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五案 自殺少女

1

前面已經說過,一名基層公安機關法醫的日常工作,很大一部分是非正常死亡案(事)件的前期處置工作。法醫對死者死亡方式的判斷,關係著這起案(事)件的定性。看似簡單,其實是一件非常複雜而且責任重大的工作。法醫的老祖宗宋慈的著作《洗冤集錄》概括了此類工作,在看似普通的死亡中,通過細緻的檢驗、分析、探索,明察秋毫,發現犯罪的痕跡,便是法醫之所以能夠爲死者洗冤的關鍵。

爲了防止在非正常死亡案(事)件中出現紕漏,大部分法醫會用非常謹慎的態度對待此類現場和屍體。一般情況下,法醫會去非正常死亡的現場,對現場進行勘查,對屍體進行簡單的屍表檢驗,初步排除他殺可能,查清事情的原委,然後再將屍體運回法醫中心或者殯儀館,對屍表進行進一步檢驗,防止有一些不易被發現的線索遺漏。綜合上述的全套步驟,法醫會給辦案單位提供一個綜合報告,寫清死者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方式。所謂的死亡方式就是指他殺、意外、事故、災害、因病猝死或者是自殺。

每天早晨9點,是南江市公安局法醫中心法醫集中進行屍表檢驗的時間。前一天出現場後拉回中心的屍體,會在這個時間統一進行屍表檢驗,以便進一步排除他殺可能。

這一天很平靜,只出了一起初二女學生跳樓的現場,沒有其他的現場。

這個小女孩是在新豐中學的教學樓下被晨練的老大爺發現的。我們早晨8點趕到現場的時候,小女孩的屍僵已經形成得比較堅硬了,結合其他的屍體現象,推斷她是在前一天晚間10點左右死亡的,也就是說是在晚自習結束一個小時後死亡的。這個時間,教學樓周圍確實很少有人。這所中學位於郊區,是一所私立中學,一半學生住校,剩下的一半學生基本都是住在附近的村民家的孩子。學生們每天晚上9點自習結束後,便會各自回宿舍或回家。

根據前期調查,這個小女孩的家離學校較近,不住校。她的母親在20公里外的工廠打工,住在工廠;父親在自家村邊的小魚塘以捕魚、賣魚爲生,酗酒。父母對這個小女孩關心極少,也從未去學校接過小女孩下自習。經查,事發當晚,小女孩的父親李斌因和村民聚會酗酒,在家中睡了一晚,直到村幹部通知他女兒死亡,才迷迷糊糊地跑到了現場。

通過現場勘查,教學樓的樓頂鐵門上只發現了小女孩的指紋,證實是小女孩自己走上樓頂。樓頂邊緣發現了小女孩整齊的足跡,證實小女孩確實是在樓頂邊緣站立過一段時間。

小女孩穿著整齊的校服,校服的口袋裡放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工整地寫著幾個字:“活得痛苦,不如去死,媽媽我先走了,您保重。”

這是一紙遺書。經過文件檢驗技術人員的比對分析,確證就是小女孩自己所寫。

有了以上的結論,結合初步的屍表檢驗,這起事件確定爲一起自殺事件,結論鐵板釘釘,毋庸置疑。

在我們結束現場勘查的時候,現場旁邊飛快地駛來了一輛麪包車,車門一開衝出來一個30多歲的女人。她衝到小女孩的屍體旁邊,凝視著小女孩蒼白的臉,眼神中充滿了憐愛,卻並沒有過激的表現。隨後,她又扭頭看了一眼傻在一旁的孩子父親李斌,重新回到麪包車裡。

經過對李斌的詢問,我才知道剛纔的女人是小女孩的母親。雖然失去親人的悲痛表現各不相同,但是這個女人的淡定實在讓我有些吃驚,她用兩個眼神就完完全全表達了心中所想?尤其是投向丈夫的那個眼神,說不清是責怪,還是怨恨,總之,是一種難以描述的眼神。

早晨9點,法醫中心屍體解剖室。

今天似乎應該是輕鬆的一天,只有一個已經明確了性質的事件的屍表檢驗。小女孩依舊穿著那身整齊的校服,安靜地躺在解剖臺上。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屍庫的管理員清晨6點就將小女孩的屍體擡進解剖室裡進行化凍,以保證屍表檢驗的順利進行。

