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死衚衕,沒有了路。
如果三個人就這樣站著,只會被後面涌來的官兵抓個正著。
柳依依的手不住顫抖,下意識地緊緊攥住夏侯雲歌的手,她掌心一片潮溼,可見有多害怕。但還是努力鎮定地,感激地望著夏侯雲歌。
“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姑娘還是放開我,先走吧?!?
夏侯雲歌不放手,柳依依便用力掙扎,她的那點力氣,都不用夏侯雲歌用力,就無法掙開夏侯雲歌的手。
“人各有命,我也認了。”柳依依略顯悲切的聲音,讓人覺得可憐,。
她大抵覺得自己就是這個命了,任誰都幫不了自己了,這是出來買點吃的,就遇見無賴訛錢,還被圍追堵截。
夏侯雲歌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手緊緊抓著柳依依的手,沒有放開。
褔嬤嬤掃了一眼前路,只是被幾戶連著的人家堵死了衚衕,她想出去輕而易舉。想著,便一把拽住夏侯雲歌的手,想從屋頂之上飛出去。
而夏侯雲歌的手卻緊緊抓著柳依依的手不放開,褔嬤嬤吃了力,猛地回頭瞪著夏侯雲歌。
“小姐!”褔嬤嬤呼喚的聲音帶著斥責。
“要走一起走。”夏侯雲歌的聲音很沉,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褔嬤嬤犯了難,想她一人帶著夏侯雲歌飛出去能做的到,若再帶上一個柳依依那就難了。時間緊急,眼看著那搜查的官兵的聲音越來越近,褔嬤嬤只能急聲說。
“小姐,你別一意孤行,要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救過我,我不能放下她不管?!毕暮铍吀枰琅f口氣決絕,沒有任何猶豫不決。
褔嬤嬤終究拗不過夏侯雲歌,只能皺著眉想對策。
柳依依卻是一臉訝然,望著夏侯雲歌那張平淡無奇的臉,實在想不出,自己救過的人當中有過這樣的一個人。
夏侯雲歌掃了一眼前面的路,翻牆對她來說不是問題,可對於柳依依來說,那就是大問題了。她那弱不禁風的樣子,一點力氣都沒有,走兩步路都氣喘吁吁的。
“婆婆你先帶這位姑娘走,我隨後就到。”夏侯雲歌低聲命令。
褔嬤嬤顯然是不願意的,她怎麼能放下小主子,而救一個陌生人。正要說什麼已經來不及了,後邊的人聲越來越近了。
“你們幾個趕緊去前面看看,別讓那幾個人先逃了。剩下的人,沿著挨家挨戶再仔細的查?!睂m嬤嬤大聲命令著,隨後便傳來官兵整齊向前跑來的腳步聲。
“你們快走不要管我了!”柳依依終於掙開了夏侯雲歌的手,就要原路跑回去,被夏侯雲歌一把抓住,猛地將柳依依推向了褔嬤嬤。
“別再羅嗦了!快走!”夏侯雲歌低喝一聲,便挽起衣袖衣裙,三兩下便率先爬上了牆頭。
褔嬤嬤臉上一愣,她沒想到,從小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長公主竟然學會了爬牆,身手還如此利索迅敏。
眼見著後面的官兵就從拐彎處露出了衣服衣角,褔嬤嬤趕緊抱住柳依依的腰身,腳尖點地飛了出去。
褔嬤嬤踩過屋頂,便輕易越過了前面擋路的人家,落在了,這戶人家的後院。
夏侯雲歌從牆上跳下去,沒想到下面是一個雞窩,嚇得一幫母雞公雞四散亂飛,咕嘎亂叫。
屋裡的女主人拿著掃帚就衝了出來,“是誰要偷我家的雞!”
夏侯雲歌來不及躲藏,趕緊對婦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手從懷裡拿出一把碎銀子,三步並兩步地衝向那婦人。
婦人嚇得一臉呆愣,猛地退後一步,夏侯雲歌不給她驚叫的機會,一手塞上碎銀子,一手捂住那婦人的嘴。
“別說話!”
婦人抓著手中硬邦邦冰涼的銀子,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只知道手裡的銀子,可比賣了一窩的雞還要多,其他書友正在看:。
“驚了你家的雞,實在不好意思。你別說話,這些銀子就都是你的。”
婦人抓緊手中銀子,訥訥點頭,只覺得天上掉餡餅了,不說話就有銀子拿。
夏侯雲歌不做停留,鬆開了婦人的嘴,便匆匆向後院走去。
那婦人趕緊跟了上來,口中嘀咕著,“現在街上都是官兵……”
婦人忽然沒了聲音,眼光一動,街上滿大街都是告示,發現可疑人只要通報官府,就有五十兩的銀子拿,可比手裡的碎銀子多的多。
夏侯雲歌只更加快了腳步,到了後院,沒有看見褔嬤嬤,想來已是飛出了後院的院牆。
婦人忽然尖聲喊了起來,“那羣官兵抓的,是不是就是你呀!”
夏侯雲歌心口猛然抽緊,惡狠狠地回頭瞪了那婦人一眼。只這一眼,就讓婦人感覺好像兩把刀子穿身而過一般,張著嘴,便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夏侯雲歌趕緊跑著衝向後院的院牆,一個翻身便跳了出去。
身後又傳來那個婦人的尖聲大喊,“有壞人了!有壞人了!”
