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江河心裡惦記著分校,昨天中午一上班就撥打了司徒小倩的電話,問她什麼時候能在新校區投資。司徒小倩推脫道:“你那裡沒有圖紙,沒有地皮,沒有合作伙伴,八字沒一撇,叫我怎麼去投資。難不成我往北原市一站,一所現代化的學校就拔地而起。”黃江河一聽就著急了。
爲建設一中分校,他特意召開了市委常委會議,在北原市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如果司徒小倩到關鍵時刻拉稀,黃江河的臉面將蕩然無存,那些平時和他搞對立的人就會聞風而動,嘲笑他的無能,出盡他的洋相。機敏的黃江河就立即改換了說話的方式,把分校的事撇到一邊,和司徒小倩談起了感情。
在黃江河看來,感情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但感情對於司徒小倩來說卻極爲珍貴。也許司徒小倩的感情因素裡充滿更多的是**,但即使是**也是體現感情的一種方式。到了關鍵的時刻,黃江河往往能抓住人的弱點,尤其是女人的弱點。
辦公室裡只有他一個人,但他還是擔心有人突然闖進來。他走到門口反鎖門之後,悄悄地走到裡間,對著話筒就說:“小倩,我說叫你對分校表態只是藉口,我已經幾天沒見到你,心裡有點那個,要不我到你那兒去,咱們見上一面。一日三秋的滋味不好受,我都望眼欲穿了。”
這一招果然見效,司徒小倩在那邊聽到黃江河的甜言蜜語,立即就拿捏著嗓子,嬌滴滴地說:“我以爲你把我忘到九霄雲外了,幾天也不打個電話給我。你要忙就不要過來了,我現在就到你那兒去,你在市委等我。”黃江河就要掛電話時,又聽到司徒小倩說:“嘴上說的好聽,你就不表示點什麼。”
黃江河一時沒聽懂司徒小倩的意思,就問道:“你的錢能把我埋起來,還要我表示什麼。”
“呆頭呆腦的,你想人家,人家也想你嘛,你就不能讓我高興一下。”司徒小倩笑咧咧地說。黃江河這才反應過來,上下嘴脣往裡一繃,猛然鬆開,發出了親吻聲。司徒小倩要黃江河再來幾次,黃江河如法炮製,又重複幾次,直到司徒小倩滿意,才掛斷了電話,等著司徒小倩大駕光臨。
人多嘴雜,黃江河沒敢叫司徒小倩到市委找她,兩人相約在在黃河東口見面,那裡離北原市足有五十公里,屬於三市交界,附近有一中型水庫,那裡沒人認得黃江河。
大奔的車廂裡寬敞明亮,兩人把車停到水庫邊,黃江河就向司徒小倩的車子走去,心想年老的寡婦一見面就會又抱又吻。而事實上司徒小倩的舉動卻出乎黃江河的意料。她看見黃江河走進車子,把頭伸出窗外,示意黃江河坐到了後排的座位,而自己坐在駕駛室的位置上紋絲不動。
黃江河剛坐穩,司徒小倩就提出了一個令黃江河怎麼也想不到的問題。
“我想在北原市做個官。”司徒小倩說完,微笑著看著黃江河,等待他的答覆。
“你已經是工業區籌委會的副主任了,還想做什麼官。”黃江河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道。
“那算什麼職位,虛名而已。我本來想進入市委的,可一想到我不在組織,就改變了主意,我要你在市府給我某個職位,最好是工業區開發辦主任一類的,太小的官我沒興趣,太大的官你也無能爲力。”司徒小倩簡明扼要地直接提到了職位。
這下可難倒了黃江河。司徒小倩要的官職並不大,也就是是個正處級。在北原市,黃江河如果想提拔個處級幹部,簡直就易如反掌,但難就難在司徒小倩不在官場圈內,他不知該如何下手。於是他就想打破司徒小倩的幻想,開導她說:“沒錢的人做官是了錢,有錢的人做官是了得到更多的錢,而你的錢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我就不明白你爲什麼還要削尖了腦袋往裡鑽,不是活受罪嗎?如果你有足夠的理由說服我,我一定幫你實現你的願望。如果你是爲了取樂,我看你還是不要開這種玩笑。”