小女孩其實長得非常可愛,濃眉大眼、鼻樑高挺,13歲的她發育得比同齡的孩子更成熟。這是一個應該天真懵懂的美麗年齡,小女孩卻寫下了那麼絕望的一句話,然後輕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高墜傷的特徵是外輕內重,全身損傷應該是一次形成,內臟破裂,出血卻較少。女孩的全身都沒有發現開放性損傷,只有鼻腔和外耳道流出少量殷紅的血跡,加上眼周伴隨著的青紫痕跡,都是顱底骨折的表現。沒有開放性損傷,也就意味著沒有多少體外的出血,現場也不血腥。小女孩就那樣乾淨地躺在那裡,安安靜靜的,像睡著了一樣。

我伸手探查了小女孩的後枕部,發現有一塊巨大的血腫,於是我用止血鉗輕輕敲打了小女孩的額頭,發出了“砰砰砰”的破罐音。可以肯定,這個小女孩是高墜致顱底骨折、顱腦損傷而死亡的。

“現在的孩子,學習壓力真的有這麼大嗎?不至於動不動就自殺吧?”我感慨道。

“聽說她家裡人很少關心她。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估計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飆哥一邊分析著,一邊和我一起脫掉了小女孩的校服。

意外出現了。小女孩的身體上居然發現了隱約的疤痕。

“看來我們要重新分析小女孩自殺的動機了。”飆哥皺了皺眉頭。

“疤痕呈類圓形,與皮下組織無粘連,表面皺縮,多個疤痕形態一致。”我邊檢查邊描述形態。

“這……是香菸燙傷的啊!”飆哥感嘆道,“雖然她不是瘢痕體質,疤痕形成得不明顯,但是這麼多處形態相似的疤痕,還是應該考慮是香菸燙傷的。”

“她才初二,沒聽說有什麼不良記錄,是個老老實實的小孩子。”我說。

“看來,通過這次屍表檢驗,我們發現了新的犯罪。”飆哥惋惜地搖了搖頭,“虐待。”

我的腦子裡迅速浮現出小女孩父親的模樣:“你是說,是她爸爸乾的?沒有依據啊。”

“調查反饋回來的情況,小女孩除了上學就是在家做作業、做家務,沒有其他的活動軌跡,誰又有機會能夠這樣欺負小女孩而不會被她的家人發現去報案呢?再說,你仔細想一想小女孩的遺書,她是在和她的媽媽告別,並沒有提到她的父親。”飆哥分析道,“這是很反常的現象。小女孩的母親在外打工多年,她一直都由父親照顧,自殺前卻不提她的父親,這是爲什麼呢?”

我點頭表示同意。

一分鐘不到,飆哥又改變了他的判斷。

“這可能不只是一起虐待案件了。”飆哥檢查完死者的會陰部,說,“是強姦。”

我國的刑法規定,凡是和十四周歲以下女性發生性關係的,一律以強姦罪論。

“處女膜可見多處陳舊性破裂口。而小女孩到她死的那天,剛剛纔十三歲半。”飆哥補充道。

“這個,不會也是她爸爸乾的吧?”我頓時一陣作嘔,噁心的情節在腦中浮現。

“依據上述的分析,不是他,還能是誰呢?”飆哥用止血鉗夾著紗布,提取了死者的陰道擦拭物,“不管怎麼樣,趕緊做出DNA結果再說別的。另外,得找辦案單位趕緊把她的父親控制起來。”

通知過辦案單位,我們將檢材送往DNA實驗室。

四個小時以後,DNA實驗室傳來消息:在死者陰道擦拭物中檢出人的精斑,但是和死者的DNA比對後,確證精斑的主人

和小女孩無親緣關係。

2

“我說嘛,這麼噁心的情節也只能編編電視劇,怎麼會在現實中發生?”否認了這是一起亂倫事件後,我感覺如釋重負。

“DNA的結果只是肯定了不是她的父親乾的,但是,沒有肯定不是李斌乾的,對嗎?”飆哥說。

“你的意思是說,李斌可能不是她的親生父親,所以李斌的犯罪嫌疑還是最大的,是嗎?”我很快理解了飆哥的意思,問道。

“是的,如果這孩子不是李斌的親生女兒,那麼李斌作案的嫌疑就更大了。”飆哥說,“打電話問問,這麼久了,怎麼辦案單位還沒反饋抓人的消息?”

我剛把電話拿起來,發現偵查員小張卷著褲腿、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這邊結果怎麼樣?”

