萬一失手敗給卓爾,後面的所有比試就更沒戲了……”
葉三秋暗暗思忖著,額頭上滲出冷汗。攻心之意犀利刁鑽,神秘莫測,他並沒有絕對把握戰(zhàn)勝卓爾,因此陷入糾結(jié),不知該不該立即出場。
杏壇上,卓爾傲然而立,盯著葉三秋,戰(zhàn)意凜冽。
“韓湘子的實力,我很清楚。你們這些人裡,比他的儒意更強的,不會超過三個。我猜,該輪到葉師兄出手了吧?”
東林衆(zhòng)人目光一顫,這人太狂了,竟敢出言挑釁葉師兄!
葉三秋聞言,同樣錯愕,如此一來,他想不上場都不行了。被人點名挑戰(zhàn),他如果怯戰(zhàn)不出,身後那些師弟的心氣肯定頓時垮掉。
衆(zhòng)目睽睽下,他離開座位,走上杏壇,站到卓爾面前。
卓爾面無表情,拳頭攥了起來。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便在這時,一道話音遽然在虛空響起,“卓爾退下,你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
隔空說話的,還是四先生趙千秋。
廣場上,所有人都怔住。不只是西陵衆(zhòng)人,連葉三秋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西陵書院要撤下卓爾!
這個決定太匪夷所思了。
“爲什麼?難道不應該一鼓作氣,讓卓爾乘勝出擊?”
“對啊,每場比試都對應一個朝試名額,沒必要保留實力,該全力爭勝纔是!”
“對面的葉三秋已經(jīng)上場,此人肯定比韓湘子更強大,除了那個瘋子,還有誰能與之一戰(zhàn)?”
幾位長老竊竊私語,無法理解院長的這個決定。他們都認爲,主動換將殊不明智。
這時,趙千秋的話音再次響起,語氣淡漠。
“蔡酒詩安在?你去挑戰(zhàn)葉三秋。”
蔡酒詩?聽到這個名字,西陵衆(zhòng)人目瞪口呆。
讓那個膽小怕事的酒販子出場?並且迎戰(zhàn)的還是葉三秋?這不是等於讓他去送死麼!
大家的視線轉(zhuǎn)過來,齊刷刷地看向任真,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任真一臉茫然,愣在那裡。
他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來這裡圍觀東西內(nèi)鬥,從沒想過登臺比試,更沒想到,會被趙四先生親自點名出戰(zhàn)。
讓他去替下卓爾,這個決定太離奇。
回過神來,他眉頭微皺,心裡涌起一股很不安的預感。
“反常即爲妖,換人本身就很古怪。換上的人又是我,一個毫不起眼的酒販子,怎麼看都是在故意針對我。莫非……我被識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