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嵐城的聖塔,白霧漸漸散去,餘芝芝遠遠便看到塔底流淌的紅色血河。烈日的光輝被抹去,整個地界都顯得暗沉寂冷,如同巨大的墓冢。
衆人不約而同想到了最初的司嵐城,遍地屍骨。
公爵的身影出現在高塔之上。
白色的大婚禮服被鮮血浸透,薄冷的臉上是猙獰的血跡,幽深的金色豎瞳盯著還未闔目的蛇族長老,而錦蛇雌性的屍體已經涼透,跟在公爵身後的隨從雙手託著,寒冷的海風吹起散落的手捧花瓣。
餘芝芝怎麼也沒想到,公爵大人的大婚之日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她怔怔的注視著高處的公爵,像是第一次見到他。
今日的公爵,很陌生。
極強的壓迫感,幾乎讓她忘了呼吸。
諾爾看向那一片屍海,在這陣白霧中,他的獸態也不由得暴露,黑色的兔耳豎立著。
他一隻手攥著餘芝芝的手腕。
另一隻手握著腰側的……
福袋。
確定公爵的殺戮停止後,兔族少年才慢慢鬆開手指。
“公、公爵大人……”
蛇族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中年雄性,顫抖著開口:“赤練一族已經付出代價,還請公爵大人饒過申長老。”
赤練一族,近乎全滅。
衆人不敢吱聲。
大家心知肚明,新娘的遇刺大概率與他們有關。
頭髮花白的赤練長老,雙目猩紅,可惜他的舌根已經被霧刃斬斷,現在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公爵看了他一眼。
中年雄性立即閉嘴。
“來人。”
公爵冷漠的聲音從頂端傳落:“將申長老請入聖塔。”
身穿鎧甲的蛇族守衛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
他們將赤練長老托起,朝著聖塔的方向走去。
原本是舉國同慶的大喜之日,沒想到變成了赤練一族的祭禮。
就連位居蛇族五大長老之首的申冶長老,也被公爵強行“請”進聖塔。
那個地方,有去無回。
聽到公爵的命令,赤練長老氣憤的渾身發顫,他的兩顆眼珠幾乎要瞪出來——
早知今日,當初就該將他溺死在冰冷的池底!
不該讓這隻蛇崽子繼承蛇族掌權者之位!
赤練長老很快被帶離。
這次的屠殺,絕大多數都是赤練一族的蛇類。
還有一些身份可疑的獸人……
公爵強大的精神力漸漸回攏,他屹立於高塔之上,猶如墮入深淵的邪惡神明,一雙金色的蛇瞳令人不敢直視。
“公爵大人。”
貼身僕從託著錦蛇雌性的屍體:“虞香小姐,要葬在什麼地方?”
公爵的眸色沒有絲毫變化,他沉默片刻,開口道:“帶回帝都。”
“是。”
隨從應下。
在場的諸多獸人,無人敢在這個時候多嘴,尤其是蛇族。
神赫溢出的精神力也已經收斂。
他恢復了往日的姿態,靠著椅背,若有所思的看著一片血腥的場地。
蛇族的這場內戰,來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早。
公爵身上的戾氣也一掃而光。
他注視著底下的人羣:“今日之事,是我蛇族招待不週。接下來的司嵐城將舉行七日宴會,請諸位盡情享樂。”
說罷,他的視線落在兔族少女的身上。
“芝芝小姐賞臉前來,你們就是這麼招待的?”貼身隨從低頭回道:“是我們的疏忽。”
公爵收回視線。
對待這位瓦羅蘭帝國極其尊貴的雌性,他的態度不算好,也不算差。
他們之間,有過一段往事。
芝芝小姐還是隻是S級雌性的時候,在公爵府住過一段時間。
只是這件事極少有人提及。
芝芝小姐如今的獸夫,記錄在冊的,是瓦羅蘭帝國的戰爭機器唐洛克,以及月升帝國的樂園之主。
除了他們。
還有一些別的緋聞。
獸族等級越高的雌性,選擇權就越大。
這次前來婚禮,隱藏了身份,看樣子是單純爲了陪著深海帝國的神赫大人。
她與公爵之間,僅有的聯繫大概就是那六隻蛇崽。
不過。
像公爵這種身份地位,子嗣的信息絕不會泄露。
誰也不知道那六隻蛇崽怎麼樣了。
蛇族的生存環境苛刻。
它們之中,可能已經有人去世了。
餘芝芝沒想到公爵竟然還會主動提及她,她沒吱聲,直到公爵大人的身影消失在聖塔頂端,她才慢慢地鬆了口氣。
還沒等她說什麼,就看到蛇族守衛按部就班的來到身前。
守衛青年先是對著餘芝芝行禮。
繼而轉向一旁的男人:“神赫大人,三大帝國聯合會議要開始了,請您隨我們一起前往會議室。”
這次的司嵐城,除了公爵舉行婚禮以外,還有三大帝國的再一次有關休戰條例的大會。
剛發生了那樣的事,轉眼間,遍地的屍骸已經被清理乾淨,好像一切都回到婚禮前夕。
神赫看了眼身旁的小兔子:“你先回船上休息,會議結束後,我來找你。”
餘芝芝輕輕點頭:“嗯~”
蛇族守衛又看向黑兔少年:“諾爾大人,錦蛇家主的傷勢,還需要您再去看一下。”
諾爾微微擡起眼皮:“晚一天,死不了。”
蛇族守衛:“……”
諾爾看向餘芝芝:“不是說要給你朋友治病嗎?帶路吧。”
餘芝芝欣然應道:“好,它就在船上。”
神赫大人也讓她先回戰艦。
雖然公爵那樣說話,但任誰聽了,都只是客套話。任何帝國對待餘芝芝這樣等級的雌性,都要奉上最高禮儀。
餘芝芝現在還有點懵。
司嵐城給她的感覺,有點危險。
她也想回船上了。
餘芝芝和諾爾一起跟在布里身後。
她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一眼,現場的獸人陸續離開,森嚴的蛇族守衛穿著清一色的幽藍制服,他們維持著現場的秩序,聖塔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掩藏在風裡。
而那位被帶入聖塔的蛇族長老,生死未卜。
“他們……爲什麼?”
餘芝芝感到疑惑。
爲什麼要殺虞香小姐?
諾爾身爲瓦羅蘭帝國的兔族,對今日的事並不放在心上。不管死多少人,他都沒興趣。
不過,既然她問了——
諾爾難得的認真迴應:“原因有很多,可能是赤練一族叛變了,可能是公爵結下的私仇在背後推動,也可能是因爲許多年前的一則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