“有生物檢材,但是不能肯定是不是李斌乾的,人抓到了嗎?”飆哥緊張地看著小張。

“他……可能畏罪潛逃了。”

原來,偵查員趕到李斌家裡時,發現家裡只有小女孩的母親陳玉平一個人。據陳玉平陳述,她知道女兒自殺以後,就去工廠結了工資、辭了工作,但當她傍晚回到家裡的時候,發現丈夫李斌並不在家,而且他平時捕魚用的工具和工作服也都不見了,當時她以爲李斌是去捕魚了,可等了一個晚上,一直到民警到家裡找人時,李斌仍沒有回來。幾名民警在他家附近可能藏身的地方都進行了搜索,依舊一無所獲。

“我先趕回來了,他們去李斌經常捕魚的水塘附近找去了。”小張一口氣喝了一杯水後說道。小張看到飆哥一籌莫展的樣子,神秘地笑道:“飆哥,你看我帶回了什麼?怎麼樣,有證據意識吧?”

我們擡眼一看,小張的手裡拿著一把破舊的牙刷。當時的南江市,基層民警對提取DNA證據都有了一定的認識,這次小張在搜查李斌住處的時候,順便提取了李斌的牙刷,這根牙刷上面,很有可能提取到李斌的DNA。

飆哥很是高興,把牙刷送到DNA實驗室,對DNA實驗室的同志說:“看來,你們又要辛苦了。”

話音剛落,飆哥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飆哥一看是前線偵查員打來的,迅速接通了電話:“怎麼樣?有什麼情況?”

“我們在一個水塘邊找到了李斌的一些捕魚工具和他的膠鞋,還有他平時當作小船劃的木盆,懷疑他可能是在捕魚的時候落水了,現在正在打撈。”

“落水?”這一結果,出乎了我們意料,飆哥說,“走吧,我們還是去現場看一看吧。”

我們在顛簸不平的土路上整整行駛了三個多小時,纔到達了偏僻的現場。到現場的時候,李斌的屍體已經被打撈了上來,溼漉漉地放在岸邊,頭髮還在滴著水,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陰森恐怖。

屍體的周圍站著幾個民警,也溼漉漉的,看來爲了打撈這具屍體,費了不少勁兒。陳玉平也已經到了現場,呆呆地坐在一旁,村長在和她說著什麼,但她就像沒有聽見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木木地看著前方,沒有痛苦,沒有絕望,沒有悲傷,就那樣平靜地坐著。

死者衣著整齊,指甲青紫,口鼻腔附近還黏附著泡沫,窒息徵象明顯,口脣和頸部沒有損傷,胸腹腔膨脹。我用止血鉗擴張死者的鼻腔,發現裡面有不少泥沙,再撬開閉合的牙列,發現口腔內也有不少泥沙,這些都是典型的溺死徵象。所謂的溺死,就是生前入水、溺水死亡,而不是死後拋屍入水,這一點是很明確的。

“溺死徵象明顯。”我一邊檢驗一邊和飆哥說,“他不會是畏罪自殺吧?”

“不會,他要是自殺,沒必要帶著這麼多工具,還有木盆。”飆哥指了指旁邊的一些捕魚工具和木盆。

“是啊,有道理。可是他水性很好,怎麼可能是意外溺死?”我疑惑道。

“完全有可能。這水底下啊,全是水草!”剛纔負責打撈屍體的民警一邊說,一邊用長竹竿撥動水面,“看到沒有?幸虧我們是在岸邊用長竹竿打撈的,要是下水的話,估計明天咱們幾個的名字上全加黑框了。”

“他水性好,別人不會用推他下水這麼笨的殺人手法,所以只有可能是意外落水後被水草纏住,然後溺死的。”我對自己的分析很是滿意,覺得滴水不漏了。

飆哥在一旁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用一根長竹竿在試探水深和水草生長的高度。

突然,飆哥的電話鈴聲響起,是DNA實驗室打來的,結果正在飆哥的預料之中,小女孩體內的少量精斑和李斌牙刷上的DNA認定同一。

雖然我們依舊用穿刺法從李斌的心臟內取出心血再次進行DNA檢驗以防萬一,但是我們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這起強姦案件應該就是李斌做的了。現在李斌也溺死了,按照法律規定,就應該銷案了。

即便是這樣,我的心情依舊低落無比,真是惡有惡報啊。只可惜那個小女孩,幼小的心靈受到了那麼大的創傷,身體受到了那麼多的傷害,以致讓自己的生命之花在那麼年輕美麗的年紀就黯然凋謝,實在是可憐。

在一旁的飆哥突然想到什麼事情,走到陳玉平的身邊,蹲下來點了根菸,小聲地問道:“你們不是孩子的親生父母?”

