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就在明溯坐在公堂之上與那縣令牽扯不清的時候,無情等人早就得了吩咐,領(lǐng)了堯山亭亭卒的女兒前去認(rèn)人了。
說起來,這三個人也正好倒黴。本來依照明溯的意思,也不過就是準(zhǔn)備抓個兇手過來責(zé)問一番,不曾想那證物靈芝卻已經(jīng)被這無賴子通過其伯父送給了主人雉侯。
明溯給四人的命令就是將相關(guān)人員與證物一起帶了回來,所以無情等人也不敢耽擱,抓了這無賴子之後,便順藤摸瓜,將其伯父連同那正好在家中逗魚溜鳥的雉侯一併揪了過來。
當(dāng)然了,事情說起來簡單,過程卻是十分複雜的很,只要看看那雉侯一副鼻青臉腫的豬頭三模樣以及無情等人兵器上斑斑點點的血跡就知道,在這之前必然發(fā)生過了諸多激烈的故事情節(jié)。
不過明溯可沒心情去管那些血跡是甚麼回事情,他只需要看結(jié)果。所以,一見到那枝靈芝,明溯便猛然將驚堂木往下一拍,怒聲咆哮道:“大膽狂徒,竟然敢劫掠太后御用養(yǎng)顏之物,給本侯先打三十殺威棍!”
那雉侯早就知道朝廷來了個仁義侯,正在縣中坐堂斷案,先前被無情等人劈頭劈腦給好生揍了一遍,心中惱怒,便欲辯解一番。不想那張龍等人早就得了吩咐,此時一見人犯押到,當(dāng)下也不容分說,上前一把掀翻了三人,劈里啪啦就是一頓胖揍。
爲(wèi)甚麼叫胖揍呢?原因很簡單,因爲(wèi)那三十大棍打完了,三人從腰部到大腿,整個兒立馬就胖了一大圈,比喝上幾鍾十全大補酒還要來得奏效。
就在堂下鬼哭狼嚎之時,明溯卻是突然轉(zhuǎn)了一副嘴臉,微笑著對那縣令詢問道:“依你看,此事應(yīng)該如何處置?”
那縣令此時已經(jīng)傻了,畢竟雉侯也是本縣之中數(shù)得上得人物,沒想到一遇上這仁義侯,竟然話都沒能說得上一句完整的,便被打得半條命都去了,當(dāng)下,便驚嚇得六神無主,吶吶地言道:“侯爺,此事定有隱情?!?
“隱情你個頭!”明溯翻臉比翻書來得還快,伸手便將那杜仲等物一個個地砸在縣令頭上,怒怒地喝斥道:“自從本侯坐堂以來,你左一句此事另有隱情,右一句此事定有隱情,除了這兩句話,你還會說甚麼?”
此言一出,頓時堂外百姓笑成了一堆。事實上,明溯罵得一點都沒錯,這傢伙就像那後世元芳穿越過來的一般,開口閉口全是這幾個字,也難怪明溯惱火。
不談百姓,就連堂中侍立的官吏掾?qū)?,心中都覺得自家縣令大人說話極沒有水平,所以明溯在上面咒罵,下面一個個都是強自忍住笑意,倒也無人再去關(guān)心堂下痛苦呻吟的也是一個侯爺了。
“侯爺,真有隱情……”那縣令卻是覺得委屈,到現(xiàn)在他都以爲(wèi)明溯是因爲(wèi)那雉侯私藏珍貴藥材,所以才惹得明溯不悅。
“本侯知道?!泵魉蔹c了點頭,手指旁邊的女子喝問那無賴子道:“你可知此女何人?”
那無賴子正疼得死去活來,見明溯發(fā)問,卻是不敢耽擱,緊忙連連頓首道:“此女面生得很,小人不識。”
“你再好好想想……那靈芝從何人手中所得?”明溯鼻間重重地哼了一聲。
聞言,那無賴子心中一凜,仔細(xì)地回想了一番,頓時瞭然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頓時心中大爲(wèi)恐慌,也不再說話,卻是伏在地上全身颯颯發(fā)抖。
“殺人者抵命,物歸原主?!焙唵蔚貙⑹虑榻?jīng)過審問一番之後,明溯輕描淡寫地言了一聲,便揮手讓那張龍等人押人出去。片刻,一顆血淋淋的首級送了上來。
那縣令先前已經(jīng)見了明溯胡亂斷案,雖然說方纔這判決中間並無過錯,可這罪犯若是判決斬首,按照程序需要報郡中批準(zhǔn)的,不曾想明溯卻是當(dāng)場就砍了人。於是,那縣令顫抖著提醒道:“侯爺,凡事皆有定規(guī),律法有云……”
“嗯,你倒是提醒了本侯?!币膊还苣强h令準(zhǔn)備說甚麼,明溯繼續(xù)判決道:“隱匿不法者,同罪?!闭f完,就像趕蒼蠅一般揮了揮手,那張龍等人上前押了其餘二人便往外拖去。
這下,縣令徹底傻眼了。敢情自己是遇上了一個二愣子,這方纔殺了一人還不過癮,竟然還要再殺二人,不僅如此,這中間可是還有一個雉侯存在。若是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雉侯在自己面前被人殺死,日後朝廷問罪下來,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這個時候,那雉侯也是醒悟過來了,知道今天堂上那位是存心殺人來了,於是,便殺豬般嚎叫了起來:“本侯是朝廷所封的雉侯,你不能隨意殺人?!?
