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人魚的眼淚（下）
在尤森看來，她一定是一隻壞兔子。
之前說好的要和他一起回冰川，一起守著崽崽破殼，爲崽崽獻上祝福。
……這些，都成了遙不可及的事。
公館種植著梨樹，風一吹，白色花瓣像雪一樣撲簌簌的落下。
路易斯用手指接住少女下巴上掛著的淚，“小姐，不要責怪自己，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人魚和崽崽都會如你所願，平安迴歸故里。”
“如果以後有機會，再見到尤森……”
“小姐可以向他解釋這一切，我相信，他能理解。”
路易斯的聲音，輕輕柔柔，像三月的春風，撫慰著餘芝芝顫抖的心靈。
梨花樹下，青年替她擦淚。
餘芝芝輕輕點頭。
她很難過，因爲分離，也因爲她食言了——
餘芝芝沒有辦法跟尤森說，她真的願意陪他一起回大海。
以前說的話，不是謊言。
“如果……”
餘芝芝擡起水濛濛的雙眸，她看向路易斯，“我要在月升和瓦羅蘭之間做一個選擇，我應該怎麼選？”
那一天，總會來臨。
路易斯的黑色碎髮，在夜風中輕輕浮動，他眸中溫暖的笑意，令人心安。
“小姐遵循內心的想法，選自己最想選的那個。不需要有任何顧及。”
“你就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值得擁有一切的愛與美好。”
“不管你怎麼選，沒有人會真的怪你。”
路易斯臉上帶著一絲微笑，“那麼，小姐，請你現在回答我，假如尤森能平安離開月升帝國，你會感到開心嗎？”
餘芝芝忍不住做了一個假想。
假如，已經傳來尤森活著離開的好消息……
她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傳來一陣雀躍，激動，歡喜，以及期待。
餘芝芝輕輕頷首：“……開心的。”
“所以——”路易斯用拇指抹去她臉上的淚痕，青年的嗓音低沉又溫柔，“不要再哭了。”
“小姐做出了最正確的抉擇。”
今夜，神賜之城沒有爆發戰爭，大海仍然是藍色的。
一切的風平浪靜，都源於眼前小雌性的選擇。
如果人魚真的戰死在血海中……
路易斯不敢想，眼前的小兔子會哭成什麼樣。
餘芝芝的心裡沒有那麼難受了。
路易斯說的對。
雖然跟尤森的分別讓她覺得痛苦，但是想到尤森能好好的活著，好像一切都釋然了。
如果以後還能重逢的話，她一定要告訴尤森，她有多捨不得。
只是，還能再與他相遇嗎？
……
她回到房間後，沒有睡下。
一直到天亮。
急急忙忙的爬起來，剛推開臥室門，便看到守在門口的路易斯。
面對小雌性迫切的目光，青年嘴角微揚，“他走了，無人阻攔，一切順利。”
餘芝芝心裡鬆了很大一口氣。
她扶著牆壁，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絲笑，“那，他大概多久能回到深海帝國呢？”
“從海底的話，很快，以人魚的速度，大概半個月就能抵達。”
海族獸人，歸海之後，戰力暴增，速度也比在陸地上要快無數倍。
路易斯有些糾結。
他不知道要不要說……
不過這件事，已經傳遍了整座神賜之城，甚至在網上也迅速衝上各大論壇的熱搜。
“尤森昨天在海邊站了一夜。一直到今天早上，太陽升起，他才抱著竹籃，潛入海底。”
“一夜？”
餘芝芝有些驚愕。
尤森，在海邊站了一夜？
是在等她嗎？
路易斯將手中的照片遞給她，金色的沙灘，白晃晃的一片，許多人都在撿東西。
餘芝芝雙手捏著照片，她看不清楚。
路易斯輕聲說：“是珍珠。傳聞中，人魚落淚成珠。最早去海邊散步的市民，發現了堆成山的珍珠，顆粒分明。”
“這一則消息，瞬間引爆了網絡熱度。”
“和普通的珍珠不同，沙灘上的這些品質最上層，我也拿了一顆。”
路易斯攤開手，他的掌心裡躺著一顆圓滾滾的雪白珍珠，沒有一絲瑕疵。
就像人魚綿長的愛，不染世間的塵埃。
餘芝芝眼底浮現出一層水霧。
她拿過珍珠，感受著上面的冰涼。
森森哭了一夜嗎……？
……
狐族。
黎音在網上看到了那則帖子，她露出驚愕之色——
人魚的眼淚？！
從來都沒聽說過人魚流淚，那些被抓來的人魚，無論受到怎樣的折磨，都不會掉眼淚。獸世星球，絕大多數的人甚至覺得，他們無心無淚，自然不會哭。
在樂園，在神賜之城，所有人都覺得，這條人魚和以前的人魚一樣，每天都在演戲，深情全是僞裝，就是爲了騙取兔族小姐的信任。
等到何時的時機，一定會將她虐殺——
可是，月升節那夜，狐族少女看到了小兔子戴著的項鍊，那是人魚的心頭鱗。
她不敢相信，人魚怎麼會真正的喜歡上誰呢？
當初月升帝國的小公主，死不瞑目。
她和人魚朝夕相伴了五年，最終換來悽慘的下場。
黎音靠著沙發，看著浮空的屏幕，好半晌說不出話。
她知道，人魚離開了。
他是唯一被抓了之後還能活著離開的……
人魚自由了。
但是他卻哭了。
荒蕪之地。
負責傳送訊息的異教徒連滾帶爬，一路奔向廢棄神蹟所在的位置。
“神、神赫大人！——”
他衝著遠處鮮血淋漓的身影，重重磕頭。
“小少爺逃出來了！”
異教徒的聲音萬分激動，甚至帶著一絲哽咽：“他還帶了一顆冰藍色的蛋！兔子小姐真的生了人魚崽崽！是人魚族的後裔！！！”
噗嗤——
正在練武的神赫拔出長刀，肩膀處噴涌的鮮血，染紅了他半個身體。
“還真生了？”
他忽然覺得，世間荒誕。
人魚竟然動了情。
“是的！我們的人親眼所見，不會有錯！這對帝國來說，是天大的喜訊——”
異教徒的額頭磕出紅印，他忽然想起什麼，連忙詢問：“兔族小姐，要怎麼辦？”
“你覺得呢？”
異教徒身體驀地一顫，他連忙說：“我們的人這段時間都沒有行動，如果按照之前所說……神赫大人，她畢竟是人魚崽崽的生母，如果崽崽長大之後知道了，是我們處理了它的母親，我怕它會對大人不利。”
男人的臉上露出一抹獰笑：“你覺得我會怕嗎？”
異教徒不敢忤逆，“屬下知道了。哎，可惜了，小少爺的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等等——”正在擦拭上半身血跡的神赫，突然喊住他，“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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