陳玉平聽到這話,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突然跳了起來,眼中充滿了驚恐:“誰說的?你們胡說!”

飆哥依舊蹲在那裡,盯著陳玉平的眼睛。兩個人就這樣用眼神較量了兩分鐘,最終還是陳玉平敗下陣來。

“女兒是我親生的,但不是李斌的,我和李斌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陳玉平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靠在了草垛上,淚水慢慢地流下。其實在這個年代,親子鑑定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老百姓也大多知道公安機關是掌握親子鑑定的技術方法的,這種事情,狡辯也沒有什麼用。

“李斌對你的女兒好嗎?”飆哥的眼神無比犀利,盯著陳玉平。

“好……不不不,我不知道,我長期在外打工,我什麼都不知道。”陳玉平神色惶恐,語無倫次。

飆哥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彎下腰,和我一起清洗、收拾器械,收拾完畢後,回頭又看了一眼陳玉平,陳玉平正在向我們這邊張望,眼神交會時,她立即避了開去。

“我們走吧,屍體拉回中心。”

飆哥一路上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窗外,任憑顛簸的山路把車裡的我們和後車廂內的屍體搖來晃去。

這天晚上我做了很多夢,夢見小女孩哭泣的樣子,夢見李斌變成了厲鬼朝我們撲來,夢得真真切切、令人窒息,甚至早晨鬧鐘的鈴聲都沒能聽見。

早上,飆哥敲開了我宿舍的房門:“洗漱起牀,馬上解剖。”

“解剖?”我努力地回想著昨天出的現場,沒有命案啊,沒有哪起案件需要解剖啊?

但是服從命令還是第一位的,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一路小跑趕到解剖室。

解剖臺上躺著的,是李斌。

“李斌?他明顯是溺死,這也要解剖嗎?”我疑惑道。

3

飆哥笑了笑:“我也知道他是溺死,但是我心裡總有疑惑,所以昨晚就請示了領導,爲了防止有意外情況出現,決定解剖。”

“什麼疑惑?”

“小女孩死了,而且從她體內的精斑來看,前一晚她還和李斌發生了性關係,李斌是知道我們要對小女孩的

屍體進行檢驗的,那麼他應該害怕他的犯罪行爲被我們發現,他還能那麼悠閒自得地去捕魚?那他心理素質也太好了,太沒心沒肺了吧?”飆哥胸有成竹地說道,“另外,仔細看看他的雙手,很乾淨。”

“手?乾淨?這個說明不了什麼吧?”我問道。

“我也不敢說這個能代表什麼,但是我知道,他如果是在水草叢生的地方落水,被水草纏住溺亡的話,根據屍體痙攣的理論,他的手中沒有泥沙,也應該有水草,對吧?”

我知道,溺水死亡的屍體,因爲求生欲的驅使加之溺水窒息死亡導致的屍體痙攣,通常會在手指夾縫中間發現泥沙和水草。

而李斌的雙手鬆弛、乾淨。

我們悶聲不響地對李斌的屍體進行了系統解剖。除了屍表檢驗中發現的溺死徵象,李斌的內臟瘀血、左右心臟內心血顏色不一致、肺水腫有捻發感、氣管內發現了泥沙和水草、胃內大量的溺液,加之屍體內硅藻與現場水樣硅藻認定同一,這些徵象統統證實了李斌是在那個小水塘中溺水死亡的。

經過兩個小時的解剖檢驗,除了證實李斌是溺死,再沒有其他的發現,這一點讓我和飆哥都異常沮喪。

我們用手撐著解剖臺,就這樣一左一右傻傻地盯著屍體,突然,飆哥的眼神又亮了。

我順著飆哥的眼神望去,死者李斌的腋下彷彿顏色有些異常,但是又不能確證。

“這裡像是出血啊!”飆哥說道,“切開看看。”

皮下出血、屍斑和腐敗形成的皮膚顏色異常,通常情況下是根據經驗,用肉眼就可以進行鑑別,但是有的時候是比較難區分的,這時需要切開皮膚觀察皮膚切面的狀態,來分辨顏色的異常究竟是損傷還是屍斑或是腐敗。

我用手術刀小心地沿著顏色不一致區域的中央切開,居然發現了死者的雙側腋窩裡有片狀的皮下出血!

“這裡的皮下出血,可不多見啊。估計有損傷也是玩雙槓玩的。”我調侃道。

“很簡單,這裡的損傷有可能是別人用雙手在死者腋窩處著力、拖拽他形成的。”被飆哥一說,我茅塞頓開。

“而且既然是出血,就說明有生活反應,是生前形成的。”結論已經在我的腦海裡翻騰,“但是,你怎麼能確證這兩處出血和李斌的死亡有直接的因果關係呢?”