“咦,你也是個侯爺?”明溯故作驚訝地問了一句,不待那雉侯回答,便自言自語道:“本來還想就是砍兩個人罷了,不曾想?yún)s是個有封號的……縣令大人,這知法犯法,你看應(yīng)該如何處理?”
“應(yīng)當(dāng)稟明朝廷,根據(jù)案情,決定是否剝奪封號,依律處置。”那縣令忐忑地回道。
聞言,堂下那雉侯頓時破口大罵了起來,反正是想到哪裡罵哪裡,從祖宗八代開始,一直到請縣令找窯姐兒、喝花酒,之類的事情全部都揭發(fā)了一遍。
這下,縣令也是火了。其實,先前他所說的稟明朝廷,也是忽悠明溯,準(zhǔn)備先緩一緩,暫且保住雉侯的性命,然後再慢慢圖之,不想那雉侯卻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當(dāng)衆(zhòng)揭起了他的短處來。當(dāng)下,便將心一橫,回頭對明溯言道:“侯爺奉旨出京查訪各地,自然應(yīng)該便宜行事……一切皆由侯爺做主,下官並無異議。”
這縣令想得也不錯,儘管明溯任著性子在雉縣亂來,可自己畢竟級別比人家低。按照朝廷規(guī)定,上級哪怕是決策錯誤,下級也只能先執(zhí)行,至於造成的後果責(zé)任自然應(yīng)當(dāng)由作出決定的上級自己去承當(dāng)了。
反正天塌下來有明溯頂著,自己還不如跟在後面胡鬧一番,只要除去這雉侯,從此之後整個雉縣也算是自己一人獨大了。
明溯甚爲(wèi)好笑地望著狗咬狗的二人,卻是笑瞇瞇地提醒了一句:“不稟明朝廷了?”
“不稟了!”那縣令正在氣頭上,聞言便不假思索地應(yīng)了一句。
“好!”明溯猛然一擊掌,讚許地言道:“本侯完全同意縣令大人意見,像如此惡人,知法犯法,自當(dāng)凌遲處置?!?
半個時辰之後,哀呼聲方纔漸漸地消歇了下去,站在臺階上面俯視著下面狼藉的一片血肉,明溯滿意地點了點頭,拍拍旁邊那全身顫抖的縣令言道:“你如此有魄力,不畏權(quán)貴,公正執(zhí)法,本侯佩服啊佩服?!?
“哪裡哪裡,還是侯爺斷案如神?!蹦强h令自然不敢背了謀害侯爺?shù)淖锩?,緊忙自謙地將“功勞”推到了明溯身上。
“你這是說的甚麼話?”明溯詫異地回頭望著他的雙眼,不解地言道:“方纔你親自說了不向朝廷稟告此事,千百隻耳朵都聽到了,本侯哪裡還敢篡奪你的功勞?”
“下官那是……”那縣令吶吶地想要申辯,卻發(fā)現(xiàn)明溯說得一點沒錯,自己確實是說了那句話,當(dāng)下便驚嚇得面色如灰,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哀求道:“還請侯爺救命!”
“救甚麼命啊?”明溯納悶地?fù)狭藫象岟?,卻似乎恍然大悟道:“原來那甚麼狗屁雉侯死之前罵你的話都是真事啊……這可就難辦了。你說本侯都知道了你這些骯髒事情,如果不處理,是不是有些對不住聖上的囑託撒?”
明溯尚未說完,那縣令早就驚駭?shù)勉笺嫉匕c了下去,明溯卻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他,在其耳邊悄悄地言道:“其實本侯過來確實是想砍了你的……你別抖撒,聽本侯將話說完……先前你包庇這雉侯縱奴行兇、打傷堯山亭亭卒一事,我暫且先記在賬上,只要你表現(xiàn)好,本侯自然會稟明我那大舅子,赦免了你的罪責(zé)?!?
“敢問侯爺,甚麼纔是表現(xiàn)好?”那縣令抖抖顫顫地問道。
“既然人都已經(jīng)殺了,你再將那雉侯抄家,湊上個二十萬金連夜送往京中,告訴我那大舅子,就說是雉侯自知罪孽深重,慨然求死,臨刑之前自願將家產(chǎn)變賣以助軍資?!?
……
這邊明溯又收了雉縣縣令一筆賄賂,爲(wèi)他親筆寫了封書信給劉宏後,徑自趕去了宛城不提。
那邊洛陽皇宮之中,劉宏拿著兩封書信,哭笑不得地自言自語道:“這個明溯,也甚會搞事,明明前一封書信提醒了朕此人不可用,後面卻又來信求情,說此人可以留著養(yǎng)肥了再殺……這又讓朕該如何決斷?”
旁邊張讓的胳膊之上纏著厚厚的一圈包裹,卻是歎服地言道:“老奴這個傷也算是受的值得了?!?
“此話怎講?”劉宏聞言不解地問道。
“老奴只知道收受賄金,爲(wèi)他們講話,然而仁義侯卻是大仁大義,一心爲(wèi)了聖上著想。”張讓微微閉上眼睛,喟嘆道:“此子心性淳厚,老奴自愧不如也?!?
“阿父說的哪裡的話?!眲⒑暌彩歉卺崦骈L長地嘆了口氣道:“宮中頗爲(wèi)拮據(jù),朕又不能隨意地動用國庫,幸得阿父等人自污名節(jié),爲(wèi)朕籌了諸多錢銀,方纔勉強糊弄了過去?!?
“只要聖上有面子,老奴這臉就算是遭到天下唾棄又有何妨?”張讓默默地應(yīng)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