司徒小倩突然把頭扭過來,黑著臉衝著黃江河說:“我就知道你只會騙我到這裡投資,爲你的功勞簿增光添彩,你好升官發財。一提到實質性的問題就退避三舍,唯恐躲之不及。你既然一定要問我,我就不妨告訴你實情。第一,我不排除你說的虛榮心。大千世界,哪個人沒有虛榮心。別的不說,你怎麼特別注意你的穿著打扮,衣服遮體即可,何苦要挑挑揀揀,還不是爲了你能體面地站到人前。所以,我想在你的地盤上某個一官半職,就像你在手上戴個戒指,圖個好看。第二,我把錢都投到北原市,我也是爲了保護我的利益。自古官商是一家,只要我身在官場,那些貪得無厭的人才不敢肆意向我伸手,趁火打劫,所以,我必須做官。我的要求不高,區區縣長級別,你要想成全我,就是一碟小菜,你要拒我於千里,沒困難也能編造出許多困難。何去何從,你掂量著辦。”
司徒小倩說完,怔怔地看著黃江河,看錶情想讓黃江河立即表態。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司徒小倩的一席話,讓黃江河重新認識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老話的正確性。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司徒小倩,城府竟然如此之深。她不但要在北原市某到最大的利益,而且在沒有某到最大利益之前,已經考慮到如何保護她的利益。黃江河思來想去,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投石問路,說:“這麼大的事,難道你現在就叫我給你明確的答覆嗎?”
“不急,你們吸引外來資本的都不急,我急什麼。不過我把話說到前邊,你什麼時候表了態,在投資方面,我才能下最後的決心。至於工業區,咱們簽訂有協議,我不會撤資的。不瞞你說,我和省委秘書長李可強的關係也非同一般,就眼下看,就憑你們還不能把我怎麼樣。”
既然司徒小倩亮出了底牌,黃江河就不能不慎重考慮她的要求。事情到了這一步,伸出脖子是一刀,縮著脖子也是一刀,索性就來個乾淨利索,把脖子痛痛快快地伸出去。於是黃江河就說:“既然你非要坐上工業區開發辦主任的位子,我現在就給你答覆,三天之內給你下發任命書。不過咱們可有言在先,任命書一經下達一個星期之內,你籌建分校的資金必須到位,否則我會隨時撤銷對你的任命。”
黃江河的話猶如一束燦爛的陽光照進了司徒小倩的心扉,她的臉馬上就燦爛無比。她擡起手來,主動把手遞給黃江河,說:“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只要你不食言,我絕不後撤半步。剛纔咱們談的是公事,希望你不要見外。現在開始談私事,告訴我,你對我真的是一日三秋嗎?”
黃江河耷拉下腦袋,半天沒說話。原來他一直以爲,司徒小倩主動投懷送抱,甚至爲了他的安全還殺死了她的愛犬,從而判斷是他的人格魅力對司徒小倩產生了無比的吸引力。現在看來,他黃江河對於司徒小倩來說,也就是她的玩物。他官場半生,和無數個女人打過交道,從來沒落下風,今天卻被比他大十來歲的女富豪玩弄於鼓掌之中,他心裡不服氣。
司徒小倩見黃江河耷拉著腦袋,沒和她握手,就把手抽了回來,突然換了一副面孔,嬌滴滴地問道:“怎麼,生氣了,就這麼個小事你就生氣了,沒一點大將風度。凡是你要的我都給你了,我就索取這麼一點點,你就不痛快。你要覺著委屈,現在就下車,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你是男人,去尋找月亮,我是女人,去追隨太陽,井水不犯河水。”