“皮下出血是有固定模式的轉軌過程的。”飆哥用胳膊肘向上推了一下眼鏡,“皮下出血的初期,可能不會在皮膚的表面上表現出來,但是會逐漸在皮膚上顯現,最初是紫色,然後出血逐漸被吸收,含鐵血黃素形成,皮下出血的顏色會變爲青紫色、青色、黃綠色,甚至變成黃褐色。”

“你的意思是說,雙腋下出血後不久,李斌就死亡了,所以才未在皮膚表面表現明顯。既然這樣,這兩塊出血的形成,離李斌死亡的時間很短暫,所以就應該和李斌的死亡有關。”我舉一反三。

“我剛纔說了,這裡的損傷應該是在李斌腋下著力、拖拽李斌形成的,而且這個時候李斌沒有死。”飆哥若有所思地說,“那麼……”

“李斌當時是昏迷的!”我搶著說。

“現在應該怎麼辦呢?”飆哥笑著問我。

我二話沒說,提取了死者的心血、胃組織和部分肝臟,送往毒物化驗部門進行檢驗。

“我們打開李斌胃的時候,胃內容很充盈,沒有酒味。”我說,“這說明李斌是進餐後不久死亡的,而且他沒有喝酒,那麼只可能是藥物使他昏迷了。”

我想了一想,接著說:“因爲他是在深度昏迷的狀態裡被人扔入水中的,所以他雖然有明顯的溺死徵象,但他的雙手沒有抓握泥沙和水草的痕跡。”

飆哥讚許地點點頭:“分析得很棒,會結合之前的屍表檢驗進行分析了。正如你說的,這起案件的嫌疑人很有可能利用了死者生前是捕魚人這一情況,故意將死者用藥物致昏,扔入水中,僞裝成意外溺死。”

“如果是這樣,那麼嫌疑最大的就是陳玉平了。”飆哥看了看天花板,“她的女兒因爲被李斌這個禽獸殘害而自殺,陳玉平的殺人動機已經有了。而且,不知你注意到沒有,陳玉平到達女兒自殺死亡現場時,還有我問她問題的時候,她的眼神都很反常。”

我想了想。是啊,看到自己女兒的屍體,不悲反怒,對是否是親生這個問題的過激反應,都顯露出陳玉平內心的反常。

解剖檢驗結束了,我和飆哥回到了辦公室。我們沒有說話,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思:如果證實了李斌是被他人殺死的,那麼怎麼尋找證據去指向犯罪分子呢?

毒物化驗結果出來了,在李斌的心血、胃和肝中均檢出了安眠藥成分。

飆哥的推斷被印證了。也就是說,我們成功地從幾個細微的異常現象中,發現了一起命案的存在。

辦案人員坐在我們的辦公室,像聽天方夜譚一樣聽完了我們的推斷,然後問道:“那這起案子的偵破,怎麼下手呢?有什麼好建議嗎?”

我瞬間被問住了。是啊,這樣的案子,沒有檢驗出其他的相關生物物證,應該怎麼偵破呢?總不能根據陳玉平有犯罪動機就定她的罪吧?

“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飆哥說,“小女孩自殺的那天,我們都看見陳玉平坐一輛車來到現場,然後又坐車離開。從這個時候開始,你們調查她的行動軌跡,注意調取醫院或者藥店附近的監控錄像哦。”

調查結果很快就反饋上來了。據陳玉平所說,她離開小女孩自殺現場後,就乘車回到了打工所在的工廠,辭掉了工作,然後乘坐公交車、摩的回到家裡。但是她隱匿了一個重要問題:她中途下了公交車,進出了公交車站附近的藥店後又搭下一班公交車離去。這個重要證據被藥店旁的一個監控錄像記錄了下來。

“好吧,一方面審訊陳玉平,一方面找藥店的醫生詢問、辨認。”飆哥和我一樣,雖然知道案件就這樣破獲了,但是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我們知道,這起殺人案件的起源是一個母親的憤怒。