婦人的尖叫引起了外面官兵的注意,一大隊官兵,踹開院門就衝了進來。
婦人愣在後院的門口,因爲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嚇的半天說不上話來,只能顫顫巍巍地指著後院的方向。
官兵便趕緊衝向後院,後院沒有小門,只有,一圈不算高的院牆,幾個官兵便衝上院牆跳了出去。
可後面的巷子空空的只有幾個百姓閒來走動,再沒什麼閒雜的可疑人了。
夏侯雲歌剛跳過院牆便被褔嬤嬤一把抓著衝入了對面的一戶人家,他們發出的聲音不大,也沒有驚動屋裡的主人,便匆匆繞過前院到了後院,又跳入了後牆的另外一條巷子。
如此隔著兩條巷子,官兵想要抓人一時間也追不上來了。
柳依依身體虛弱的靠在一個轉角處,站著的力氣幾乎都是勉強,臉色也越加慘白。
“你怎麼了?”夏侯雲歌低聲問柳依依。
柳依依若若的搖了搖頭,不想說自己肚子不適,只感激地對夏侯雲歌說,“連累了小姐實在抱歉,你不知道我惹上的是什麼麻煩,你還這樣幫我,豈不是害了你自己?!?
夏侯雲歌卻只覺得聽了她這樣的話更覺得愧疚了,擡眸看著柳依依,也不再掩飾,“你無需跟我道謝,我自身的麻煩也不小?!?
柳依依聽到這種再熟悉不過的清涼聲音,猛然擡眸對上夏侯雲歌那雙瀲灩生輝的眸子,只覺得被什麼東西刺中了眼睛,柳依依渾身一顫。
“是是……是……”柳依依口齒都結巴了。
“對,是我。”夏侯雲歌坦然承認。
褔嬤嬤在一邊氣的胸口起伏,“小姐!別因小失大?!?
“是……”王妃!柳依依將後面兩個字硬生生嚥了回去,沒有吐出來,只是一臉驚訝地望著夏侯雲歌現在平凡無奇的普通面孔。
夏侯雲歌自然不會對柳依依說什麼人皮面具的事,如今挑明瞭身份,是不想再多聽到柳依依不住道謝的話,也是爲了讓柳依依都戒備起來,她們兩個都是麻煩的人物,容不得一丁點的馬虎大意,。
“現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毕暮铍吀枭锨白プ×酪辣涞氖?,緊緊握在掌心中。
柳依依竟然模糊了雙眼,眼裡噙滿了酸澀的淚水,“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她清楚記得,在她離開時,攝政王對攝政王妃的*愛,都讓她有一點點的妒忌了。雖然一直不承認,她自己知道,那種酸澀的感覺便是妒忌??蔂懞??不過短短的十來日,一個成了流落在外的逃犯,一個成了喊打喊殺的屠夫。
“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是你誤會了?!毕暮铍吀璧统恋穆曇?,似是在解釋。
柳依依搖搖頭,說不出懷來,卻是不認同夏侯雲歌的說法。
“現在沒時間耽擱了,我們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褔嬤嬤看向柳依依身上那一襲素白的衣裙,倍覺礙眼,“找套衣服換下來吧。”
說著,褔嬤嬤向四圍掃了一眼,便飛身入了一個院子,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套粗布衣。
“換上?!毖噵邒叩目跉獠豢昂蜕?。
柳依依微袖了臉,她從來沒被人這般厭怒過的。而現在也不是矯情計較這些的時候??戳丝疵媲暗膬扇?,有些羞於當衆換衣。
“都是女人你怕什麼,還不抓緊!”褔嬤嬤低聲斥責了一聲。
柳依依竟然是有些害怕褔嬤嬤了,袖著臉便寬衣解釦。
夏侯雲歌瞥了一眼褔嬤嬤,褔嬤嬤這才收斂幾分,和夏侯雲歌一起站著擋在柳依依身前。
當褔嬤嬤看到柳依依原來肚子有些大,知道也是個孕婦,更覺苦惱了。帶著兩個孕婦,當真的麻煩。沒有讓柳依依當即穿上衣服,反正柳依依換下來的白衣也要處理,便撕成一條一條的,綁在柳依依的腹部,可以起到奔跑時,保胎的作用。
柳依依換上粗布衣,還是無法遮擋她清麗出塵的容顏。
褔嬤嬤隨便梳理了下柳依依墨黑的長髮,夏侯雲歌覺得不妥。便隨便解開自己過肩的長髮,讓褔嬤嬤給梳成環髻,她現在也穿著藍色的粗布衣,容貌也不出衆,扮成丫鬟更像一些。
褔嬤嬤有些生氣的,夏侯雲歌低聲安慰一句,“都是逃難的,就別計較太多了?!?
褔嬤嬤搖搖頭,嘆息一聲,沒想到多年不見小主子,經歷了那麼多之後,是真真徹徹底底的轉了性子。
“我……”柳依依有些歉然的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褔嬤嬤,所有的話都嚥了回去。
夏侯雲歌忍不住笑,一向淡然大方性子的柳依依,都被褔嬤嬤嚴厲繃緊的臉都唬住了。
這時候,就聽見被偷了衣服的宅院裡,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哪個殺千刀的!老孃抹布般的衣服也要偷!是不是覬覦老孃的美色,拿回家去聞味兒了!”
褔嬤嬤瞬時皺緊了眉,被罵的臉袖脖子粗。
夏侯雲歌噗哧笑了,一手拽著褔嬤嬤,一手拽著柳依依,“快走吧,不然又要被人拿著掃帚追出來了。”
前路漫漫,不知還有什麼危險等待著自己,卻莫名地有一種歡心的感覺。
應該是沒有丟下柳依依,終於舒了心吧。
可誰也沒想到,軒轅長傾竟然騎著高頭大馬,就站在這條巷子出口的街上。