黃江河強壓著不快,擡起頭擠出幾絲笑容,說:“司徒姐,你誤會了,我剛纔是在想,怎麼能把你提拔到你所想的職位上,還不至於落下話柄,沒別的意思。我誰都能得罪,就是不敢得罪你這個財神大姐。”
“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氣。走,咱們吃飯去,這裡的水煮魚特合我的胃口,今天我請客。”司徒小倩說著就發動了車子。黃江河說:“我不喜歡吃水煮魚,沒味道,喜歡紅燒的。”
要在平時,只要司徒小倩說什麼好吃,黃江河即使沒吃過,也會附和,黃江河今天的表現讓司徒小倩很不滿意,於是她就一語雙關地說:“無論是紅燒魚還是水煮魚,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刺多。由此可見,我們都喜歡吃帶刺的食物。”
黃江河和各色人打過交道,豈能聽不出司徒小倩的話外音,就帶著挑戰的口氣說:“雖然都有刺,但就看誰的刺兒粗大,誰的刺兒渺小。”
司徒小倩呵呵一笑,也說:“當然是你的刺兒粗大了,不然我怎麼會對你一見傾心呢。等吃完了魚刺兒,有了精氣,我再欣賞你的肉刺兒。”
就在黃江河和司徒小倩吃飯時,蔣麗莎在市委撥叫了黃江河的手機。當著司徒小倩的面,黃江河不便於接電話,又不能終止鈴聲,所以才影響了蔣麗莎的情緒。
司徒小倩是個有心女人,吃過飯之後就要開房間,正如她飯前所說的,她要欣賞黃江河的肉刺兒。
黃江河也是個有心人,他不但是個有心人,還是個愛斤斤計較的男人。當他知道他在司徒小倩的眼裡只是個玩物時,心裡就對司徒小倩開始厭惡起來。男人要是厭惡某個女人,無論幹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眼看司徒小倩就要到前臺開房間,黃江河突然就摟著肚子哎呦起來。
司徒小倩聽到黃江河的哎呦聲,收住了腳步轉回身來,走到黃江河面前問道:“你怎麼了?”
“都是你,我說吃紅燒魚吧,你非要吃水煮魚,看看,我的肚子開始鬧騰了。以前就鬧騰過一次,我沒在意。哎呦,我的肚子。”
黃江河皺起眉頭,看看司徒小倩,哎呦一聲接著一聲。
“咱們到醫院看看吧。”司徒小倩以爲黃江河的肚子真的出了問題,就好意地說。
“不用了,過會兒就好了。”
“我還得去開個房間,你躺在牀上好好歇一會兒。”
“不用,不用。”黃江河扶著桌角,咧著嘴,不停地向司徒小倩擺手。他怕的就是單獨和司徒小倩在一起。如果到了房間,司徒小倩還不定再耍出什麼新花樣來。
可是,司徒小倩沒聽黃江河的,她依然到前臺開了票,領著黃江河進了二樓的房間。
大女人照顧小男人,可謂體貼入微。司徒小倩把黃江河扶進房間,然後又把他攙到了牀上,墊好了枕頭後,又給黃江河倒了杯水放在牀頭。她重新把黃江河扶起來,一手墊在後背,一手端著杯子喂黃江河喝水。黃江河喝了兩口後,對司徒小倩搖搖頭,示意她讓自己躺下。
司徒小倩坐在黃江河身邊,一邊摸著黃江河的額頭,一邊開始自責道:“都怪我,非要吃水煮魚,也許水庫曾經受到過污染,魚兒帶著病毒呢。”剛說完,突然又說:“不會吧,我吃了怎麼就沒事呢。”
黃江河懶得搭理她,嘴裡不停地哼哼。司徒小倩伸手想去解開黃江河的扣子,被黃江河攔住,說:“我都成了什麼樣子了,你要折磨死我呀。”
“想到哪兒去了,我想給你揉揉肚子。我小時候家裡生活困難,吃了上頓沒下頓,搞壞了腸胃,每當我肚子疼,媽媽就給我揉肚子。俗話說久病成醫,我後來就學會了揉肚子,考大學時差一點報考醫學院呢。”
黃江河能躲開司徒小倩的調情,卻無法阻止她給自己揉肚子。司徒小倩開始在黃江河的肚臍四周順時針按摩時,生性怕癢癢的黃江河總想笑。可爲了不露出裝病的馬腳,不得不皺起眉頭,嘴裡不停地哼哼唧唧,掩飾著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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