被帶到刑警隊的陳玉平已經知道事情敗露,她沒有做任何抵抗,直接交代了事情的原委:“我和李斌結婚的時候已經懷孕了,孩子出生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不是他的女兒。當時他說他原諒我了,我信以爲真,但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隱藏得這麼深,居然在十多年後這樣報復我。他打我的女兒,還打我。我被打得遍體鱗傷,一氣之下就離家出去打工。前不久,我知道他居然趁我離家打工之際,多次強姦我女兒,從那時候起,我就有了殺他的想法。女兒的死,更堅定了我的念頭,我一定要殺了這個禽獸。”此時的陳玉平已經淚流滿面,但眼淚掩飾不住的是她表情裡的殺氣,“我買了安眠藥,回到家裡時,這個畜生已經自己吃了晚飯。我就往他燉的湯裡放了安眠藥。他喝了湯很快就睡得和死豬一樣,我整理好他的衣服,拿了他平時捕魚的物件,把他拖上了門口的三輪車,運到水塘邊,把他扔進了那片水塘裡。”

刑警隊長面色鐵青地向我們介紹了陳玉平交代的情況。我知道我們都一樣,爲這起慘劇感到惋惜。

“究竟是誰錯在先呢?”我茫然地看著法醫中心上空蔚藍的天,“爲什麼不通過法律手段解決問題呢?”

“誰錯都已經不重要了,可憐的是一個無辜幼小的生命,就這樣成爲了這段孽緣的犧牲品。”飆哥同樣感慨。

(本章完)

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七案 腐臭古井第九案 公路遊魂第三案 水上浮骸第十一案 夜半敲門第十七案 腐臭古井第十一案 夜半敲門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十八案 狂亂之刃第十五案 天外飛屍第八案 融化的人第十五案 天外飛屍第二案 沉睡之妻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十四案 死亡騎士第七案 大眼男孩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四案 死亡騎士第一案 初次解剖第五案 自殺少女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九案 公路遊魂第十九案 校園禁地第一案 初次解剖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九案 公路遊魂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五案 自殺少女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七案 腐臭古井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一案 初次解剖第十五案 天外飛屍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三案 水上浮骸第十八案 狂亂之刃第七案 大眼男孩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二案 沉睡之妻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七案 大眼男孩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五案 自殺少女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十五案 天外飛屍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三案 水上浮骸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八案 融化的人第十八案 狂亂之刃第十四案 死亡騎士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八案 狂亂之刃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十四案 死亡騎士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九案 公路遊魂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三案 水上浮骸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五案 天外飛屍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二案 沉睡之妻第五案 自殺少女第十八案 狂亂之刃第十一案 夜半敲門第二案 沉睡之妻第十一案 夜半敲門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十九案 校園禁地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十四案 死亡騎士第八案 融化的人
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七案 腐臭古井第九案 公路遊魂第三案 水上浮骸第十一案 夜半敲門第十七案 腐臭古井第十一案 夜半敲門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十八案 狂亂之刃第十五案 天外飛屍第八案 融化的人第十五案 天外飛屍第二案 沉睡之妻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十四案 死亡騎士第七案 大眼男孩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四案 死亡騎士第一案 初次解剖第五案 自殺少女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九案 公路遊魂第十九案 校園禁地第一案 初次解剖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九案 公路遊魂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五案 自殺少女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七案 腐臭古井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一案 初次解剖第十五案 天外飛屍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三案 水上浮骸第十八案 狂亂之刃第七案 大眼男孩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二案 沉睡之妻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七案 大眼男孩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五案 自殺少女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十五案 天外飛屍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三案 水上浮骸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八案 融化的人第十八案 狂亂之刃第十四案 死亡騎士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十三案 清明花祭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八案 狂亂之刃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十四案 死亡騎士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九案 公路遊魂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三案 水上浮骸第十二案 荒山殘屍第十五案 天外飛屍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六案 半掌血印第四案 滴血屋頂第二案 沉睡之妻第五案 自殺少女第十八案 狂亂之刃第十一案 夜半敲門第二案 沉睡之妻第十一案 夜半敲門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十九案 校園禁地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十四案 死亡騎士第八案 融化的人
主站蜘蛛池模板: 内乡县| 陈巴尔虎旗| 大城县| 麟游县| 芷江| 囊谦县| 乌恰县| 北海市| 桦南县| 都江堰市| 正阳县| 会昌县| 株洲县| 红原县| 英山县| 武城县| 黔东| 禹州市| 武穴市| 兴仁县| 沙河市| 岱山县| 称多县| 砀山县| 巫溪县| 阳新县| 汉中市| 肇源县| 偃师市| 上思县| 虞城县| 鄱阳县| 鲁山县| 靖安县| 辉县市| 祁连县| 榆林市| 郓城县| 天长市| 尤溪县| 包头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